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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最後的讓步

2024-08-10 02:41:18 作者: 柳琴
  「終於被你推到心碎的邊緣,我看見你的眼說再見,從未得到一句愛我的誓言,卻送上我愛你一萬年……」

  動力火車的第一滴淚十分應景,這是音響設備自動播放的歌,我聽著屏幕里兩個老男人滄桑的歌聲悲傷又加重了幾分。

  在等待的期間我打字給小穆我要轉告郭老師的話,我一條接一條地發。

  「你告訴她,讓她給我個機會,她什麼都不用做,我重新追求她一次……」

  「你讓她發揚一下人道主義精神回應回應我,不要躲避我……」

  …………

  小穆許久沒有打字回應我,我猜可能是和郭老師正在聊。我已經將我腦子裡能想到的字字句句都轉給了小穆,連帶著前幾日我夜不能寐的夜晚用文字彙成的思念都讓她轉告給郭老師,好像這些文字帶著力量一樣,等待的期間我又多了一絲僥倖,我幻想著我們重歸於好的畫面,一個人在黑夜裡待久了哪怕看到一點點光都覺得是黎明即將到來,我此時的狀態就是這般。

  …………

  「當某天雨點輕敲你窗~」,我的電話鈴聲響起。

  我又一次被現實打敗了,我接通小穆的電話聽到了郭老師對愛情的宣告。

  「她並沒有屏蔽你,她的朋友們告訴她她值得被愛,這些年她受了很多委屈……」

  「她說她最後的讓步就是一周和你通一次電話,還有……她不想和你見面。」,電話那頭小穆靜靜地說。

  我心如死灰,拿著手機的手止不住顫抖,那些過往鮮活的回憶此刻像是沒有枷鎖束縛的惡狼,它們沖向我的腦海盡情肆虐,我那一瞬間好像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不能思考,不能說話。

  「孫一柯,你有沒有在聽啊?」,小穆加重了語氣說道。

  我聽見了她的聲音,思緒被拉了回來,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我的腦子是亂的,無奈還是只有三個字,我對小穆說謝謝你。

  我沒有掛電話,許是回憶太洶湧的緣故,我癱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像是散架了,一首歌的時間後我聽到電話那頭小穆輕聲道:

  「也許相遇之中已包含了別離,不論怎樣,作為朋友我只希望你能夠開心點,重要的是你自己,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我苦笑一聲道:「相遇為什麼到最後一定要是別離?」

  她不言,我掛斷了電話。

  我記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帶的一包紅塔山也就剩兩根了,這個夜晚註定漫長,「如此痛徹心扉的局面……」,我喃喃自語,更讓人揪心的是此刻的我除了面對悲傷的襲擾還面臨著無家可歸的尷尬局面。

  我萌生回去的意識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1點快接近12點了,毫無疑問宿舍是回不去了。今天是五一的最後一天,我打開攜程發現附近的賓館早已客滿,想起金牛街附近的水掛莊裡可能會有供我留宿的地方後我帶著醉意走出了ktv,夜晚的風不算冷,但對一個醉酒的人來說極其不友好,我的暈眩感更嚴重了。

  我從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緊接著跌跌撞撞地朝著水掛莊那個在我腦海里記憶深刻的小巷子裡走去,往事一幕幕浮現在我的腦海間……

  三年前,也是五一期間,因為我訂房間經驗稀少約等於無,也低估了大學生的消費熱情,再加上狼多肉少的局面,無奈我和郭老師只好將房間訂在水掛莊裡一家不起眼的民宿中。


  民宿的名字叫「知味」,裡面的老闆熱情大方,環境總體上來說不錯,歐式裝修,再加上花草的點綴,很難相信在城中村裡面的小巷子裡竟然還有如此令人舒心的民宿。三層構造,風格偏簡約,但我們第一次的入住體驗卻一塌糊塗。

  我還記得我們吵架的根源是「陪朋友重要還是陪對象重要?」

  我當時的選擇是帶著對象去和朋友玩,我們一起組了飯局,酒過三巡後還去ktv唱歌,在這期間我並沒有注意到郭老師情緒上的變化,她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她非但沒有怪我為什麼不單獨陪她,而且還表現的很大方,我天真的以為她並不排斥……直到晚上回到房間她才向我拋出那個問題,我們大吵一架,我已經記不清爭吵時說的話,但結果令人印象深刻——我奪門而出。

  她的衡量往往會牽動出愛與不愛,我當然愛,但口說無憑,於是問題又兜兜轉轉回到原點,溝通無果後我們還是各執己見,我打算去外面抽根煙冷靜冷靜。

  我奪門而出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兩點了,水掛莊除了進進出出的外賣員外倒也沒有什麼人,整條巷子異常安靜,民宿出來後燈光微弱,不得已我朝著巷子口有光亮的方向走,然後在路邊找了個角落蹲下準備吸菸。

  造化弄人,我的煙在包里,可我是奪門而出的哪兒來的包?想到這兒我一陣苦澀,但想吸菸的欲望卻越來越強烈,我又不能上去拿,因為這是我等會上去讓郭老師給我開門的藉口,溝通總需要一個台階。最終無奈只好去附近商店買。

  凌晨兩點,我輾轉了好幾條街才買到煙,往水掛莊巷子口走的時候很明顯地感覺到有人跟在我後面,我下意識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是兩個混混打扮模樣的人,看起來和我年齡相差不大,在我轉身那一刻他們也停下了腳步,我並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徑直蹲下抽菸,他們遲遲沒有動作,只是低聲細語。直到我嘴裡叼的煙快燃盡了我才起身,沒想到他們直接攔在了我面前。

  我皺眉不解,開口問道:「哥們有事嗎?」

  兩人打量了我一番後掏出煙遞給我說道:「兄弟,你知不知道附近有那什麼的地方?」

  我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對他們的問題我也不知作何回答,畢竟我是個正經人,哪兒會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地方,更不理解「那什麼」是什麼行業黑話。

  「我不知道啊。」,我一臉茫然人畜無害。

  那哥兩也不死心,一個掏出火機懟到我臉上一副給我點菸的模樣,另一個直接貼在我耳邊問:「我們聽人說這附近有小姐,哥們你就幫個忙,我看你這打扮也是常住在這兒的人……」

  他一口的蘭州方言滔滔不絕,我實在沒有耐心和他耗下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判斷出我就是這兒常住的人。

  「呼~~」,我拍了下另外一個舉著打火機的人手後心裡已經盤算好說辭準備打發這兩個人走了。

  「哥們你眼力見真好,不瞞你說我在水掛莊住好幾年了,但是你要找那種地方這兒可沒有,聽老住戶說以前有,不過現在沒有了。」

  那哥兩聽後終於面露難色,摩挲著頭竊竊私語一番後給我讓出了一條路,我見狀也是不多做停留,快步向前,豈料那哥兩不知道犯什麼病了也緊跟著我,眼看我要轉彎進岔路口了其中一個人竟直接一把拽住了我,我掙脫後面露凶色地說道:「怎麼?還有事啊?」

  「沒有沒有,還想問你個事。」


  「啥事你問吧。」

  說話的那人沒有著急問,給我遞了一根煙,我擺擺手表示不想浪費時間示意他趕快問。

  「不瞞你說,我兩在這條巷子轉了快一個小時了,剛才看見知味民宿門口路燈下面站著一個女的,上半身穿著紅色衛衣下半身穿著黑色裙子,長頭髮,臉沒太看清,不過身材挺好的,看樣子好像在等什麼人,哥們你在這兒住的時間長給我們說說那女的到底是不是小姐?」

  我聽到這番話後整個人呆滯了,他描述的時候郭老師的樣子便浮現在我眼前,我艱難地吞咽口水,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我看著等待我答覆的兩個人期待的神情後心裡更加不是滋味,我不允許她被人那樣形容,當時只覺得怨恨叢生,憤懣不堪,但更加迫切的想法就是我要趕緊回到民宿里確認郭老師的安全!要是她今夜出了什麼事情,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我已經無心與他們兩人糾纏,索性直接開口罵道:「你兩是不是想女人想瘋了,真踏馬有病,腦子裡裝的都是屎嗎?趕緊回去睡覺別出來丟人了。」

  我說完打算起身走,但其中一個看起來滿臉橫肉的人突然又攔在我身前。

  「我們好心問你,你罵人是幾個意思?」

  「滾一邊去,老子沒空陪你們消遣,想解決回家擼管去。」

  「你說讓誰滾呢,剛才問你是給你面子,你現在還叫喚起來了?」,另外一人也緩緩走到我眼前說道。

  狹窄的巷子路此刻被我們三人霸占,我已經急不可耐,一個箭步沖開兩人打算走,但剛踏出幾步就又被那哥兩拽了回來。

  「罵完人就想走?」

  「看在你解答我們問題的份上你道歉我們就讓你走,不然今晚這事算不了。」

  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

  我看著他們醜惡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又想起他們剛才形容郭老師的話更加怒不可遏。

  巷子裡的鬥毆伴隨著我的一句「滾你媽的,道錘子的歉,兩個人渣!」開始打響,我個頭不高只有170出頭,身形單薄,加上對方是兩個人自然討不到什麼便宜,雙拳難敵四手,逐漸招架不住的我只好護著頭部。

  「媽的,遇見你這個傻逼……」

  戰鬥持續幾分鐘,他們見我不再還手之後就罵罵咧咧的走了。

  我起身拍打去衣服的灰塵,儘量讓自己身上不留下與人鬥毆留下的痕跡,順帶活動關節檢查身體有沒有傷,來不及為我的抗擊打能力感到驕傲我便朝著民宿飛奔而去。

  進門的時候郭老師端坐在床上,門並沒有關,她的臉上滿是幽怨,我顧不得她的情緒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不關門?」

  「等你。」她沒有抬頭看我。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注意安全,你就是這麼注意安全的?」,我指著敞開的房間門問道。

  郭老師並沒有回答我,只是低著頭,兩隻手不停地交叉,我看得出她很侷促。

  「你剛才是不是下去在路燈下等了?這是幾點你知不知道?你不知道害怕嗎?出個事怎麼辦?我下去買煙的時候兩個人過來問我你是不是接客的!別這麼幼稚行嗎?」,我關掉房門後怒不可遏的問她。

  我看著她等待她的答覆,良久,她沉默不語,我將外套脫掉後點了根煙隨即就聽見她緩緩說道:


  「你一個人把我丟下就走了,我擔心你……」

  「我在下面站著等了你一會就發現有兩個男的在巷子口一直看我,然後我就上來了,」

  「你下次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我們有事溝通著說,不要一聲不吭就走。」

  郭老師低著的頭終於抬起來看向我,眼睛已經濕潤了,說話也變成淚腔。

  我到現在還是忘不了她的眼神,幽怨,不舍,難過。

  我不忍心看她傷心難過便起身走到床邊,然後用雙臂環住她,但她哼了一聲推開了我。

  最後我並沒有將「挨打訓練」這件事告訴她,也沒能安撫她的情緒,我們彼此都懷著對對方的不滿,那晚除了隔壁鏗鏘的搖床聲外便只剩沉默。另外郭老師那晚睡得是大床,而我在廁所蹲了一晚上……

  我將那晚她的話深深地記住,不過只是記住了前半句。

  回憶慢慢不再洶湧,我也快要到目的地。

  我隨著記憶已然找到了那家知味民宿,門是開著的,但門上懸掛著的今日客滿的字眼將我勸退。

  昏黃的路燈照著知味民宿的GG牆,我看著那則熟悉的GG語不覺間笑了笑。

  「與你相知,人生有味。」,好拙劣的GG語啊,我不禁感嘆。

  「她那晚就是站在這兒等我的吧……」

  我踉踉蹌蹌地走過去站在路燈下,企圖穿梭時間回到過去感受她那一刻的想法,好像這樣就能重溫我們還在一起的感覺,直到我抽完一根煙……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

  可能光陰也是痴情人,

  她回望著,暗自著迷,

  和過往保持固定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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