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婊子,果然在這。」
屋外咒罵不斷,十幾名落水的年輕人已是爬上了岸。
這些人,各個都是「一城」境界的高手,人人狼狽但並不頹廢。
齊大哥虎目一瞪,屋外立時禁聲。
「呦,神刀門是要與我姻緣殿為敵咯?」綠衣青年幽幽的說道。
此人屬實險惡,見打不過齊大哥,便又想以勢壓人。
「哈哈哈哈,姻緣殿中難道就沒有神刀後人?」齊大哥被這毛頭小子逗得捧腹大笑。
是啊,姻緣殿以愛為名,以情為鎖,廣攬天下高手,幫眾何止上千,豈能沒有神刀後人?
「你……」綠衣青年自知失言,還想解釋。
「難道姻緣殿牽紅線,要斷了神刀門的情緣?」齊大哥笑容一收,又變得一臉唏噓。
深邃的眼神中突然變得哀傷,真像是被惡人斷了姻緣。
楊晨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齊大哥逗小孩,只笑這坑挖得太淺。
「你……我……」綠衣青年被氣得語無倫次,一時竟答不出來。
「走!」綠衣青年被氣的臉都綠了,扭頭便走。
走時不忘撂下狠話「臭婊子!你給我等著。」
一場鬧劇說來很長,其實只有半刻光景。
屋中酒菜依舊。
「接著唱歌,接著喝。」齊大哥玩世不恭得說道,二人碰杯,又是一陣鬨笑。
方才,那綠衣綠臉著實可笑。
二人只管暢飲,斟酒已有佳人。
「姑娘,坐嘛。」齊大哥邀請道。
女子並不扭捏,一撩裙擺,竟真坐到了齊大哥身邊。
「你就不擔心他們來報復麼?」女子拿著酒杯,並不喝酒,施施然的問道。
楊晨心知江湖險惡,風月場嘛。
那個妹妹沒有幾段「母親生病、兒子上學、老公背叛、壞人拐賣等等」讓人愛憐的橋段。
但此女子生的亭亭玉立,沒想到,也是在這忘心居討生活,屬實是讓人費解。
想來她……
心神一動,「小悅。」
【李茜茜,女。】
『小悅』的聲音突然卡了殼,像是系統卡頓了。
「小悅,你沒事吧?」
剛卡頓時,楊晨只覺好笑,強大的人工智慧也會死機?
突然,他的心臟似乎也驟停了一秒。
神魂震顫,身子戰慄。
這種感覺,撕心裂肺,像是有人拿著沾滿了鹽水的鞭子,在心臟上狠狠抽了一鞭。
楊晨疼得,連抬起手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任由,心口處那並不存在的洞就這麼敞著。
晚風吹過,吹起了桌旁女子的發,似乎,也穿進了心口的破洞,哇涼哇涼得。
『小悅』似乎也緩了好久,接著說道。
【她是位身世悽慘的女人,現世本是位年輕的語文老師,但在最好的年紀遇見了『最渣』的男人,新婚出軌閨蜜,婚後家暴不斷,生活支離破碎,只能每日在遊戲中尋找慰藉。】
楊晨此刻心裡更涼了。
「額,現世中命運多舛,被老公傷害,遊戲裡風華絕代,定要迷得別人老公流連忘返?」
楊晨看著李茜茜那對迷人的丹鳳眼,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幕幕畫面,拼湊成「絕代花魁的復仇人生」。
【什麼呀!】『小悅』嗔道,語氣中透著幽怨。
【本不相信愛情的李茜茜,在遊戲中又遇見了『渣男』。
那個男人剛開始對她很好,每天早安晚安的哄得不停,趁虛而入給了李茜茜久違的關心。
但沒想到她的『遊戲暖男』竟然是個敗類!!!
現世賭博負債纍纍,遊戲中也去賭坊輸的傾家蕩產。
可嘆,李茜茜直到被人催債上門,才發現她心中的遊戲暖男並不暖心,而是寒心!
但一切悔之晚矣,他們已結『情緣』,這男人欠的債,便都來找她償。】
楊晨一時無言。
如此風華正茂的李茜茜,沒想到竟是如此淒涼。
生活里家暴與背叛,遊戲中無奈與心酸,反覆折磨,無止無休。
這叫,這位美人兒是面對現實,還是沉迷遊戲呢?
」哎,退一步是深淵,進一步亦是泥潭,那她?」楊晨自語道。
【她是在打工還錢呀!】『小悅』沒好氣得結束了對話。
「媽的!這世道怎叫人活!」
楊晨此刻只想問李茜茜到底負債幾何,爺們給你扛了。
但素昧平生,這一問楊晨的秘密——『小悅』的存在,頃刻便要暴露。
怎麼辦?
直接給小費麼?
楊晨胡思亂想著。
此時再看李茜茜,舉止得體,相貌端正,嫵媚的丹鳳眼中透著清明,就連那玲瓏有致的身段也毫無艷態,真是位「好女孩」呀。
腦中翻江倒海,眼前只是一瞬。
李茜茜自飲一杯,齊大哥方才舉杯。
楊晨連忙舉杯道「都是天涯淪落人,相逢即是有緣人。我陪一杯。」
眼神不斷在二人身上牽個線,儼然是在示意齊大哥,這麼漂亮的妹子,你都英雄就美了,這麼有緣分,要不您老直接娶了吧。
一杯飲盡,齊大哥故意不看「拉郎配」的楊晨。
而是接著剛才的話頭問道,「哦?報復?」
又在李茜茜曼妙的身子上打量了一眼,「因為你?」
「是因為我。他們……」李茜茜正要解釋,齊大哥卻制止了。
「姑娘不必解釋,姻緣殿雖是江湖大勢力,但這『亂點鴛鴦譜』的臭毛病在我齊智屠面前安敢造次!」
一句話,道盡了江湖醜陋,但亦是俠氣沖霄。
「齊智屠,是齊大哥的名字麼?」楊晨與齊大哥相識月余,如今才知道他的名字。
【是的。】『小悅』今天好像很主動。
「停停停,我不想查他的信息!」心中連忙打斷思路,起身為眾人斟酒,斟到李茜茜時似隨口問道「敢問姑娘芳名呀。」
李茜茜見楊晨一臉笑容,雖談不上英俊,但那雙眼睛很亮,看自己時滿是欣賞卻不帶半點邪念。
莞爾一笑「李茜茜。」
「茜茜相倚臨芳辰。好名字!」
楊晨隨口吟詩,只為急著套近乎,好問一下她到底欠多少錢。
但李茜茜顯然會錯了意,臉龐騷紅著小聲嚶嚀「輔導春功?如宰揆。……」
這本是形容「桃花和李花相互盛開在最好的春天。」鼓勵人切莫放棄希望的正能量詩句,此時斷章取義竟充滿了『黃腔』。
氣氛尷尬,就連屋中歌聲都停了。
還是齊大哥解了圍,「接著唱,給我點一首《稻香》!」
屏風後三女鶯鶯歌唱,酒桌旁三人說地談天,盡歡顏。
曲終人散,到了,楊晨也是沒找到機會問出口「你欠了多少錢。」
一夜無話,孤枕自眠。
晌午,包間門被人敲響,楊晨便是被這敲門聲叫醒。
「誰啊!」
「客官晌午了,您續房麼?」門外店小二問道。
這中午退房的傳統自古有之?
楊晨起身正要續費,裡屋卻傳來齊智屠的聲音「不續了。」
兩人走在街道上,齊智屠看著鼓鼓囊囊的楊晨,不由好笑。
「前天滅幫之戰你這瓜娃子撈了不少吧。」
「哪能呀,都是跟著齊大哥躺贏,躺贏!」
回想起在屍堆里裝死的情形,楊晨自是少不了馬屁逢迎。
杭州,清波門。
這裡連著錢塘家碼頭,收黑貨的商人比比皆是。
在杭州若要繞開『金富門』的商業版圖,此處便是唯一能變賣身上的「戰利品」地方。
丹藥功法保留,其餘統統變賣,才得了『六十兩白銀』,此時楊晨才知世道掙錢艱難,更知李茜茜謀生不易。
「惹了姻緣殿,這杭州城是待不得了啊。」齊智屠一邊坐進『金色馬車』一邊說道。
楊晨付了車錢,心正在滴血。
剛剛變賣了一身雜物,賺來的銀子才勉強夠付車費。
縱身跳進車廂,不滿得嘟囔「這麼貴,咱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