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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來不及了!

2025-01-01 19:47:59 作者: 染夕遙
  薑還是老的辣,那主持無心剛看到王姓黑衣人手中的畫像時,心中無比震驚,但卻只是在一瞬間,將所有的震驚掩飾的毫無痕跡,神情依舊十分淡然。

  那王姓黑衣人一直盯著無心,卻也未曾發覺他的神情有絲毫的變化。

  然而那濟源卻是不如他師尊的心機,見了那幅畫像,先是驚得圓睜二目,隨即蹬蹬蹬地倒退數步,臉色煞白。

  無他,他分明看到的那畫像蘇凌的模樣,正是今日天色慾黑之時,投宿到寂雪寺的那一行人中的白衣公子!

  他不是喚作蘇大強麼?怎麼會是蘇凌?

  剎那間濟源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所謂蘇大強,定然是化名,那個白衣公子姓蘇不錯,真正的名字不是什麼大強,就是——蘇凌!

  他越想越是心驚,原本這些黑衣人已經下了死命令,不准寂雪寺收留借宿之人,可現在倒好,寂雪寺不僅瞞著他們收留了借宿之人,更要命的是,這個借宿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這些黑衣人畫像的——蘇凌!

  若是,此事被他們知道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斷然不能讓他們知道!

  只是,濟源的神情和動作,如何不驚動那王姓黑衣人,但見他緩緩轉頭,盯著濟源,眼中滿是審視和懷疑。

  未等他說話,卻聽得無心忽地朗聲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我佛有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濟源,你修行還是不夠啊......一個小小的蘇凌,有甚了得的?竟嚇至此麼?......」

  那濟源聞言,心中一凜,驀地驚醒,暗道,自己實在是太沉不住氣了,此事萬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啊。

  想到這裡,那濟源做出一副余驚未消的神情,用手點指那畫像,戰戰兢兢道:「阿彌陀佛......恕徒兒不肖,徒兒初次見這蘇凌的面相,雖然看著就是一個年輕公子,但眼角眉梢卻是帶著殺氣,此人定是惡鬼托生!......所以,徒兒一時害怕,失了禮數,還望師尊原諒!」

  無心這才緩緩點頭,沉聲道:「這蘇凌面相的確異於常人......莫說徒兒如此,便是為師第一眼看去,也是心驚。然而修佛之人,當無論在何種地步境遇,都應謹守本心,泰然處之,徒兒可明了?......」

  濟源趕緊打稽首道:「謹遵師尊教誨,阿彌陀佛......」

  那王姓黑衣人全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無心跟濟源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眼中的神情不斷變換。

  到最後,或許是他真的相信了他們的說辭,冷笑一聲道:「兩位......也別太把這姓蘇的當回事......他跟咱們一樣,都是人,沒什麼了不起的!......別看他臉都露到天頂上了,那是沒碰到咱們大人,要是碰到了,估計早死多時了!」

  無心見掩飾過去了,隨即打了個稽首道:「阿彌陀佛,王施主說的是!......」

  王姓黑衣人這才又看向無心,朝著蘇凌的畫像一努嘴道:「我說,主持大師啊,但不知這幾日,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啊......」

  無心緩緩搖頭道:「王施主說笑了......這幾日風大雪大的,寂雪寺根本沒人來......自然未見過他的!」

  「真的麼?可是據情報來看,算算日子,那姓蘇的也差不多該走到這裡了啊......「王姓黑衣人有些懷疑,自言自語道。


  「或許是因為風大雪大的,這山中道路又極其難行,他們途中走得慢,耽誤了行程,所以才未曾趕到此處吧......」

  無心十分從容地淡淡說道。

  那王姓黑衣人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道:「或許吧......也有你這麼一說......」

  然後他忽地抬頭看著無心,慢條斯理道:「那若是這姓蘇的小子來到了主持大師您的寂雪寺門前的話......大師該如何行事呢?」

  「阿彌陀佛......自然是按照大人和王施主的意思來辦啊......無論是誰,一律不准留宿寺中,這蘇凌嘛,更是要趕將出去的......「無心不假思索道。

  「嗯?......」那王姓黑衣人聞言哼了一聲,一瞪眼道:「糊塗!無心......我看你是真的上了歲數了啊......這是蘇凌!你把他趕出去,咱們殺誰去啊?......」

  說著,他又一翻眼睛道:「聽好了,那蘇凌不來便罷,若是敢來寂雪寺,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留在寺中!......懂不懂啊?」

  無心心中一動,忙道:「只是不知,將那蘇凌留住之後,又當如何呢?」

  那王姓黑衣人一擺手道:「這就不用你管了......實話告訴你無心......我們此番前來,就是奉了大人的命令,提前埋伏在寂雪寺中,專候蘇凌前來,一旦他來了,那就別想活著了,我們出手將他宰了!......」

  說著,他又斜睨了無心一眼道:「當然呢,你們負責將他們領進來,打打殺殺的事情,就不用你們這些和尚做了!」

  無心聞言,心中暗自嘲笑,還專候蘇凌前來,蘇凌可是比你們先到的,到底是誰候著誰呢?

  想到這裡,無心一臉為難神色,打了稽首道:「阿彌陀佛,寂雪寺乃是佛門清淨之地......打打殺殺,傷人性命,總歸不好,我佛慈悲......老衲引蘇凌進來可以,只是不知王施主和各位,動手之時,能不能不要選在寺中啊......」

  那王姓黑衣人聞言,瞪了無心一眼,不耐煩道:「少特麼廢話......什麼佛門清淨之地,無心,莫要忘了,這佛門寺院是誰撥銀子給你建的......還有,無心啊,別人不清楚你的底細,我可是清楚得很!......」

  說著他聲音一沉,盯著無心,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要以為你披上這伽藍袈裟時候久了,就真以為你是吃齋念佛的和尚了,你以前做過什麼......你應該沒忘記吧!」

  「你!......」那無心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豁然抬頭看著眼前的王姓黑衣人。

  那王姓黑衣人卻是猖狂大笑道:「哎呦呵......怎麼,剛才不還以佛門中人自居麼,現在就動了嗔念了......還是好好的修身養性吧!」

  說著他肆無忌憚地拍了拍無心的肩膀道:「房間可準備好了?......準備好的話,我們就去休息了......」

  無心眼中的怒意三起三落,終是長長一嘆,緩緩點頭道:「早時已然準備好了......」

  「嗯......很好,那就不麻煩大師帶路了......我們自己去就好!」

  說這兒那王姓黑衣人朝著身後的那些黑衣人一招手道:「弟兄們,走!......」

  這數個黑衣人齊齊動了,跟著那王姓黑衣人朝外面走去。


  待他們走了之後,無心終於頹然的癱坐在椅子上,眼中的神情無奈而又憤怒。

  濟源看著自己的師尊如此被欺,也是緊咬牙關,忽的怒道:「師尊受辱,亦是徒兒受辱!師尊稍待,濟源這就去殺了他們!為寂雪寺和師尊洗刷恥辱!」

  說著,那濟源便要不顧一切的找那群黑衣人。

  「濟源!......站住!」無心的聲音蒼老而低沉的喚道。

  「師尊!......雖然佛家有言嗔念殺念皆業障,可是,也當懂得,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道理吧!」濟源轉頭,一臉激憤的看著無心道。

  「為師說了,回來!......」無心又沉聲說了一遍。

  「唉!——」濟源無奈,只得一跺腳轉身又走了回來。

  「坐......」無心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濟源坐了,仍舊心緒難平,剛想說話。

  無心卻開口道:「你無須多說......為師知道你想些什麼......可是殺了他,就真的能解決眼前的一切問題了麼?......」

  「可是......」

  「殺了他們,會有另外的一批黑衣人來......殺了他們,他們背後的人豈能放過咱們?......」無心一字一頓道。

  「師尊,徒兒不怕死!......」濟源激動道。

  「你以為為師就怕死了?我這條命,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了......現在留在世上的,不過是披著袈裟的一具空殼罷了......只是,濟源啊,死也要死得其所,死的有意義......那些人,不過是跳樑小丑,被他們主人使喚的奴才......你為了這些東西,賠上自己的性命,值得麼?......」

  無心說著,深深的看了一眼濟源。

  「徒兒我......」濟源一怔,說不出話來。

  「鬧便讓他們鬧去,殺誰就讓他們殺去......這一切與咱們沒有關係......咱們也不能阻止分毫啊......只有面對佛祖清修本心,守住內心最後的清明便好了!濟源你明白麼?」無心緩緩說道。

  「徒兒明白......可是.....這也太便宜了他們了!」濟源還是有些氣憤道。

  「便宜他們?......呵呵呵,濟源啊,那姓蘇的你也不是沒有見過,豈是好對付的......讓他們打去,殺去......這世道,越亂才越好,越亂才越好啊......」

  無心說著,眼中似有隱隱的光芒流動。

  濟源心中一凜,方打了稽首道:「阿彌陀佛......師尊,徒兒明白了!」

  「明白就好啊......」無心神情平靜地點了點頭,緩緩道:「好了......總算應付了一陣子了,為師有些口渴了......給我倒一卮茶來......」

  濟源忙點頭,順手將放在桌几上的茶卮拿了起來。

  不料,那無心的眼中驀地騰起無盡的厭惡神色,盯著那茶卮,恨聲道:「這茶卮,狗東西用過,早已污穢不堪,不能再用的東西,扔得遠些,莫要污了老衲的眼睛!」

  濟源聞言,身體一顫,忙正色道:「是師尊,徒兒這就將它扔得遠遠的,換新的!......」


  濟源拿起那茶卮,走到禪房門前,卻忽地站在那裡,轉頭看向無心,變得十分小心翼翼地低聲道:「師尊......徒兒覺得,咱們其實沒有做什麼......咱們參與的事情也只有一點點......若是現在收手,或許,還來得及......」

  無心聞言,並不說話,只是緩緩抬頭,看向濟源,枯槁的面容上,竟忽的浮現出一絲笑意。

  是無奈,更是決絕。

  「來得及?來得及麼?......濟源,一切都來不及了!......為師只能一步步的走下去,走下去......無法回頭了!」

  ............

  僧房院子的一處角落,大雪無聲,黑暗翻滾。

  倏而,兩道光影,一黑一白,剎那間一閃,然後瞬間又被黑暗吞沒。

  蘇凌和林不浪兩個人不知何時,已然站定在那裡。

  「公子.....再往前走十數丈,就是寂雪寺眾僧睡覺的僧房了......」林不浪低低地說道。

  蘇凌並不說話,只是透過雪幕,朝著那裡望去。

  前面十數丈處,並列排著四排僧房,整整齊齊地列在雪幕之中。

  除了每排最前面的一間僧房房角上挑著一盞燈籠,散發著光芒,燈光下雪落無聲之外,整個四排的僧房,再無其他的光源。

  蘇凌看了一陣,低聲道:「寂雪寺好大的規模,我方才粗略的數了一遍,四排僧房,每排都有十五間。一間能住十個僧人的話,只這裡的和尚少說也得六百餘眾啊,真的算是大廟宇了......」

  林不浪點了點頭,有些為難道:「公子,這麼多僧房,怎麼才能知道那個廣證住在哪一間啊?總不能一個一個地去看吧,有可能打草驚蛇不說,這一間一間的找,找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找得到啊......」

  蘇凌思忖片刻,低聲道:「第一排和第二排的僧房可以排除了......第三排和第四排最後兩間房,咱們過去探查一下,我估摸著那廣證就在這四間僧房中的一間。」

  林不浪聞言,有些疑惑道:「公子怎麼如此篤定那廣證就在那四間房中的一間啊......萬一......」

  蘇凌低低一笑道:「其實這也簡單,排除法啊......」

  說著蘇凌一指最前方的兩排僧房道:「不浪,廣證瘋了的事情,廣慧告訴了咱們,還是咱們多次試探之下他才說出來的,而那個濟源,壓根連這件事提都沒有提,這便說明了,若是真的有這麼一個廣證和尚,而且這個廣證和尚瘋了的話,那寂雪寺上下,定然嚴密的封鎖了消息,下了死命令,這件事無論是誰都不能向外透露分毫......」

  林不浪點了點頭,便是贊同。

  「所以,要安置......或者乾脆說控制住這個瘋了的廣證,不讓他跑出來,給寂雪寺帶來麻煩,只有將他關在不顯眼的隱秘處......那廣慧既然說了,廣證被關在某間僧房之中,還有其他的僧人日夜看守,那關著廣證的僧房便成了實際意義上的牢房。既然是牢房,就要慎重的選擇位置,前兩排無論哪一間,無論靠前或者靠後的位置,整體上看,都是比較顯眼的......而後兩排,則幾乎完全淹沒在黑夜之中,便是白日,後兩排的每排的最後兩間僧房都在暗中的角落不起眼處,所以非常適合關人......」


  「因此......我斷定,那廣證必然在那四間房的某間房中!」蘇凌的眼睛盯著那裡,更加的篤定道。

  「公子分析的極是,那咱們就先去第三排最後的兩間房看一看!」林不浪低聲道。

  兩人再不多言,一黑一白,兩道殘影一掠而過,朝第三排的最後兩間僧房而去。

  兩人儘量的不發出聲音,輕輕的來到第三排最後兩間房外,約有兩丈的距離,抬頭看去。

  卻見這兩間房,跟其他的房間並無任何不同之處,沒有燈光,也沒有人聲,周圍顯得十分的安靜。

  林不浪剛想再靠近一些,蘇凌一擺手道:「不必了,廣證不在此處......」

  林不浪剛想問為什麼,蘇凌低低道:「此處一片黑暗,與其他的僧房別無二致,若是廣證在這裡,必然有人看守......所以就算再如何,也會點一盞蠟燭來照亮......畢竟那廣證是被日夜看守的,此處卻是一點燭光都沒有......除此之外,不浪,你屏息細細聽了......能聽到什麼......」

  林不浪聞言,屏息凝神,細細聽了,驀地眼睛一亮,低聲道:「呼吸聲,十分均勻,偶爾還有打鼾的聲音!......」

  蘇凌點頭道:「這就是了......這裡應該住的是普通的僧人,那呼吸聲和打鼾聲,足以證明,他們睡得很香......走,去最後面那裡......」

  兩個人身形一閃,離開了第三排僧房,朝著第四排僧房疾馳而去。

  離著第四排最後兩間僧房還有三四丈的距離,林不浪驀地深吸一口氣,指著那倒數第二間僧房,低聲急道:「公子,快看!......」

  蘇凌閃目看去,卻見倒數第二間僧房似隱隱有光亮透出,只是十分的不明顯,加上夜深雪大,那光亮忽明忽暗,幾乎被黑夜和雪幕掩蓋了。

  蘇凌又看向挨著這間僧房的最後一間僧房,卻漆黑一片,沒有任何的光芒透出。

  蘇凌低聲道:「走,悄悄的過去,看看有什麼蹊蹺!......」

  兩個人加著十二分的小心,身形連閃之下,已然來到了那亮著光的僧房窗戶之下,此時那燭光卻是越發的亮了起來,應是靠得近,再無阻礙的緣故。

  蘇凌和林不浪一左一右,靠在窗戶外面,摘耳傾聽裡面的動靜。

  起先是一片安靜,過了約莫有數十息,裡面忽地傳來一聲重重的哈欠聲音,有人似無精打采道:「阿彌陀佛,師兄......也不知道咱們要看著那廣證看多久啊......這一天天的,睡覺都成了問題了,那廣證可好,除了痴傻瘋癲之外,倒是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瘋......咱們可是吃了苦嘍......」

  蘇凌和林不浪對視一眼,兩人從說話的內容中,已然判斷出了,這裡面最少有兩個人,正是看管廣證的和尚。

  從他們的話中,也可以印證出一件事,至少,在廣證已經瘋了的事情上,那個廣慧和尚,沒有對他們撒謊。

  卻聽另一個聲音響起,比方才的聲音小了不少,聽起來似乎比較謹慎道:「噓!......師弟,慎言!慎言啊......這要是被大師兄和主持師尊聽到了,小心罰你面壁......廣證雖然瘋了,但是他怎麼瘋的,咱們可是都清楚,這要是傳出去,咱們寂雪寺可就完了......」

  忽的又一個聲音,哼了一聲道:「兩位師兄......我是真不明白,那廣證已然瘋了,都已經調查了,他也沒有什麼家人了,為何不將他攆出寂雪寺,隨他自生自滅呢?就是死了才好呢......這不是永絕後患了麼......」

  「胡說什麼,師兄......不是師弟我說你,咱們都是佛門中人......再如何廣證也是咱們的師兄弟,別人可以不管,咱們可不能昧良心啊,要是真的將他攆出寂雪寺,他已然痴傻瘋癲了,他還能活的下去麼......師兄,你忍心麼......」

  這個僧人的言語之中,分明帶了難以掩飾的怒氣。

  緊接著,方才那聲音又想起道:「師弟......師弟說的對,師兄呢也只是這麼一說......不還是因為苦了咱們嘛......真的要把廣證攆出去,師兄我也不忍心啊......」

  蘇凌聽到這裡,朝著林不浪伸出了四根手指,林不浪會意,看守廣證的有四個和尚。

  只是,從他們說話上判斷,那廣證應該不在這間僧房之中。

  那廣證究竟會在何處呢?

  蘇凌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極低道:「走......最後一間僧房......不出意外,廣證應該就在那裡!......」

  兩個人再不多言,一閃身,已然來到了最後一間僧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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