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土腥味很重,都快要掩蓋掉鐵鏽味,走出公司大門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種重獲自由的感覺。
老王比我們所有人都要早下班,他開玩笑說自己約了一位女網友,剛好見面的地方和我們聚餐的飯店在一條街,對老王這種玩笑話我已經見怪不怪了,只當是他想要偷懶找的拙劣藉口。
岳山和濤哥一起,我和李無仇一起。
雖然平時李無仇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他的座駕竟然是一輛粉色電動車,我對這種反差惡趣味很難接受,這還不是最搞心態的,出發之前他還不忘塞給我一個粉色的頭盔……
路上他問我:「你會喝酒嗎?」
我自豪回答:「我基本喝不醉。」
他呵呵笑了笑:「就你?」
「等會讓你見識見識。」
……
大概騎行了十幾分鐘之後我們一行人在一個類似於鄉鎮街道的火鍋店門口停下,我不禁感嘆道這裡居然是上海。
岳山和濤哥輕車熟路,我和李無仇跟在兩人身後,最終進到了一個能容納大概十個人的包間,大家落座之後岳山還不忘對我說:「這裡是我們經常來的一家店,便宜實惠。」
我點頭回應,又過了十幾分鐘,老王還是沒有來,一旁站著的服務員似乎也沒了耐心,剛才撇嘴扭頭走了,「老王怎麼還不來?」
眾人面對我的詢問一時間沒有做聲,李無仇突然藉口說自己肚子有點不舒服,便離開了。
岳山望著李無仇離開的方向又將視線對著我道:「估計現在還在女人身上趴著呢,先別管他,我們先點菜吧。」
我有點詫異,難道他剛才在辦公室里說的話是真的?
與此同時我清楚地記得,他是有家庭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驟然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我想到了他的老婆,在不知不覺中被自己鍾愛的男人背叛。
我開始理解李無仇的舉動,想必他早就知道老王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在我問出那句話後他才選擇離開。
我的心情開始慢慢變得沮喪,不過岳山和濤哥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我有點難以理解,在他們眼裡老王這種偷腥的舉動難道是正常的嗎?!
可我看著他們興高采烈點菜選酒的樣子分明是沒有當回事,那只是件談資而已。
直到菜上齊之後老王才穿著工作服出現在我眼前。
岳山的打趣如約而至,這次李無仇沒有再找藉口離開,而是默默戴上耳機。
「你就這麼饑渴啊,衣服都沒換!」
老王聽後臉上有些僵硬的笑著,還是平時說話般不著調,但我越聽越不舒服:「沒辦法啊,就這都差點開不到房,機會不是天天有你以為呢,哪兒來得及換衣服,我連澡都沒洗。」
濤哥也半開玩笑附和道:「你隔三差五就搞,小心得病。」
「那怎麼可能,我還是很愛惜自己的健康的,避孕措施肯定是要做的嘛!」
老王說完才慢慢坐下,從煙盒裡掏出煙分發給眾人,岳山猥瑣地笑了笑,一張白皙的臉上爬上這樣的笑容真是悲哀,「這麼長時間幹了幾次啊?」
「兩次,我已經到極限了,就這人家還不滿意呢,說下次再約的話房錢我全掏……」
「聽你這麼說,這次開房的錢還是人家女的掏的?你是真不要臉啊老王!哈哈哈哈。」
我靜靜地聽著,餘光里李無仇掏出手機將音量調大了些,很顯然她認為這樣的對話還遠遠沒有結束,整個包間幾乎都快成了老王和岳山的舞台了,老練的濤哥更像是一個看戲的觀眾,饒有興致喝著茶翻動著眼皮盯著兩人。
「呵呵,話不能這麼說,那套是我自己買的……」
老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還不忘回答岳山的調侃。
可那虛偽的笑容還沒有持續多久取而代之的便是有些自豪的神情,我終於忍不住了,但還是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問道:「你就不怕你老婆發現啊?」
他很顯然沒有料到我會這麼問他,眼珠轉動看了一圈眾人才堪堪回到:「那怎麼可能,她在老家陪著孩子讀書呢……點菜了嗎?今天喝點酒……」
我不可置信地呆呆看著此刻正在接過菜單從容點菜的老王,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難堪,更沒有惡行被當場戳穿的尷尬和不好意思。
飯局隨著大家一起舉杯也悄然開始,我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蘭州酗酒的日子,聽完那些話後我瞬間沒了胃口,一個人喝著悶酒,或許是因為剛才自己多餘的問題惹得老王臉面上有些掛不住,他再沒和我有過任何互動,而是坐在了岳山和濤哥中間,三個人說著什麼。
李無仇好像注意到了我的情緒變化,不知道什麼時候將兩瓶光明啤酒擺在了我面前。
「看我幹嘛,你不喜歡喝嗎?」
「不用,我自己來。」
他輕蔑地笑了笑,「怎麼,覺得有點接受不了?」
我目光一冷,竟然連他也這麼說?!
「你也覺得他那麼做沒什麼對嗎?」
「不對,但那又怎麼樣?」
他將椅子朝我靠了靠,自顧自給自己倒滿,而後像是在敘述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一樣緩緩開口道:「我都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了,咱們廠里那些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也和他約過,這些都被他當做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講給辦公室的人聽,絲毫不顧及性別,在他的認知里,這麼做就是沒有什麼關係。」
「首先你要知道自己是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幹活,你的同事都是外出打工的人,高強度的工作,壓抑的環境……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總之,這很常見。」
他拿起杯子朝我碰了碰,很快就一飲而盡。
他的話有些道理,但並不代表我認同,這種人竟然也會有家庭,我不明白。
我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生氣的緣由是什麼呢?僅僅是看不慣老王的做法嗎?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正義感了,我自嘲地笑了笑,索性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