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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古話叫死無對證

2024-08-09 13:29:25 作者: 兜小兜
  他身旁的唐漣,臉色不好。

  唐綰深知,這樣收場,恐怕父親不會饒了自己。

  索性,一心橫。

  「皇上,到底是預言,還是詛咒啊!皇上要三思啊!」

  皇上橫眉,警告地瞪了唐綰一眼。

  唐綰身形一晃,往錦心身後躲了躲。

  待她噤聲後,皇上轉身,落在沈惜年臉上的目光急迫。

  「年兒,張才人母子可在殿外等候?」

  說罷,又側身一揮,對李德群吩咐。

  「快去宣張才人母子進殿。」

  他頓了頓,又問。

  「張才人生的皇子,叫……」

  沈惜年淡淡,「陳淵,『淵默神龍護』的『淵』。」

  她替陳淵悲哀,替他不值。

  皇子的名字,不是皇上欽賜,而是冷宮裡母親給起的。

  而這個父親,卻十幾年不知。

  李德群領命要宣,沈惜年攔了攔。

  「皇兄且慢。」

  她垂下頭,避開皇上探尋的目光,推辭拒絕。

  「皇兄,恕臣妹不能讓您現在就見張才人母子。」

  皇上期待的喜色,僵在了臉上,眉頭蹙了蹙,原本揚著指向殿外的手,頓在空中。

  「年兒,朕既已說了相信你,你為何又不讓朕見他們?

  難道是他們母子……」

  想到適才,大臣們的議論,十幾年不問不理,小皇子恐怕早已夭折。

  皇上心底一陣後怕。

  沈惜年搖頭否認。

  「皇兄放心,他們母子一切安好。」

  皇上更加疑惑。

  「既然如此,那這又是為何?」

  沈惜年深知,皇上已經相信了自己、

  眼下急於召見她們母子,就是說明,她鋪好的路,已經走成了大半。

  但是,她更明白眼下的局勢。

  「信與不信,皇兄不必立刻做出決斷。」

  沈惜年欠身,視線從唐仞身上掃過。

  他正俯身垂眸,在聽唐漣交代什麼。

  沈惜年收回目光,沉聲解釋。

  「皇兄,臣妹小時候的夢,確實幫朝廷順利渡過了大旱天災。

  但當時父親大人也說,此事太過荒誕,又是泄露天機,便勸說皇兄和母后將此事隱瞞下來。

  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沈景行適才的憂色不見,坐得淡定,沖她點點頭。

  沈惜年看在眼裡,心裡底氣多了幾分。

  她朝剛才附和的幾個老臣頷首。

  「這種詭譎離奇的事情,大部分大臣是不信的。」

  皇上若有所思。

  「朕知道,朕都明白。」

  沈惜年繼續解釋。

  「臣妹知道皇兄相信年兒,但臣妹不能置皇兄於不利之地,被天下人質疑。

  如今大雪災情嚴重,百姓受苦,朝中大臣也頗有怨言。

  若是此時將外人口中的『災星』迎回來,只怕會落人口實。

  說皇兄聽信編造光怪陸離的謊言,不顧天下蒼生,置百姓生死於不顧。」

  一番言辭懇切,皇上猶豫了。

  「這……」

  沈惜年見皇上有所動搖。

  「所以,請皇兄再耐心等待數日。

  待到雪停災過,大臣們和天下百姓親眼見證了奇蹟,自然也就相信了臣妹所言。

  張才人不是妖婦,她生的孩子,也不是北齊的孽障。

  到時候,天下皆見證北齊吉星,皇兄再接回張才人母子,豈不是更好?」

  「年兒,你所言極是,是朕考慮不周了。」

  皇上頷首滿意。

  「那就依你所言。」


  沈惜年心中鬆了口氣,袖中緊握的拳頭,也漸漸鬆軟。

  適才掌心間被指甲掐出的月牙深痕,此刻開始隱隱作痛。

  「不過,年兒,如果朕不見張才人母子,星君的困頓不還是解不了,那暴雪,還是不會停啊?」

  這好像是個死結。

  「皇兄,臣妹自有辦法。請您先莫要昭告天下,只讓今日殿中眾人做個見。

  張才人所生並非災星,而是祥瑞。

  再暗中懲治了當年亂說胡話的司天監,恢復張才人位分,移出冷宮,三皇子陳淵入皇室玉牒……」

  沈惜年一頓,抬起的眸子裡閃著光。

  「如此,便是匡正了司辰星君在人間的路,他的困頓自然就解了。」

  皇上恍然大悟。

  「是啊!朕怎麼就忘了這一茬!」

  沈惜年嘴角含笑。

  「皇兄心繫天下蒼生,心亂也是難免的。」

  「哀家看啊,還是年兒思慮周全。」

  太后慈祥的目光落在沈惜年身上,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

  沈惜年朝皇上福了福身,回到太后身邊,垂眸乖巧落座,仿佛剛才伶牙俐齒的人,不是她。

  太后寵溺地撫了撫她的髮髻。

  「年兒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見識,實屬難得。」

  話鋒一轉,她的目光掃過一旁沉默的唐綰,語氣嚴厲了幾分。

  「貴妃,不要只想著拈酸吃醋。

  你如今懷了皇嗣,後宮嬪妃中身份最為尊貴,更應該多為皇上分憂,做好嬪妃表率才是!」

  唐綰蒼白的臉又重了幾分,急忙提著裙擺跪下。

  「太后教訓的是,是臣妾唐突了。」

  她緊緊咬著下唇,流暢無瑕的下頜,因不甘而發抖,卻不敢再反駁半句。

  今日聽從父親唐漣安排,鬧這一出。

  原以為挑中沈惜年與妖婦孽障往來的錯處,就可以奪回那日被太后拿走、送給沈惜年的後宮之權。

  結果事與願違,自己反而惹了一身腥。

  皇上看著唐綰的眼神失望。

  他向來疼愛唐綰,喜歡她的嬌媚可人,給她旁若無人的寵愛,給她後宮人人羨慕的地位。

  就差生下皇子,他就要立她為後了。

  可是今晚,唐綰接二連三的任性妄為,已經耗盡了他的耐心。

  」貴妃,你今日的表現,哪裡還有半分貴妃的樣子!太讓朕失望了!」

  唐漣幽然起身,唐仞亦是惶恐跟著父親,跪倒在皇上面前。

  唐漣語氣故作沉痛。

  「老臣教女無方,自請皇上責罰。」

  「臣為貴妃胞弟,也自請皇上責罰。」

  皇上揉揉發皺的眉心,擺擺手,竭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道:「貴妃累了,扶她回宮歇息。」

  「皇上!」

  唐綰仍要開口,卻被唐漣斜睨一眼,嚇得噤口不語,只能由著錦心攙扶起身。

  「臣妾,告退……」

  「老臣羞愧,自請離席。」

  皇上點點頭,算是應了唐漣的請求。

  殿外,簌簌飄落的雪下個不停。

  「父親——」

  唐綰見父親和弟弟疾步走來,剛要踏上步輦的腳,又收了回來。

  她目光從恢復歌舞昇平的大殿收回來,口中皓齒快要咬碎,心裡卻慌得,怕唐漣此刻發怒責罵。

  她先發制人,語氣明顯無力。

  「父親,沈惜年包藏了那個賤人母子,定是那個賤人給她說了什麼。」

  「長姐,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沒用。」

  唐仞語氣不善。

  唐綰也不再慣著他,壓著怒氣反駁。

  「剛才你不是也嚇得跟喪家犬一樣嗎?!

  替本宮辯一句了嗎?有什麼資格怪本宮沒用?」

  她何嘗受過這等屈辱,今天卻被當做案板上的麵團,任由她沈惜年揉捏。

  又被這個沒用的弟弟指著鼻子罵。

  就連平日裡口才蓮花的父親,今日沉默了大半晚。

  唐仞卻沒惱怒,反而輕笑一聲,滿臉不屑。

  「長姐,你怕什麼?你那藥引子早就死了。

  古話怎麼講?那叫死無對證。」

  月影搖曳,乾枯樹枝影子倒映在唐綰臉上,原本白皙無瑕的臉上,布滿猙獰可怖的枝幹倒影。

  「我早說過那法子不行!」

  唐綰瞪了一眼唐仞,面前呵出一團怒氣。

  「現在可好,不僅我協理後宮之權沒能收回來,今日又落人口舌,白白讓沈惜年那丫頭得了便宜。」

  唐仞不服。

  「長姐,你可不能過河拆橋,你若不是連著數月服用那賤人的血,哪能輕易懷上現在的皇嗣?」

  「我的皇兒哪是喝了那賤人的血懷的,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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