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漾漾眼睫低垂下來：「沒什麼，一個普通的噩夢而已。」
她想將他的手拿開，卻被顧晏強硬扯到他懷裡。
顧晏呼吸微重，他不知怎的，此時此刻，完全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覺得任何話都很蒼白無力。
他雖然以前聽到過她對過去的事情深惡痛絕，但沒想到都到了這種程度。
從前他分明並不在意趙漾漾，這次，顧晏也不清楚是因為內心對她的愧疚還是在意，又或者兩者都有。
又或者，因為她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妻子。
和她之間有一些情分是正常的。
顧晏伸手撫摸了一下她被冷汗浸濕的額發。
「漾漾，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你不用再怕，我們也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的聲線溫柔又啞，趙漾漾怔神了片刻。
但她並沒說話。
顧晏鬆開她，沒因為她的不理會而生氣，整個人似乎也帶上了溫柔，不知道從哪裡，把那隻晴天娃娃拿了出來，遞到了她面前。
「還記得這個嗎？」
趙漾漾眼眸動了動。
這個掛件，她不是已經丟掉了嗎？但眼前的這個，毫無疑問不是新買的，而是真真切切是她的那個。
因為上面甚至有她之前手縫過的痕跡。
顧晏拿過她的手，將晴天娃娃放到她手上。
「我們和好，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顧晏並不打算讓趙漾漾知道當年的真相，儘管他確實有錯。
但他以後會儘量彌補的。
「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好嗎？」
他的聲音溫柔又耐心，一雙眼睛看人時也充滿柔情，趙漾漾怔愣地望著他這副模樣。
剛剛努力被夢魘壓制的恐懼似乎在此時都快要消散。
趙漾漾把那隻娃娃攥在手心，感受著和往常一樣的柔軟，她心上似乎也因為他的話軟了很多。
但他們之間，並不簡簡單單是因為他結婚後的冷漠而分開的，最主要的，是他們之間橫貫著白蕊蕊。
趙漾漾心中很清楚，在他心中，白蕊蕊重要得多。
而他現在對她這樣，大概率只是因為見她被噩夢困住，可憐她而已。
趙漾漾握著那個晴天娃娃，心上有些發堵，卻也下定了決心。
她剛想開口，顧晏卻仿佛從她的表情已經預料到她拒絕的意思，用手輕輕捂在她的嘴上。
也堵住了她將要出口的話。
顧晏溫聲道：「不用急著拒絕我。」
對上他溫柔的視線，趙漾漾心尖顫了顫，這是她愛了有七八年的男人，他們結婚三年的時間裡，趙漾漾見慣了他冷血冷情，沉默不耐煩的樣子。
唯獨沒有見過這一副樣子。
重新開始……
他們真的能重新開始嗎？
趙漾漾沒有再立即說拒絕的話，但也沒表示同意。
在她去樓下餐廳拿水喝的時候，顧晏臉上的溫柔已經消失，獨自一人時又恢復了冷淡，他拿出手機，撥打了齊秘書的電話。
三更半夜擾人清夢，但齊秘書絲毫不敢有所懈怠，依舊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態度。
顧晏下了吩咐：「幫我把三天後的晚宴推掉。」
「啊？」
齊秘書震驚了一下，又很快恢復恭敬，不敢多問：「好的顧總。」
顧晏又問：「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顧晏問的是當初白蕊蕊主動給趙漾漾微信上發的高中的那些事。
「顧總，目前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郭芸郭小姐，應該是郭小姐向白小姐傳達的此事。」
「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嗎？」
「沒有了。」
郭芸……
顧晏嗤笑了一聲，又吩咐了齊楓幾句話，這才掛了電話。
隔日。
趙漾漾起床去餐廳吃早餐，顧晏也在裡面，等到用完早餐，她很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相處的氣氛在漸漸改變。
顧晏對她的態度不似從前那般冰冷無視，儘管他眼睛一直都在看著手機在刷新聞，但還主動問她一句早餐合不合胃口。
趙漾漾看著餐桌另一頭坐著的顧晏，劍眉星目，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五官像是被神明親手雕刻過，俊美異常，很吸引人視線。
她說不清心中什麼滋味。
她想讓他不要對她這麼好，內心卻有些貪戀這種感覺。
但他們之間的障礙根本無從解決過。
兩天後的一天晚上，趙漾漾得到公司臨時通知，需要加班。
因為還記得顧晏之前說的話，趙漾漾有些忐忑，顧晏這次卻沒限制她，他放下手上正在處理的文件，開口：「我送你去。」
趙漾漾搖了搖頭。
「不用了，你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哪有事情比得上自己妻子更重要的？」
趙漾漾一怔。
顧晏承認，這是他是從其他兄弟嘴裡學來的一些情話，本來第一次主動這樣說還有些不自在，但他看了眼趙漾漾的反應。
趙漾漾顯然比他還不適應，儘管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但顧晏還是看出了她剛剛臉上紅了一瞬。
像是害羞了。
顧晏心情稍好。
他拿起外套，正要送她去公司，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來。
他瞥了一眼，是白蕊蕊。
兩人離得比較近，趙漾漾看到了他手機上的來電人，明顯頓了一下。
顧晏似乎猶疑了一瞬，像是顧忌趙漾漾，沒有立刻接。
但幾秒後，他還是接了過來。
「餵？」
那頭是白蕊蕊的母親白雅麗，她哭訴道：「都是我不好，今晚沒照顧好蕊蕊，帶她散步的時候磕碰到了傷口，現在她疼得厲害，你能不能來醫院看看她……她一直念叨著你，我安慰都不管用。」
顧晏眉頭微皺，第一時間看向趙漾漾.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顧晏注意到，她的手緊緊攥著，眼睫毛也因為緊張而顫著。
——她很在意他接下來的做法。
顧晏握著手機的手緊了一下。
此時此刻，這對於他來說，做出選擇有一些難。
畢竟一邊是白蕊蕊以前為了救他的舊傷犯了，一邊是送趙漾漾去公司。
這兩種選擇，哪個輕哪個重一目了然。
但顧晏其實心中清楚趙漾漾之前一開始和他鬧脾氣是為了什麼，而且他想要和趙漾漾恢復以前的相處，想要她繼續愛他，並且還要為過去的事對她做出補償。
至於白蕊蕊這邊。
顧晏開口，對著手機那邊道：「我現在要陪太太，以後這種事情找醫生就行。」
說完，他沒管白雅麗在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