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李斯文有些驚訝,有些擔心的問道。
「我怎麼不能來?」長樂驕傲的揚起腦袋,連著頭上的步搖也跟著晃了晃。
她得意一笑,解釋道:「將來,這裡會是我的公主府,自己家想回來就回來嘍。」
注意到李斯文的擔憂,長樂的語氣頓了頓,湊上前語氣溫順的說道:
「放心啦,來之前我可是問過巢公的,這裡又不是瘧疾肆虐的災民營,即便我身體欠佳,只要注意蚊蟲,也不用擔心會染上疫病而一命嗚呼。」
「更不要說皇室之所以被稱作皇室,是因為庇護百姓使他們可安居樂業,這才收到他們的敬仰和擁護,而成為了皇室。」
「我們作為皇室的一份子,享受著皇權帶來的富貴,也自然要好好擔起這份庇護百姓的職責,百姓安穩,我們才能心安。」
李斯文有些驚訝的看了長樂一眼,這種想法,與將來李二陛下,引以為人生信條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謀而合。
可李二陛下是收到魏徵的勸誡,才逐漸明白的這個道理,沒想到豆蔻之年的長樂公主,竟然能隱隱悟出這個道理。
這其中固然有先人典籍的影響,但能結合自己的位置,沿著先人思想做出自己的延伸......不愧是讓史官都隱隱遺憾嘆息的長樂長公主。
「現在大哥和蜀王都有要事在身,而越王......」說到這裡,長樂幽怨的白了李斯文一眼,心中對長孫沖更是憤恨。
要不是因為他誣告李斯文,事發後又拿越王當擋箭牌......或許李斯文也不會對皇室敬而遠之。
要不是她很早,在當初他給夜宿神龍殿時,就察覺到這一點,然後在母后的指導下死纏爛打,這個天底下也是一等一的如意郎君,恐怕就要錯過了。
「對了,你們剛才在吵什麼,我從宮外都聽到了。」
李斯文苦笑一聲,什麼都不知道你還敢開口支持我,真不怕我們是在密謀造李二陛下的反啊?
待他將徐建的擔憂盡數相告後,長樂輕笑一聲,素手在半空中一揮:
「這有什麼可擔心的,我來玉山帶來了一隊百騎,就讓他們護送你們去吧。」
李斯文眼前一亮,唐朝軍職一隊分為五火,一火十騎,這五十個善於騎射,在幾萬大軍十六衛中也屬於精銳的百騎,他們此行趕去烏鞘嶺,不太可能出現危險。
「那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斯文笑嘻嘻的向長樂拱手感謝,引得佳人一聲嬌嗔:
「誰家感謝空手來呀?你要是真的謝我也簡單,那等烏鞘嶺開發好了,多分我一成股份就行。」
「那斷不可能。」
李斯文心跟明鏡似的,只一句便明白了。
應該是李道宗的奏摺最近才被李二陛下看到,見又有一筆大收入可以收入國庫,窮怕了的皇帝這才命長樂抓緊趕來玉山,看能不能多分一杯羹。
但糖衣吃掉,炮彈打回去才是真道理。
他眼疾手快的從長樂公主手中取走兵部調令,轉身就變臉,召來了徐建,準備離開,絲毫不理會身後羞惱,連連跺腳的公主。
「婉娘姐,紫蘇姑娘,你們就在這賞賞花,看看景,閒下來就幫太醫們採摘黃花蒿,某去去就回,有公主帶來的百騎,不用擔心某的安危。」
從玉山到烏鞘嶺三十多里路,但因為多走山間小路,更要直穿灞河,這一行只能是騎馬,坐車是不太現實了。
饒是李斯文現在正值年少,經得起快馬顛簸,可這一路東去再返回來,少說來說也得三天功夫。
到那時,他估計玉山這裡的草藥,應該都已經全部採摘完,並曬好了幾批。
這一眾太醫,也差不多帶著曬好的草藥趕去災民營治疫了。
念及至此,李斯文將想到的,涉及未來幾天的一些雜事一一委託給單婉娘或是王大蟲,並拜託長樂公主庇護太醫安危。
這才收拾好行李,帶著徐建和餘下九騎,五火百騎出發。
臨走之前,單婉娘拽著李斯文的胳膊耳提面命:這一路上切記小心,遇到壞人或遇到猛獸,一定要躲在百騎和扈從身後,優先自保。
更不要因為著急趕路而忘記休息,一路上山高路窄的,千萬要小心馬失前蹄,不用向著快點趕回來,這裡有公主在,出不了什麼事,安全回來最重要。
而孫紫蘇雖然長於鍾南山,對山中危險習以為常,但心中對李斯文也很擔憂。
這一路風餐露宿的,不知道這個細皮嫩肉的富家子,能不能撐住,她還等著治疫事成後,讓李斯文給祖父建醫院呢。
李斯文牽著馬往外走,聽完單婉娘的叨叨心中一暖,轉瞬,心又在孫紫蘇這裡涼了下來。
「你到底是在擔心某,還是擔心醫院!」
沒好氣的揪了揪孫紫蘇的嬰兒肥,他這才溫順的點頭,對單婉娘應和幾聲。
「對了!」他突然轉身,將絮絮叨叨的單婉娘摟緊懷裡,在她耳邊低聲叮囑道:
「千萬別讓孫紫蘇和長樂單獨相處,她看皇室不順眼,更是個只敢挑弱的欺負的窩裡橫,公主身體羸弱,可挨不住孫紫蘇的拳頭。」
單婉娘先是嗔怪的白了他一眼,這才心中好笑的點點頭。
哪裡有這麼說人家小姑娘的,也不怕紫蘇知道後跟你急眼。
但有了任務,單婉娘對公子遠行的不舍也淡了幾分。
但她還是忍不住擔憂,公子雖然少年老成,行事作風都有自己的章法,但畢竟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身體素質遠不如這些將士和老兵。
公子真的能扛住這些天的奔波麼?
不知道單婉娘的擔憂,在叮囑好後,李斯文便翻身上馬,帶著身後幾十號人馬,趁著天色正好一路向東,煙塵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