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唐綰沒反應,雲梟默了片刻。
又道:「娘娘,大人派我去北州城,處理少爺遺留的問題,以後往來的暗衛,會有別人來接替。」
雖然雲梟一如既往冷臉疏離,唐綰可還是看出他眼神,從沒從自己肚子上移走。
「父親知道了什麼,還是你故意躲著本宮?」
唐綰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
「長公主礙沒礙著父親的大計本宮不知道,但是……」
她故意頓了頓,看著垂著頭的雲梟就來氣。
「你捨得不顧你的孩兒,去北州城?」
看著雲梟震驚的眼神,唐綰似有不舍。
「是不是我乖乖聽你的話,除掉長公主,你就不離開我了?」
她說的是『聽你的話』,而不是『聽唐漣的話』。
雲梟的拳,一點點收緊,繃著的下頜抖了抖。
「娘娘!你不要命了!」
唐綰收回飄走的思緒,定了定心神,貼在皇上胸前。
「皇上,長公主不是說,三皇子是吉星下凡嗎?
怎麼您給三皇子平冤昭雪了,還沒有停雪的意思呢?」
唐綰頓了頓,繼續道:「皇上,臣妾那日就覺得長公主的話不可信,小丫頭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皇上抬眸,眼神一凜,摟著唐綰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唐綰見狀,恰到好處的閉口不再多言。
御書房外,李德群攔著幾個想要進去的大臣。
「李大人,皇上這會兒正和貴妃娘娘在裡面說話呢,您此刻進去,不合時宜啊……」
李德群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看他沒有通傳的意思,大臣們乾脆扯著嗓子大喊。
「皇上!京中急報,積雪封路,糧草運不進城裡,城中百姓就快要斷糧了。」
「是啊!江南一帶也是凍死了很多百姓!」
「皇上!這不是星君受困,實乃災星禍國啊!」
「皇上!暴雪不停,長此以往,國將不穩啊!」
「羌狄看我朝京城被雪災所困,也是不老實了,幾次三番地擾亂邊關!」
「皇上,臣懇請您收回成命,殺了惹禍的災星和妖婦!」
屋外,大臣痛心疾首的聲音此起彼伏。
屋裡,皇上的臉色越來越差。
唐綰溫聲勸著。
「皇上,雖然太后寵著長公主,可是現在大臣們對長公主說的也不信服。
現在最要緊的,是堵住悠悠眾口,先讓大臣們齊心才是啊。」
皇上任由唐綰給自己一下一下揉著太陽穴,心裡雜亂無章。
他不是不相信沈惜年,否則斷然不會做出封妃和封王的決定。
但是,雪雖然小了些,可是怎麼還沒停呢?
就算是停了,大雪封路,仍然運不進糧草。
大臣們逐漸開始質疑沈惜年的話,這讓他好像成了一個被戲耍的笑話。
自己又不忍苛責妹妹沈惜年。
一時間,惱也不是,怒也不是。
沈惜年來到御書房外的時候,外門已經站了一圈手拿奏摺、神情嚴肅的大臣。
御書房的門,被堵得嚴嚴實實。
見她來了,大臣們紛紛側身,讓出一條路。
沈惜年沖他們微微頷首,算是行禮。
「各位大人,圍了皇兄,這是要謀反不成?」
這話一出,大臣們倒吸一口冷氣。
唐漣大人鼓動他們勸諫的時候,他們也沒想這麼多。
一時間,剛才的喧鬧頓時安靜。
片刻,有個年輕膽大的大臣率先站出來,圍住沈惜年。
「長公主,您不是說三皇子會保佑北齊渡過此次雪災嗎?
這已經數日過去了,怎麼還沒有半點好轉?」
他入朝為官不到十年,從沒聽說過長公主幼年時候的事情。
而且,這事聽著就荒唐。
北齊朝從未遭遇如此嚴重的暴雪,又聞司天監觀天象,早已預判北齊禍國的災星,讓人不得不防。
天象鑿鑿,豈能是一個小丫頭的夢就推翻的。
如今災星被放歸宮裡,大雪又不停,讓人一刻也坐不住。
聞言,其他大臣也圍上去。
「對啊長公主!您這夢……」
「長公主,北齊幾十萬黎民百姓,可斷然不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啊。」
沈惜年身形嬌小,被大臣們擋在裡面,從外面幾乎看不到人。
司春著急。
「各位大人,這樣堵著長公主,於禮制不合。」
他們這些老學究哪還顧得上這些,開口都是群情激奮。
沈惜年蹙眉,躲開眾人差點噴到自己臉上的沫子。
「大人們覺得,這事,是榮寧在捉弄皇兄、捉弄百姓嗎?」
大臣們面面相覷,自上而下打量著,沈惜年揚起的臉上,一臉認真。
他們默了默,似有所動搖,但不信任的神情,絲毫沒變,一個個敢怒不敢言。
有個不怕的,提高嗓門,繼續指責。
「如果長公主說的是真的,怎麼仍然是這樣的慘狀?
難道不是災星禍國嗎?
還請長公主指條明路,我們好想辦法應對!」
噤聲的眾人,又有了底氣,紛紛附和。
「對啊!對啊!」
「還請長公主指條明路!」
御書房的門,悄然打開。
團團圍住沈惜年的眾人,聞聲轉身。
道道投過去期待的眼神,又失望地暗了暗。
只見一身華服的唐綰,一手扶著孕肚,一手攙著婢女,嘴角含著得意的笑走出來。
「各位大人,不要為難長公主了。」
唐綰眼神越過沈惜年,看著眾大臣,開口勸阻。
「各位大人的急愁所盼,也是皇上日夜憂心的。
長公主還是個未及笄的孩子,喜歡與人玩鬧逗樂,也情有可原,大家就不要為難她了。」
沈惜年看著唐綰假惺惺的模樣,嘴角冷冷扯了一下。
她來的路上就聽司春說了。
今天眾大臣堵了御書房,少不了唐綰父親——丞相唐漣的鼓動。
是何目的,昭然若揭。
沈惜年也不氣惱,而是轉向一臉憂色的大臣們,反問道:「敢問各位大人,這些奏摺,是什麼時候遞過來的?」
「丞相大人昨日拿出來的,定是昨日收到的。
長公主您摸摸,這一路的寒涼都還沒散去呢。」
說著,就把一疊奏摺推到沈惜年眼前。
其他人也是點頭應和。
「這就是了。」
沈惜年笑了。
笑容卻引來更多大臣的不滿。
人群里,不知道誰喊了句:「長公主還有心思笑?這簡直是把百姓的命當兒戲!」
「災情豈能容一個黃毛丫頭胡鬧!」
唐綰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人群中與唐漣交好的幾位。
目光對視,那人似心領神會。
他官服衣袖一甩,拱手朝著御書房,大聲道:「還請皇上速速決斷。」
「夠了!」
御書房的門打開,皇上一臉慍色。
「大清早的,吵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