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氣了。閱讀」她躺下從身後抱住他,手指順著他的小腹向下劃著名,撒嬌道,「我錯了。」
袁帥沒忍住笑出來:「小丫頭,知道錯了?」
「嗯。」江君舔吻著他的後背,得意地聽著他發出呻吟。
「錯了怎麼辦啊?」袁帥轉過來捏了她一把。
「我認罰還不行嗎?」江君輕咬著他的脖子,「還沒說完呢。」
「還有?」袁帥愣了。
「就是……他前妻寫了本小說。」江君埋在他胸口小聲說,「我被寫成小三了。」
袁帥忍著笑,佯裝暴怒:「鍾江君,你可真行啊你,還敢提這個!」他氣急敗壞地跳下床,指著她怒吼,「小爺我頭髮都綠了!」說完狠狠地摔門而去。
江君拿被子遮住胸口,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想著要不要給他送件睡衣什麼的。
過了片刻,袁帥舉著一本打卷的書跑了進來,不懷好意地沖她勾勾手指。
江君縮進被窩:「睡覺吧。」
「快點。」袁帥一把翻開被子,「有你戲份的我都標出來了,一個字一個字給我解釋。」
江君為難極了:「我都沒看過,就聽他們說的。」
袁帥「哼」了一聲,鑽進了被窩,冰冷的身體讓江君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
「還敢躲。」他瞪著她。
江君當然不敢,只恨自己沒長條小尾巴能使勁搖。當即撲到袁帥懷裡,手腳並用纏上他:「幫你焐焐。」
「氣死我了,你還跟小爺我使美人計。」袁帥點點她的腦門,「再敢有下次我打斷你的腿,然後把你關在家裡,一輩子不讓你出門。」
「保證不會了。」
「信你才怪,睡覺。」
「不那個啦?」
「什麼那個?我弟生氣了。」
「彆氣啊,親親。」
從表面上看,江君的美人計似乎化解了袁帥對於此事的怨氣,實際上倆人各有想法。
第二天一早,他們分別訂了一早和上午的機票回港。袁帥速戰速決地結束了早上的重要會議後,便準備奔赴機場,走到電梯口才記起手機充電器忘記帶在身上,又匆忙跑回辦公室。路過秘書工位時,那姑娘猛的一抬頭,見是他,下意識地把手上的書扔到一邊。袁帥掃了眼書名,書的封皮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個字:繭。
袁帥笑笑:「昨天讓你做的聯通Q4數據該弄好了吧?現在拷給我,正好候機時看。」
秘書羞愧地低下頭:「對不起,我馬上就做完。」
袁帥看看表,覺得還有時間,便讓她把另外幾間辦公室的主管們都叫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新來的各位同人都是從內地各大銀行的骨幹精英里挑的,業務能力自然拔尖,但GT的做事風格有些人可能還不了解。之前忙著籌備分行的事情,一直沒機會和大家講講我這兒不成文的規矩,所以你們鬆散著幹了這麼些天我也不追究。時間有限,我只說一條,其他的等會兒讓你們各自的主管跟你們詳說。這一階段的業務量遠沒到達到要經常加班的程度,你們各自的老闆分配給你們的工作量都是仔細衡量過的,該什麼時候做完你們心裡都有數。上班溜個號、聊聊天、做點別的換換腦子是人之常情,我們不干涉,但別老把活兒堆在臨下班時干。這兒不是國企,在我眼裡加班等同於效率低。」袁帥表情冷峻,眼神犀利,全無平日裡那般隨和可親,「還有一點,請各位務必記住,這兒沒有鐵飯碗、大鍋飯一說,你們做的每一件事都與你們的獎金和職位有著直接的關係。」
行政主管見他面色不佳,陪著他下樓,小心謹慎地開口說:「本想忙完這一段再按計劃分批送他們去培訓的。」
袁帥臉色微緩:「你們先搞幾次內部培訓,起碼把規矩立好。我香港的秘書不能跟過來,但也別隨便找個小女孩應付事,我受不了女秘書。你不是挖了個招行的行辦秘書嗎,趕緊談好簽約,讓他下個月就來上班。」
「好的,我馬上去辦,您這是要回香港?」
「嗯,事情比較急,這邊你盯緊點,別我一走都放羊,還有……」袁帥搭住行政主管的肩膀低聲說,「大劉,咱們那麼多年的交情,我勸你一句,你該收收脾氣了,回頭他們真要聯合起來投訴我也壓不住。」
行政主管面子有些掛不住,訕訕地笑道:「你是知道我的,就嘴巴欠點,沒別的心思。你放心,我以後不會了。」
袁帥安撫地拍了拍他:「那就好,有什麼委屈儘管來跟我說,還能虧了你?」
收拾完辦公室這攤子爛事,袁帥自己開車一路開著爆閃衝到機場。登機前他在免稅店內看到有賣《繭》這本書,想也沒想便買了下來。他讀這書,純粹是為了能了解些Du的底細,可看了大半本感覺這女人還沒自己了解Du,這麼多年的夫妻混成這樣也真夠無趣的。Du的離婚在投行界絕對是個大新聞,他們這行二婚三婚的確都不算新鮮,但基本都集中在低級別層,並且女性從業人員的離婚率遠遠高於男性。熬到了Du這個級別,敢於離婚的那真是鳳毛麟角。能熬到這個位置身家,夫妻雙方早已在某些方面達成了共識,老婆默默付出這麼多年,即便是黃臉婆那也是功臣。鐵打的大房流水的情兒,小姑娘再嫩再刺激也不值當拋家棄子、付出一半財產。可Du真離了,連法庭都沒上便悄無聲息地恢復了單身身份。袁帥看著被氣流推動的萬千雲濤疾飛怒走在窗舷之外,身體跟隨著飛機不住顫動。
飛機平穩後,袁帥翻開手中的書頁,找到描寫捉姦的那一段:「她坐在椅子的把手上,身體斜倚著他,手臂搭在他肩頭,笑得像個小姑娘。他們的頭挨得很近,近到不留一絲縫隙。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才是多餘的那個人,不敢哭,不敢作聲,懦弱地躲在黑暗裡通過窄細的門縫窺視著我的丈夫和他的情人。她真的很美,皮膚白淨,下巴尖翹,眼睛明媚。聽說她只有二十六歲,是業界新貴,前途不可限量。我摸著自己越發鬆弛的皮膚,想著自己也曾這樣美麗過,也曾壯志滿懷地在職場打拼,可那些記憶太久遠了,模糊得像在做夢。他們低聲說著什麼,我一句也聽不見。他們總有那麼多話要說,白天辦公室說,回到家也要通電話到半夜。他總說我不了解他,可他二十四小時裡能分出半小時同我吃飯已是阿彌陀佛,他說他上班很累,回家只想休息不想多說話,可為什麼對著這個年輕女人卻可以滔滔不絕?我有著太多的不解,忍著無數的委屈,覺得他總會明白誰是他發誓結髮終身的妻。屋內,阿磊起身從冰桶里拿出瓶紅酒,那是我們蜜月時法國親友贈送的當年釀造的RomaneeConti,我仔細珍藏了十七年的美酒被那個小姑娘隨便倒進馬克杯中,大口喝下。我痛得無法呼吸,她卻皺著眉頭,很不滿意地抱怨道:『沒什麼特別的,一樣難喝。』結婚時,我的母親說美酒和婚姻一樣須小心呵護,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方能成熟,屆時那般醇厚滋味是我等未曾經歷過的年輕人所無法想像的。如今我的酒已開,卻毫無芬芳,儘是腐臭之氣。也許我聞到的不是酒氣,而是我的婚姻,十七年的婚姻。從那之後,我不再藏酒,飲酒只飲Vodka,不甜、不苦、不澀,一口咽下,如火灼燒。」
看到這裡,袁帥忍不住笑了起來。能把RomaneeConti當藥喝也就江君能幹出來,她只喝得慣白酒,啤酒勉強能接受,但對紅酒是沒半點好感。去年過年他費盡心思搞來一瓶80年的Petrus,自己當寶貝似的邀她同享,可一開瓶,她便捂著鼻子嚷嚷:「什麼玩意兒啊,值得你找那麼久?被騙了吧,肯定是黃醬兌的,太噁心了!」
袁帥閉上眼睛,仔細回想那味道,似乎等了很久才等到酒液甦醒,只喝了一杯便覺得血液澎湃流淌,每一個細胞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通體舒爽如同被卷上雲霄翱翔在陽光之下。袁帥微微嘆息,怎麼那天就偏巧趕上江君大姨媽來訪呢,真是太遺憾了。
從北京飛香港三個多小時的時間,足夠袁帥意淫出一部香艷大片,並把此次的雜誌事件想個透徹。
下了飛機,袁帥本想直接回公寓,可物業主管通過電話告之:「當晚的視頻監控已被警方調走。」袁帥心知此事肯定與Du脫不開關係,乾脆叫司機直接開去MH辦公大廈。當他走入Du所在的辦公樓層時,周遭頓時噪聲四起,議論紛紛。Du的秘書見他如見出欄猛虎,僵笑的樣子慘不忍睹。袁帥覺得好笑,以為他是來打架的嗎?他上來前已同Du打過電話,兩人心照不宣地把約見地點定在辦公室。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坐下來談個清楚。
監控錄像果然是Du找人調走的,袁帥看過之後暗自在心底把Du的祖宗八輩全問候了一遍,當然面上依舊是一派雲淡風輕,微笑不變。
Du見袁帥合上電腦,不怒不言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後面處理工作。
直到江君進來,僵持的狀態才被打破,氣氛變得火藥味十足。
他們都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對方,四目相碰,皆是一驚,饒是久經沙場的老江湖也按捺不住地同時發難:「你不是說要開會嗎?」
袁帥自覺占了上風:「我開完了。」
江君也理直氣壯:「我來跟律師開會的。」
都是說謊行家,也是識人高手,早上還膩膩歪歪地親來親去要對方早點回家,此刻卻對峙而立,真是格外的滑稽。
袁帥真想把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妞拖到腿上打屁股,可眼下不是算帳的時候,身後還有個虎視眈眈等著看笑話的Du,決不能自亂陣腳。反正他是背對Du而站,除了江君沒人看得到他的表情。袁帥犯壞,沖江君擠擠眼睛,做了個鬼臉,果然令江君即刻破功,笑了出來。
就在兩人相視而笑、溫情曖昧之際,Du毫不客氣地插進一腳,問江君:「跟律師談得怎麼樣?」
江君這才看向Du,回道:「沒問題了,我要跟他們去律師樓簽些文件。」她又問袁帥,「你要不要一起來?」江君想把袁帥拉走,這節骨眼上,這倆男人聚一起准沒好事兒。
袁帥撥開她耳際的碎發,輕聲說:「我跟Du還有事談,等會兒家裡見吧。」
江君有些為難地看看Du,後者意味不明地沖她微微一笑。
等女主角退場,兩個男人也不再掩飾。Du問袁帥:「小說好看嗎?」
袁帥毫不在意:「寫得很精彩,只是可惜了RomaneeConti,就算是極品陳釀,遇上看不上眼的也白搭。」
Du淡然一笑:「品味這東西需要慢慢培養,白酒綿甜濃烈,可傷肝傷身,就算一時上癮,終歸是會戒掉的。」
嘴仗最無意義,還是正事要緊,兩人雖都心有不甘卻也分得清輕重緩急。Du扔給袁帥一根雪茄,自己也點了根雪茄,深吸一口,漫不經心地詢問:「不如說說生意?」
袁帥不置可否地低頭點菸,靜等下文。
Du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坐到袁帥身側的沙發里,夾著雪茄從容地問:「聽說內地有家傳媒集團想打進香港,正在找收購對象?」
袁帥會意,笑笑:「剛幫他們融到錢,併購的事兒我不管。」
「可客戶的關係一定是你做的,你辛苦半天,好處卻是別人的,倒不如讓我來做。」
「然後呢?」袁帥勾起嘴角,略帶嘲諷,「你這是幫我媳婦兒報仇雪恨,還是幫自己把分出去的錢財要回來?」
Du回答得很直接:「都有,但你也不吃虧,如果是我拿了這單,勢必會讓客戶選張氏下手,那麼張氏傳媒一定會請GT來做顧問。你跟負責這塊的Peter當初為了中國區代表這個位置可沒少互相使絆子,這一單如果他輸了,豈不解氣?」
「你確定你能贏?」
「應該說我確定我們一定能贏。」
袁帥站起身,整整外套:「看來我有的忙了。喂,別藉機生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Du笑著同他擊掌:「這我不能答應,各憑本事。」
當日傍晚,江君的代理律師便正式向登出照片的雜誌社發了律師函,並著手準備起訴事宜。律師函一公開,江君便收到了無數的詢問和勸阻,大都勸她息事寧人,私下和解,畢竟不是明星,忍忍就過去了,不會被持久關注。可江君非要把事情往絕了做,她在這圈子裡混了這麼久,對「人性本善」的觀點嗤之以鼻。動物世界是弱肉強食,再猛的老虎看到比自己強大的同伴,也要乖乖露出肚皮俯首帖耳。人也是動物,即便是裹上件所謂文明的外衣也無法掩飾作為動物的劣根性。再說了,江君還有別的小算盤。她之前聽說GT正在和內地一家傳媒集團談併購案,打算搶過來,反正負責這案子的不是自家男人,用不著給面子。MH在香港這邊負責這塊業務的主管也是Du手下的一員大將,跟江君關係不錯,到時候一聯手,不怕張氏傳媒的股價下不來。只要這案子成了,MH在內地這塊市場也算打響了第一槍。
當然,她還是跟袁帥通了氣,畢竟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撬生意。袁帥故意裝作不知情,跟她叫板:「你真是長本事了,跟我這兒撬單?你覺得你能搶過我?」
江君一甩長發,十分囂張地說:「這可不好說,那集團的一把手正好是我高中同學的老爹,我那高中同學一直暗戀我呢,上個月還深情款款地要請我吃飯。」
袁帥賊笑:「江君同學,這樣不好,真的,美人計什麼的不能亂用。你找你同學真不如找我管用,我跟那一把手見面都是稱兄道弟的,你要非跟他兒子勾搭,少不得還要叫我聲叔叔,這多尷尬。」
江君挑釁:「我就不找你,咱倆好像還沒當過對手呢,這次正好來一把。」
袁帥暗自磨牙。處心積慮地想幫她出口惡氣,才跟Du那老流氓合作,結果這丫頭竟然敢跟他叫囂挑戰。要不說老婆不能寵,給點風就是雨,給點陽光就燦爛,給了自由竟然還要鬧革命。袁帥決定要動用家法,好好立威。
在這件事上江君是從來占不得半點上風的。掙扎不過,她梗著脖子討公道:「你這是耍賴,不公平。」
袁帥狠狠親了她一口,翻身躺下,手腳攤開四仰八叉的,占據了大半張床。他對著江君笑嘻嘻地說:「你要公平,可以啊,我給你權力。」
「滾!」江君抓起枕頭砸向這個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