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落胎

2024-08-10 06:05:35 作者: 鸞鏡
  「我睡不著。」裴子萋看她,「妹妹也睡不著嗎?」

  沈清棠「嗯」一聲,問她,「姐姐有什麼煩惱的事嗎?」

  「有一點兒。」裴子萋道:「今日我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聽見她和身邊的張嬤嬤說,太子哥哥屬意於我,想讓我做他的良娣。」

  原來上次秋狩儲君便存了這個心。

  此番裴琮之升任戶部尚書一職,他來府中賀喜時便順道提了此事。

  「這不是好事嗎?難道子萋姐姐不喜歡太子殿下?」

  裴子萋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提起心來,重重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往常只將他當哥哥,並沒想過要嫁給他。如今突然要我做他的良娣,我有些不習慣。」

  她怕沈清棠不能理解,又貼心地打了個比方,「就好像,你和大哥哥一同長大,你也只當大哥哥是你的親哥哥。可是有一日,有人告訴你,你得嫁給大哥哥,你會如何做?」

  裴子萋目光炯炯看著她。

  她卻心虛,將眼慌張避開,「姐姐亂說什麼!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我就這麼一說嘛,又不是真的。」

  裴子萋心煩意亂,也察覺不出她的不對,只沉浸在自己的困擾中,深深嘆氣,「妹妹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

  沈清棠想了想,「大概就是滿心滿眼都是他罷。」

  「妹妹你喜歡燕城哥哥嗎?」

  她毫不猶豫點頭。

  「真好。」裴子萋艷羨不已,「我也想像妹妹一樣,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而不是糊裡糊塗地就被安排好了自己的婚事。」

  「姐姐何必自尋煩惱呢?」

  沈清棠寬慰她,「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既然姐姐心裡沒有旁人,那為何不嫁這世上最尊貴的人?要知道,能成為太子殿下的良娣,是上京城裡多少姑娘艷羨的事啊!」

  「再說了,你和太子殿下自幼相識,本就熟稔。往年的情分在那裡,姐姐若是嫁過去,殿下必定愛你重你,又焉知不是良配?」

  裴子萋經她開導,豁然開朗,「是啊!既然左右都是要嫁人的,我又沒有喜歡的郎君,何不就嫁給太子哥哥。」

  她再不庸人自擾,歡歡喜喜回房去睡,還不忘提醒沈清棠,「妹妹也別坐著了,快回去睡吧。明日我們一塊兒上街去做衣裳,過幾日進宮賞花穿。」

  沈清棠點點頭。

  翌日裴子萋果然一早便來尋她。

  沈清棠尚還在夢裡,就被她從榻上強拖起來,梳妝,換衣,去了聽禪院請安,再要出門去。

  慌裡慌張,手忙腳亂,沈清棠鬢上的一支珠釵都沒插好,正顫顫巍巍扶著,對著院子裡的池塘水面整理,就瞧見對面橋上遠遠走過個人。

  一晃眼,她有些詫異,問裴子萋,「那是景明哥哥院裡的行露?」

  「是啊!」

  她看起來憔悴極了,哪還有之前那副頤指氣使的跋扈樣子,連走路都是垂首低頭的。

  「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裴子萋解她疑惑,「妹妹前些日子摔了腳,不常出門不知道。三嫂嫂自進門後,就給行露立了規矩,整治得她服服帖帖的。」

  沈清棠更疑惑,「景明哥哥不護著她嗎?」

  「聽說她倒是找三哥哥哭過幾次,只是三哥哥如今新婚燕爾,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只嫌她煩,不愛搭理她。這不,她碰了幾次壁,現在總算是知道夾起尾巴做人了。」

  說到後面,任是裴子萋也不免唏噓。

  男人多薄情寡性。當初不管不顧,護在心尖尖上的一個人。現在厭煩了,也是說扔就扔。

  現如今,行露肚子裡的孩子,成了她的唯一倚仗。

  只是這夜裡,行露的孩子便落了。

  原是她和曹家帶來的家生婢子起了爭執,曹辛玉自是護著自己房裡的丫鬟,卻命這行露去廊檐下罰跪。

  她那樣大的肚子,眼瞅著就快生了,不過跪了一個多時辰,就這麼生生流掉了。

  好端端出了這樣的事,府里人無不唏噓。

  裴老夫人常年吃齋念佛,見不得這樣的血腥場面,手捻著佛珠念了一回經,便命張嬤嬤替自己看看去,順便也帶了些銀兩體己補償她。


  正巧此時沈清棠也在聽禪院,主動提出要一道去看看。

  裴老夫人勸她,「你年紀小,那裡血腥氣重,當心嚇壞了你。」

  沈清棠搖搖頭,「不妨事的,祖母。三哥哥的孩子沒了,這是大事。我總要替祖母過去看看,祖母才安心。」

  說到底,張嬤嬤是奴僕,體現不出裴老夫人的善心和關切之意。

  她便也不再勸,任由她跟著張嬤嬤一同過去。

  大夫已來瞧過了,行露落了胎,身子虛弱,被抬去了西廂側房裡照料。

  推開門,果然極濃的血腥氣,進來的人無不以帕掩鼻。

  行露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形容憔悴,前些日子還滿面春風得意的一個人,眼瞅著就這麼頹然衰敗了下去。

  照顧她的也只有一個平日裡負責灑掃的小丫鬟。

  沈清棠跟在張嬤嬤後面,聽她對著行露說了一番話,無非是冠冕堂皇地勸慰她,又將裴老夫人交代的銀錢體己留下。

  行露一直默默聽著,不發一語。

  直到沈清棠隨著張嬤嬤要走,她才支撐著身子勉強起來,「沈姑娘留步。我有些話,想單獨與沈姑娘說。」

  張嬤嬤回頭瞧沈清棠。

  她點點頭,張嬤嬤這才出去,轉身將門闔上。

  「行露姑娘有什麼話要與我說?」

  沈清棠走到行露面前。她真是虛弱極了,撐不住多久便倒了回去,只能喘著粗氣,自下而上地仰視她。

  「沈姑娘。」

  她聲音也虛到近乎聽不見,「我真是後悔,當初著了你的道。你說,若是你當時沒有誣陷我推你落水,我是不是就不會落得今日這番地步?」

  沈清棠神色淡淡看著她,「你落得這番地步是你咎由自取,與我何干?」

  「咎由自取?」行露忽然笑起來,神情癲狂,「若不是你當初誣陷我,藉此攪了你與三公子的婚事,他如何會娶這曹辛玉進門?我又怎會受她磋磨,以至於連腹中孩子也保不住?你知不知道?剛才大夫說,我再不可能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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