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帥去北京出差的一個半星期後,Du給江君看了份八卦雜誌,雜誌里一篇報導的標題醒目:GT高層與高幹美女牽手拍拖,內地首家外資分行前景光明。隨文附送的是袁某人和某女子進出餐廳的照片。
江君逐字閱讀,心想:這世界真是瘋了,連財經雜誌都走狗仔路線。
「你表哥真有一套。」
江君假模假樣地催促道:「那你還坐這兒幹嗎?趕快訂機票去北京吧,晚了連高幹醜女都沒了。」
Du大笑:「逼自己老闆去施美男計?」
江君義正詞嚴地說:「去吧,我代表MH未來中國分行的同人感謝您,這是榮譽,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本獻身的。」
「敬謝不敏!好了,說正事,看來我們也要加快動作了。下周新人就進來,資料在這兒,你有時間就看看,沒有的話交代Sally幫你確認。」
江君收起笑容,嚴肅地點點頭:「OK,我知道了。」
「一起吃飯?」
「不好意思,約了人了。」開玩笑,沒約也要說有約,她好歹也算有家室的人了,要守婦道。
回到家,江君把在街角買的雜誌扔在地上,封面上的袁帥笑得極其噁心。她煮了碗面給自己,想想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跟袁帥說過話,不如借這個機會發泄一下。
江君惡毒地笑著,撥通了袁帥的私人電話。響了N聲,對方才接,背景一片喧鬧。
「你幹嗎呢?」江君不高興了,自己在家苦守寒窯,吃麵嚼菜,他倒是歌舞昇平,逍遙自在。
「跟朋友聊天。」袁帥扯著嗓子嚷嚷。
「還不回來?」
袁帥似乎找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還沒忙完,你過來?」
「走不開,你周末回來嗎?我好買菜。」
「我儘量啊,你吃飯沒?」
「沒有,等你一起吃!」
「你……躲這兒跟誰甜蜜啊?」
電話里忽然傳出女人的聲音,江君下意識地看向雜誌。
「我媳婦兒,我等會兒過去。先這樣,你給我好好吃飯,晚點打給你。」
江君扔了電話,端著面碗蹲在雜誌邊上看他們的照片。
「躲這兒跟誰甜蜜啊?」她掐著聲音學著,順手點了個油星兒在那個女人臉上,兇狠地說,「就甜,我氣死你!」看著污跡逐漸滲開,胃口全無。
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袁帥才給江君回了電話。江君也沒多問,只是問他什麼時候能回家。
袁帥說:「今天晚上有安排,明天回來。」
江君翻了翻日程本:「你別太趕了,忙你的吧,我周末也加班。」
掛了電話,江君叫秘書進來幫她訂機票。山不來就她,她便去就山,倒是要看看,袁帥這傢伙搞什麼么蛾子。
走出機場時已近午夜,江君剛開機沒多久便有電話打進來。
「你怎麼回事,幹嗎關機?」袁帥語氣不善。
江君也不說話,拉著行李排隊等計程車。
「幹嗎呢你?那麼吵,還在外面?」
江君故意氣他:「跟朋友聊天。」
「你到底在哪兒?」
「師傅,朝陽公園南路。」江君坐上車對司機說。
袁帥大笑:「你個死丫頭片子,快過來找我!地址是……」
江君掛了電話,低頭翻看未讀的簡訊,查崗信息足足收了十幾條,看得她心花怒放。
「怎麼穿這麼少?」沒等車子停穩袁帥便迎了上來,邊掏錢包付車費邊埋怨道,「這才幾月份啊,晚上冷不知道啊?就知道臭美,走,趕緊進去!」
江君一進門,立刻被人認出:「Hi,Juno,好久沒見了。」
江君笑意盈盈地寒暄:「是啊,你們竟然都躲這兒逍遙來了。」
袁帥帶她到一個隱秘的吧檯旁,不少同行都在。
「還是Zeus面子大,連Juno都能請得動。」LK銀行的執行董事半醉著說。
「是你們不找我。」
「得了,介紹個朋友給你。」袁帥半攬著江君,指指旁邊一姑娘說,「這是劉丹,人民銀行的美女領導。」
對方嬌笑著搡了下袁帥的肩膀,江君快速地打量了下劉丹。真人比雜誌上好看點嘛。
「劉丹,這是江君,就是他們老提的Juno。」
「你好。」江君伸手,對方只是矜持地碰碰她的指尖,便扭過臉喝酒。
江君心想:不給我面子,我就打你心上人。她握拳重重地捶了下袁帥,不明就裡的袁帥被這一拳砸得一口酒嗆住,咳了半天才緩過來。江君不理他,假笑著說:「還好我來得及時,晚點連湯都沒得喝了。」
大家正聊得開心,劉丹突然開口:「袁帥,再點個果盤吧。」這聲音,真熟悉。
江君抿了口酒。怎麼加了那麼多檸檬?真酸。她心情有些黯然,找了個藉口溜去洗手間抽菸。有人敲衛生間的門卻又不說話,江君拉開門,袁帥沖她壞笑著,轉身走進斜對門的安全通道里。
她扭著腰走過去,鉤起袁帥的下巴啃了一口說:「你個大流氓!」
「你個女流氓。」袁帥吻著她,把她拖進樓梯間道,用腳踹上安全通道的門。
「想死我了。」他吸吮著江君的舌頭,手往她裙下探。
愛意濃,情火高,此時一聚,魂魄飛天。
江君補好妝回來時,正聽見劉丹問袁帥:「怎麼老不見你太太過來?」
袁帥漫不經心地回答:「她在香港呢。」
「也不怕你跑了?就那麼有自信?」劉丹似乎喝高了。
江君一臉的不可置信,走到袁帥身邊:「不會吧,難道是因為他們說你倆是美女配野獸?還計較呢,都多久了。」
袁帥把手搭上江君的肩頭,一副哥倆好的架勢,斜睨著劉丹:「我不是怕帶出來太打擊在場女士的自信嗎?」
「少來。」江君推開他,「你是怕她跑了吧。」
「她敢!」袁帥露出白白的牙齒,伸手去拿火柴,手臂重重擦過江君的胸口,又回頭沖她一笑。
江君搭周一最早的一班飛機回港,提著行李直接到公司上班。衣服是袁帥給她買的淡紫色高領連衣裙,為了配裙子,江君還特意綰了個松松的髮髻。早上的晨會自然又是遲到了,一進會議室她就後悔不該這麼捯飭,除了Du保持一貫的淡定外,眾人看她的目光或多或少有些詫異。
江君儘量大方地走到Du的旁邊坐下。
「你還好吧?」Sally低聲問。
「怎麼了?」江君下意識去捂自己的脖子。
「你今天太風情了,昨晚上是不是很Happy?」
「神經,好好記錄。」江君面色微紅,心裡思量著下班後要多買些硬朗風格的高領衫才行。
Sally提醒道:「新人全到了,在你辦公室門口等著呢。」
「知道了,辛苦。」
開完例會,Du把江君叫到辦公室,關上門後沖她吹了個口哨,江君配合地轉了一圈,擺個Pose。
「很漂亮,不過以後別這麼穿來公司,會分散我的注意力。」Du指指椅子示意她坐下,「說正事,這個你看看。」
江君接過文件快速翻閱。
「這個JayYin的資歷不錯啊。」
「我弟弟,同父異母的那種,幾乎沒有聯繫,我……」Du咳嗽了兩聲。
「知道了。」江君頭也不抬,「肥水不流外人田。」
Du吁了口氣,愉快地說:「中午我們一起吃飯,你和他溝通一下,我準備讓他做北京那邊的事情。對了,他還是你的校友。」
「你是幫我安排相親嗎?」江君撐著下巴打斷他,「你請客,『城門外』,十二點十五分。」
既然要徇私那就大家一起,肥水不流外人田。
午餐時間,江君因為有突發事件要處理,所以遲到了近半小時,趕到包房時Du已經開始點菜了。
她早飯就沒吃,此時餓得頭昏眼花,左右看看沒別人,便問Du:「你的小弟弟呢?」
Du翻菜牌的手頓住,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低聲笑了起來。
江君愣了一下,當下羞紅了臉,轉身就要走。
「好了,我不笑了。」Du拉住江君的手腕,扶住她的腰,「你自己講話不當心,還要怪我。」
「先生,這邊。」服務生拉開了門。
他們同時看向來人。江君漲熱的臉瞬間冰冷,差點脫口而出:「怎麼哪兒哪兒都有熟人?」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令江君同志傷心傷肺的前任男友—尹哲。尹哲還是老樣子,一派正氣凜凜的好少年。
「你什麼時候開始抽菸了?」尹哲皺著眉頭問江君。
Du看了眼尹哲,慢條斯理地幫江君點菸,瞳孔里跳著火苗:「還用給你們介紹嗎?」
「您最好給介紹一下。」江君呼出了煙,「我認識他,他不見得認得我。」
「OK.Jay,這是我最棒的搭檔,Juno。」
江君手指輕輕一彈,一段菸灰斷裂在煙缸里,她伸出手:「你好。」
「你好,江君,我是尹哲。」尹哲用力地回握住她,力道大得令江君皺眉。
「Juno會是你的老闆。」Du看了江君一眼,「從分析員做起?」
江君不置可否地笑笑,這時候倒想起要與她商量了。
「我只缺項目經理。」
「沒問題,我可以勝任。」尹哲答得堅定。
再見到尹哲,江君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不怨恨也不再喜歡,完全就是個陌生人。不過江君的直覺告訴她,尹哲的出現會給今後的生活帶來不少麻煩,要早做安排。
飯後,Du讓尹哲去公司,他老人家則毫不客氣地坐上了江君車子的副駕駛位。
江君知道他想問什麼,直接交代:「我以前追過你弟弟,可他喜歡的是別人。話只能說到這兒,小時候犯的錯我不想再提。」
Du輕笑:「明白了,可還要你來帶他,我不放心別人。」
「隨便你。」江君真的是無所謂。
「沒問題吧?」
「你怎麼會和他掛上關係?世界真小。」江君耐不住好奇心。
「三四十年前我媽媽沒能跟著外祖父一起去美國,我生父當時是個小頭目,暗地裡救了她一條命,後來我媽就跟了他,還偷偷生下了我。後來他們結了婚,我媽再一次懷孕時發現丈夫出軌,那女人也懷了孩子。我媽素來心高氣傲,打掉了肚裡的孩子跟他離婚,趁著政策剛鬆動就帶著我去了美國。我的外祖父接納了自己的女兒,不過不是很喜歡我,我母親一再婚便送我去讀寄宿學校。」
從未聽Du講過家世,江君趁勢繼續打探:「聽說你家很有錢很有錢,到底多有錢?」
Du笑道:「不如你跟我回美國看看?」
「算了,你又不受寵,估計沒什麼錢,假豪門。」
「如果我說我外祖父去世後所有的財產都歸了我,你會不會立刻嫁過來?」
「你家珠寶行那麼有名,起碼要給我一百克拉的大鑽戒我才考慮。」
「別反悔。」
江君好奇:「真的有那麼大的?」
「要不要去看?我們可以周末過去,我叫那邊安排一下。」Du拿出手機準備撥電話。
「別,別,我怕我把持不住,搶劫你。」江君感嘆,「你說你個大財主在外面這麼拼幹什麼?」
「當初只是一時氣盛,不想讓他們瞧不起,後來發現做這行蠻有意思的。」
「說到大少爺,丁世翔前幾天問我MH這邊有沒有合適的職位,說因為他父親的原因弄得天匯人人都知道他是丁家大少爺。我想應該是天匯和他父親有了進一步的合作,不如提前收網吧。」
Du說:「不急,我得到消息,丁家的生意出了些問題,我們可以一箭雙鵰,他家在東南亞那幾塊地皮還是很有賺頭的。對了,丁世翔是不是在追你?」
「他要追也是追求你。」江君笑著把車停到車位,「下車吧,老闆。」
尹哲早已在江君辦公室外等候,江君讓他進屋,他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像幼兒園裡等待發糖的孩子。他總是表現得像個孩子。江君靠在椅背上,打量著他,想著當年到底哪根筋搭錯看上了他。
「去年才知道你在這兒工作。」半晌他打破了沉默,「喬娜告訴我你在這裡。」
江君不想跟他廢話:「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再提也沒意思。你需要記得的只有兩件事:第一,我是Juno,你的上司;第二,你做得好,會有獎勵和升職,如果做得不好,我會立刻讓你滾蛋。明白嗎?」
尹哲遲疑地看了她片刻,點點頭道:「明白。」
「等一下Sally會交代你該做的事情,有問題你可以來找我,但我更希望能看到你自己解決,OK?還有什麼疑問?」
「沒有了。」
「你可以出去了。」
屬於他們的愛情已經結束,更準確地說,那是江君一個人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