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背叛

2024-08-10 06:05:38 作者: 鸞鏡
  少年的心啊,當真是一片赤誠。

  她在他的連連詰問中哭得泣不成聲,梨花帶雨的好不惹人憐惜。

  燕城也叫她哭得心都要化了,上前替她拭淚,看著她懇切道:「妹妹往後可別再說這樣的話。我的心裡只有妹妹,此生非妹妹不娶。」

  她終於也心軟,看著面前的少年,輕輕點頭。

  承平侯府裏白日裡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搜尋,最後以姑娘的馬車受了驚,不慎跑丟為由,悄無聲息的遮掩了過去。

  晚間裴琮之得了消息歸家來,裴老夫人喚他去聽禪院說話。

  「今日的事,當真是嚇壞了沈丫頭。」

  裴老夫人現在光是想著仍心有餘悸,「燕城送她回來的時候,我瞧著她的臉都是生白生白的,又聽說是從甜水巷裡將人救出來。那是個什麼烏糟地方,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去了那裡,怕是受了好一番驚嚇。」

  「好在人是沒什麼事,珠釵衣裙都是齊全的,總歸是找到的及時,沒有出什麼大事,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又道:「我瞧著那燕城也並未因此事心裡生了嫌隙,銜雪院那邊的人來傳,經了這一場,兩人瞧著,感情愈發深了些。這也好,總算是沒枉費沈丫頭為他上山祈福的一番心意。」

  裴琮之垂眸,看著手裡冒著熱氣的茶盞,語氣不甚在意,「是嗎?」

  他擱盞起身,「我去銜雪院看看她。」

  時辰尚早,沈清棠還未歇下,她披了外衫,去偏房看落月。

  落月再度淪落回甜水巷,雖沒受什麼傷害,可她心底視那如同地獄。只是在那兒待上片刻,都叫她恐懼萬分。

  到底是不過五歲大的稚童,如何承受的住這番心懼。

  自回了侯府,她便高燒不止,神智也不甚清醒。

  採薇照顧她,煎了一副藥叫她喝下去,如今倒是好些了,沉沉睡了過去。

  沈清棠坐去床榻邊,垂眸看她。

  落月手腕斑駁,到底是叫粗麻繩勒出了幾道深深血印,這是死命掙扎留下的痕跡。

  她又看採薇的手。

  她倒是好些,只是嘴角上一塊淤青,是叫龜奴打的。

  「他們讓我接客,我不肯,拳頭就揍了下來。」

  採薇如今說起眼眶都是紅的,聲音哽咽,「姑娘,我好怕。若是當時燕城世子沒有趕到,我們會不會……」

  沈清棠捂她的嘴,搖搖頭,「沒有若是。」

  她上前一步,抱住採薇,聲音很輕,「我們都沒事。採薇,那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沈清棠從小偏房裡出來,裴琮之就在廊檐底下負手等著她。

  聽見聲響,郎君回過身來,清雋的面上笑意溫和,朗朗清風拂月。

  姑娘也停住腳,靜靜地看著他,神色平靜。

  他們去房裡說話。

  沈清棠親自給他倒茶,白如皓月的一截手腕上,也有淺淡的淤痕,叫人不容忽視。

  「這次的事,也是哥哥做的嗎?」

  她聞見了那人身上的蘇合香,也聽見了他熟悉的聲音,她知道那人是他。

  裴琮之卻搖頭,「不是。」

  他並非是擄劫沈清棠的始作俑者,只是此前安排了人時刻盯著她,無意發現了她被人劫走。

  他比燕城來得及時,在那恩客想要侵犯她的時候將她救了下來。

  沈清棠聽他說完,輕輕垂下眼,「謝謝哥哥此番救我,我又欠了哥哥一條命。」

  失了清白的姑娘,只有上吊自盡這一條路可走。

  「妹妹客氣了。」

  裴琮之接過她遞來的茶,垂眸抿一口,面不改色,泰然自若,「護著妹妹,本就是做哥哥的分內之事。」

  他多坦蕩,仿佛白日那個孟浪輕浮之人並不是他。

  事到如今,沈清棠也不再遮掩退縮,哀怨婉轉的眼靜靜地看著他,「哥哥能不能放過我?」

  她是真的怕他,也是真的鬥不過他。

  她只能服軟,輕輕去扯他的衣袖,切切哀求,「放過我吧,琮之哥哥。我會一輩子記著哥哥的恩情,記著哥哥對我的好。」


  「妹妹這話已經說過一次了。」

  「我也說過,我喜歡妹妹。」

  他看她瀕臨絕望的眸,語氣輕緩,「妹妹為何不能嘗試著也喜歡我?」

  她從未想過要嫁給他。

  以前沒想過,如今有了燕城,更不可能。

  「哥哥是真的喜歡我嗎?」

  她喃喃問,卻自顧自答,「我還記得,小時候哥哥曾養了一隻貓,喚作狸奴。哥哥一開始很喜歡它。可是後來……哥哥卻親手將它扼殺了。」

  那是那隻繡眼鳥死的第五年。

  府里的丫鬟在園子裡撿了一隻幼貓,巴掌大,還沒長牙。

  她和裴子萋年歲太小,裴景明又素來不著調。

  這隻貓,便由裴琮之養著。

  他是當真喜歡它,還親自給它取了名字叫「狸奴」,有「狸奴睡足花枝午,閒撲柳絲風」的野趣在裡頭。

  兩個小姑娘也喜歡極了這種小東西,時常來他這裡逗狸奴玩。

  可是突然有一日,狸奴不見了。

  裴琮之對她們解釋說,狸奴大了心思野,越了高牆跑走了。

  裴子萋當時還傷心了好一陣。

  只沈清棠不哭不鬧,很自然得便接受了這一說法。

  「其實我瞧見了,那日我來書房找哥哥,哥哥用手掐著狸奴的脖子抵在牆上,直到它沒了聲息。」

  外表溫潤儒雅的少年,做起這樣血腥殘忍的事來也極是得心應手。

  甚至從始至終,連眼眸都是淡淡的。

  隱在暗處的小姑娘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遮掩得嚴嚴實實,只在那狸奴被他丟進池子裡時瞪大雙眼,捂緊了自己的唇,不讓自己發出丁點聲響。

  「我知道哥哥為什麼殺它。」

  沈清棠垂著眼眸,輕聲道:「哥哥的同窗前一日過來尋哥哥,和狸奴玩了一會兒。後來哥哥的同窗回家,狸奴也要跟著去。當時哥哥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很嚇人。

  是那種陰鷙又冷漠的眼神,如看一個將死之人。

  「果然,第二日,狸奴就死了。」

  沈清棠平靜敘述完所有,抬眸看他,「哥哥殺狸奴,是因為狸奴背叛了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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