雷振興是個很神秘的人,他整天面無表情,從他的臉上從來看不出什麼喜怒哀樂。
他在縣委辦公室當了多年的秘書,筆桿子很硬。葉文友剛當上縣長,就讓雷振興給他當了秘書。其實,他們兩個人暗中交情很深,在葉文友升為縣長的過程中,他出力不少,深得葉文友的喜歡。
後來,葉文友坐上了直升機,直接去了省里任職。雷振興不久就提拔到了市政府辦公室。
講到這裡,薛厚嶺說:「我知道的就這些,至於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種交情,我不知道。但是,感覺他們非常默契,葉書記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幹什麼。」
「那個時候,你是什麼職務?」
「葉文友當上縣長的時候,我還是李杭鎮的鎮長,他成為書記,我才在縣裡當副縣長。」
「這麼說來,你和葉書記的關係很不錯嘍,不然的話,能提拔你當副縣長?」
「我能當上副縣長,除了政績突出外,主要還是我叔叔的作用。他作為沙嶺市的市長,說話還是很管用的。」
「也就是說,你接的葉文友的班?」
「算是吧。」
周向南本來是想通過他,了解雷振興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沒想到他知道的並不多。不由得有些失望,然後說:「既然你知道的不多,就不為難你了。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就是好好反思,認罪悔改。」
周向南起身剛要走,薛厚嶺問:「雷振興是不是也進來了?」
周向南問:「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還在沙縣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預感,他要麼不出事,只要出事就一定是大事。」
周向南說:「你想多了,他仍然是市政府辦公室主任。」
薛厚嶺若有所思地說:「也是,他就是出事,也有人撈他。」
「誰會撈他?」
「葉書記啊。他們關係那麼鐵,跟親兄弟一樣,小弟出事,當哥的會袖手旁觀?」
周向南嚴肅地說:「你叔叔薛慶發也是有後台的,但還是被拿下了。依靠關係,在強大的法律面前,一點用處也沒有,使用不當,還有可能受到牽連。好了,今天和你談的夠多了,你深刻反思吧。」
周向南到了門口的時候,薛厚嶺突然喊了一聲:「請等一下。」
周向南轉身,以為他有新線索要交代,問:「什麼事?」
薛厚嶺立即說:「我想再抽一支煙。」
周向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給你煙抽,是違反規定的事。不過看你菸癮上來了,也是挺痛苦的,那就再給你一支。可是,我們要等你抽完才能離開。」
薛厚嶺坐在那張椅子上抽菸的時候,眼睛低垂著,卻眉頭緊皺,似乎在做著一個重要的決定。
周向南觀察著他,心裡充滿了疑惑。難道這傢伙還有餘罪沒有交代?瞥了郭玲玲一眼,她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煙霧繚繞中,薛厚嶺像是鼓起了勇氣一樣地問:「周主任,如果我檢舉揭發省里的一個大官,能不能把我逃跑的罪過抵消?」
周向南眼前一亮,難道他要檢舉葉文友在沙縣時的一些問題?平靜地說:「這要看你檢舉的問題有沒有價值?」
「當然有價值。不過現在人家身居高位,你們管不著啊,跟你們說了也是白說。」說完,沮喪的又低下了頭。
周向南說:「薛厚嶺,你現在已經深陷囫圇,多交代一樁罪行,多檢舉一個人,都會成為你的立功表現,法院會酌情給予處理的。你現在應該自保,不應該有那麼多的顧慮。」
「國家的反腐政策和力度都很大,不管是誰,也不管他身居什麼高位,只要有貪污腐敗、違法亂紀,就要堅決懲處,決不手軟!你只管放心大膽地檢舉,我們會按照程序上報給上一級紀委的。」
「你現在什麼都不是了,還擔心打擊報復嗎?」
周向南的一番話,終於打消了薛厚嶺的顧慮,他抬起頭,說:「我要檢舉葉文友!他在沙縣,犯有命案。」
周向南看了看郭玲玲,她心領神會,立即拿起筆開始記錄。
薛厚嶺開始講述:
葉文友來到沙縣,就是副縣長。縣長調任後,幾個副縣長開始爭奪縣長職位。最後,他和一位叫紀善泉的副縣長在競爭。
紀善泉為人誠實,辦事認真,為沙縣人民做了很多實實在在的好事,人們都很擁戴他。而葉文友是帶著副縣長的帽子來上任的,很多人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說認識他了。因此,上上下下選舉紀善泉當縣長的呼聲很高。
在召開人代會的時候,我也住在酒店裡,晚上很晚的時候,才知道紀善泉就住我對面的房間,他好像是喝了點酒,我跟他說話的時候聞到的。
他沒有邀我去他房間裡坐。只是說明天就要開會了,早點休息吧。
凌晨三點左右,我起床去衛生間,聽到門外面有動靜,透過貓眼一看,見有兩個人站在對面門前,有一個胖乎乎的人似乎在開鎖,站在走廊的人雖然背對著我,可是,我敢斷定,他就是雷振興。
門打開後,那個開鎖的男人回頭看了看雷振興,終於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但是我不認識這個人。
雷振興隨即離開了,那個男人進了紀善泉的房間。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要出事。果然,第二天人代會開幕的時候,紀善泉沒有坐在主席台上。
後來,就私下傳開,說紀善泉死在了酒店的床上。
人代會結束,因為沒有了紀善泉的競爭,葉文友順利當選為新一屆沙縣縣長。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紀善泉是被葉文友害死的。他雖然沒有出面,是指使雷振興找人幹的。
說到這裡,薛厚嶺已經是口乾舌燥。郭玲玲端一杯水給他,他幾大口就喝乾後看著周向南問:「周主任,這個線索能抵消我逃跑的罪嗎?」
周向南說:「如果查證屬實,應該屬於立功行為。我們也會給法院出具要求從輕判決的建議。但是,如果查證不實,你卻要承擔法律責任。」
「我用自己的生命保證,我說的絕對真實,如有不實,甘願給我加刑!」
周向南問他:「走廊里的那兩個人,一個你感覺像雷振興,並不能確定是嗎?」
「應該可以確定就是他!我們彼此熟悉,只是因為沒有看到臉,但是憑感覺就知道是他。開門的那個我看清楚了,從未見過此人。」
「如果有這人的照片,你能辨認嗎?」
「記憶很深刻,應該沒問題。」
周向南起身回到了辦公室,他為這個意外收穫感到高興。說明離揭開紀玫玫爸爸的死亡真相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