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廁所走出來後我才發現李無仇斜靠在辦公室的門口注視著我站的方位，還不等我走上前去他就快速來到我面前問道：「菸癮就這麼大？這次又被逮到了嗎？」
我笑嘻嘻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講給他，不過迎來的並不是認可而是劈頭蓋臉一頓呵斥。
「你怎麼膽這麼大呢？知不知道抽菸被連續逮到兩次什麼後果？前幾天還信誓旦旦跟我說你來這裡是掙錢來的，萬一這次人家不吃你這套，你怎麼辦？收拾行李回甘肅老家嗎！？」
他冷漠的眼神看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會有萬一的，我都計劃好的……」
我弱弱地答到，李無仇此刻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今天一早上你基本上都在辦公室幹活，就歇了半個小時，你別告訴我那些人都是一個時間段進去廁所抽菸而且被你拍到照片的。」
「那怎麼可能呢，我是騙那傢伙的，再說了我可沒偷拍別人的癖好。」
他被我的話逗樂了，笑道：「你這人腦迴路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樣，那我問你，要是他讓你拿那些照片出來核實呢？你怎麼辦？」
被他這麼一問，我大腦瞬間宕機了，當時考慮的情況不涉及這一步。
「額，我沒想過，以他的尿性，我還沒走出廁所他肯定就軟了，哪兒還輪得到我找人對質啊。」
「行了，別吹了，趕緊進來幹活，下午有一批不合格的件要重新生產檢測，工作量會很大。」
李無仇嘴角上揚微微笑道。
……
和李無仇在一起工作真的很舒服，他並不吝嗇傳授，也不會有像濤哥一樣的莫名優越感，但他大部分時間都習慣於沉默寡言，天氣越來越熱，整個廠房都籠罩著一股熱浪，大家的服裝也都清一色變成了短袖，唯獨李無仇還穿著工廠里發放的工作服外套，那頂黑色的帽子在我的印象里還沒有摘下來過，我連他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
我試著問了岳山關於李無仇的狀況：「岳大哥，李無仇怎麼老是戴著頂帽子，這麼熱的天還穿著外套，不嫌熱嗎？」
「你這話問的，人家覺得不方便唄。」
岳山笑了笑敷衍道，好像李無仇的裝束在辦公室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我搖了搖頭也沒再多問，有時候打探別人秘密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負罪感，我的好奇淺嘗輒止，再繼續追問可能會良心不安。
……
時間飛逝，在這種環境下工作我甚至連時間的概念都沒有，每天就是辦公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我默默告訴自己或許這就是生活的常態，與此同時，距離我第一次實習轉正的時間也越來越近，這期間老王找我的頻率很高，無一例外都是找我談加班的相關事宜，可我遲遲下不定決心，一方面是擔心自己身體扛不住，另一方面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有關加班的事情我問過李無仇，可他也沒有過加班的經歷，並不能給我實際的建議，所以我一直持觀望態度。
值得一提的是李無仇在輪崗開始前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濤哥並沒有找過我談起過輪崗的事，也沒有過任何埋怨，不過我還是有點費解，如此一來對濤哥是不公平的，畢竟我和李無仇兩個人負責其中一項工作，而他自己一個人要攬下兩個人的活，按照他的性格，遲遲沒有發難這背後肯定有貓膩，我可不會相信一個老油條會心甘情願吃虧。
……
當初和我一起來的同校的學生，現在還堅持留在車間的也就只剩我一個了，他們都選擇回學校，不過代價卻是校方的處分，其他留下的人大都是女性，坐在辦公室幹著文員的工作，一天倒也輕鬆，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雖然我是被迫選擇，但這也無可厚非，起碼目前為止除了工作強度有些大之外我並無其他方面的困擾，而且短期內我並不打算離開。
……
每到周末我就開始變得迷茫，空閒下來的時間並不好過，我沒有外出看看的想法，也沒有可以聊以慰藉的娛樂愛好，就連遊戲我也覺得沒有意思，我甚至開始認為工作的時候比一個人待在宿舍有意思的多。
自從上次的投稿被編輯以沒有插畫拒絕之後我連動筆的想法都漸漸變得暗淡。
整間宿舍周末白天的時間就只有我一個人，所謂的室友都在加班，他們都是單休，唯一休息的那天也會選擇結伴出去喝酒玩樂，晚上回來一起探討KTV妹子的身材管理訣竅，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一個稀鬆平常的周末，我正躺在床上看小說，楊正就打來了電話。
自從我來到上海後，這是我接到楊正的第三個電話，每次的聊天內容都那麼來來回回幾句，我都聽膩了。
「一柯，怎麼樣，最近還好嗎？」
我不耐煩道：「下次你直接問沈清的事兒就行了，還說這些場面話。」
「那不一樣啊，作為兄弟我還是關心你的嘛，那個，最近有沒有沈清的消息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說，看著微信聊天框裡一連串的「在嗎？」，我都覺得是不是自己被沈清拉黑了，不過這也在我的意料之內，畢竟我得罪了二米，楊正得罪了沈清，兩個人統一口徑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沒有，你都聯繫不到我能有什麼辦法啊。」
楊正聽後露出了他無賴的本性，絲毫不在意我的處境一本正經道：「那你幫我問問二米唄？」
「我說楊大哥，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所有的社交方式都被她刪了，你還讓我幫你問她？」
「電話也都拉黑了？簡訊總不能拉黑吧，我可有經驗，簡訊是不能完全做到拉黑的，消息是能發出去的。」
聽著他有點悽慘且帶點炫耀意味的話我有些哭笑不得，「電話拉沒拉黑我沒試過，不過我挺好奇你的經驗是怎麼來的？我記得以前你談那些短期女友的時候也沒這麼低聲下氣過啊？」
「你這不廢話嗎，肯定是沈清啊……你給句話，到底幫不幫我，咱們兄弟一場，你就忍心看我愛而不得嗎？」
「哈哈哈，你……你從哪兒聽來的這詞兒啊，還愛而不得，你要笑死我……」
「孫一柯！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努力克制讓自己不再開懷大笑，捏了捏早已笑得酸痛的兩頰後不情願道：「行了，我試試能不能打通電話，如果能我就幫你問問，不過要是她不說我也沒什麼辦法……」
「嘿嘿，好，等你好消息。」
掛斷電話後我在撥號鍵盤上打出熟悉的號碼後始終沒有勇氣撥號，我擔心聽到的是客服熟悉的腔調：「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說真的，當初和郭老師剛分手的那段日子，我都快聽出陰影來了，我在心裡一遍遍問自己：「為什么女人都喜歡拉黑刪除別人呢？非要敗掉彼此最後一丁點好感才能坦然離開？」
我翻身下床，一陣頭暈目眩後搖晃著身子來到陽台點了一根煙，這才按下了撥號鍵。
為了聽得真切，我還特意開了免提，可惜事與願違。
我再一次聽到了電話客服熟悉的話語：「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兄弟，哥們這一次幫不了你了，她把我電話拉黑了。」
掛掉電話後我給楊正回了消息，心裡覺得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