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浩和與封流婉篇。
崔南煙帶著人離開之後,整個京城內只剩下了燕君浩以及一些暗衛們,在這裡以方便收集情報,一方面在經營著地下暗樁的生意。
每天忙的要死,幾乎是腳不沾地。
「婉兒,去給三號病人抓藥,順便給我倒杯水來。」正在寫藥方的燕君浩頭都沒抬地說道。
站在他身邊的藥童一臉驚詫地看著他:「神醫,你沒有事吧?」
自從公主救了皇后之後身受重傷,傷好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醫館了。
而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三個月!
「神醫,今天已經提到公主三十五遍了……」這才是讓人覺得意外的。
以前的時候並沒有覺得什麼,現在才發現,燕君浩每天說的話叫的人名,全都是封流婉。
燕君浩提著筆的手一頓,捏了捏酸澀的眉心沒有說話。
良久他擺了擺手:「你先去抓藥吧!」
現在他也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了,封流婉剛剛離開的時候時不時會提起,以為只是習慣的問題。
但是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提起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遠處閒暇的藥童,正在偷偷地窺探他。
顯然這種行為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兩個藥童小聲的議論。
「你說神醫是不是得病了?公主都三個月沒來了,神醫怎麼還天天叫公主的名字啊?」
「噓,別亂說,神醫怎麼可能得病?要說得病我看是相思病差不多!」這名藥童的年紀略長几歲,懂得就多了一些。
「相思?什麼是相思?」年紀小的藥童根本不懂這些。
「相思豆的相思嗎?」歪著小腦袋詢問著。
可同伴卻怎麼都不理他,用著小手去扒拉都扒拉不動。
忽然一道黑影籠罩在兩人的頭頂,頓時嚇了一個激靈。
「呃,神醫……那個我們就是在聊藥典上的相思豆,其他什麼都沒說!」年長的藥童一把捂住小藥童的嘴巴,說什麼都不讓他在張嘴了。
燕君浩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冷著臉:「去吧後院的藥材全都拿出來晾曬,重新分類歸納,錯了半分藥典抄五十遍!」
「是是是,小的馬上就去。」
隨著兩個藥童的消失,燕君浩眼底浮現一抹困惑。
相思?他怎麼可能會想一個人,呵。
想……
他很久沒有想起來煙兒了,那個傻乎乎的煙兒,不知道現在她還好嗎?
燕君浩覺得自己的腦子肯定是壞掉了,不然怎麼會頻繁的想起來公主。
哎,習慣真是太可怕了。
他把這一切都歸納為習慣,畢竟封流婉在醫館足足有兩年的時間。
突然離開所以他才會不習慣的,算算日子應該去在給她檢查一下身體了,看看有沒有舊疾復發。
想到這裡他收拾了藥箱就準備離開。
剛走到門口就遇見了黎雙雙。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他才冷淡道:「有什麼事嗎?」
黎雙雙剛剛想要揚起來的笑臉頓時僵住,眼底浮現一抹疲憊。
「王妃來信了,讓我過去幫忙。」
「嗯!」燕君浩就回了一個嗯字,然後就沒有在多說一個字。
「你就真的沒有什麼相對我說的嗎?」黎雙雙心如刀絞,她就不明白為什麼都是一個人會有這麼大的反差。
難道她真的是自作多情嗎?
燕君浩竟然真的認真想了想,「等會我給你幾個人,保護你路上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可以聯繫暗樁,這應該不用我教你怎麼做。」
「讓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伸手把擋在門前的黎雙雙扒拉到一邊,沒有半點留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黎雙雙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冷淡,終於鼓起勇氣攔在他的面前。
「我有話要說,你先別走。」
燕君浩狐疑的看著她,總覺得黎雙雙好像有點不太正常。
「什麼話?趕緊說。」
忽然,黎雙雙就覺得聽沒有意思的,扯了扯唇角到了嘴邊的話變成了:「你說要給我人,人呢,你到是安排完再走啊,王妃那邊的事情耽誤不得。」
一本正經說正事的樣子讓燕君浩舒服了不少,「向陽跟著你,剩下的他都能安排。」
「哦對了,最近看你老是眼淚汪汪的,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喏這個藥膏每天都塗兩次就要了。」
走的時候還嘟囔了一句,一天天跟紅眼耗子似的,看起來彆扭死了。
黎雙雙握著手中的瓷瓶,差點把它捏碎。
也就是她武功不高,不然一定要把這個瓷瓶呼在他的臉上。
忽然間她發現燕君浩對自己的感情完全沒有感知,她表現得那麼明顯也沒有用。
對待自己就是公事公辦,可是……為何有時候卻又十分的溫和?
事到如今,也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就像王妃說的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
既然情愛無望,那就把心思放在事業上吧。
……
燕君浩拎著藥箱朝著公主府走去。
雖說救了皇后,但公主府仍舊有些清冷,畢竟她的身份尷尬沒有什麼人願意與她多交往。
新帝對她也不冷不熱,沒有苛待她。
剛走到門口,就見到封流婉的貼身丫鬟送一個人走了出來。
這人頭戴大紅花,身穿花色艷麗的衣衫,手中拿著個手帕甩啊甩的。
「劉婆婆咱們公主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無比要尋一個品行端正的人吶!」燕子滿面笑容與劉婆婆攀談,甩手給了她一錠銀子。
感受到手中的重量,媒婆喜笑顏開,「你放心,我劉婆婆可是有名的媒婆,放心吧,我心裡都有數!」
送走了劉媒婆這才看見燕君浩,燕子的表情有些僵硬。
「原理是燕神醫來了啊,有什麼事嗎?」以往都是很熱情的邀請他進公主府,現在人之間攔在了外面。
燕君浩好看的眉毛擰成了結,面色更加冰冷了:「我來給你家公主複診,看看她的恢復情況。」
燕子哦了一聲,臉上掛上虛假的笑容:「那還真不趕巧了,昨個啊宮裡的御醫都來檢查過了,說主子恢復的很好。」
「真是麻煩您了白跑一趟,請回吧。」當即就送客。
燕君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
「那個神醫啊,我們公主最近在議親,你是外男不能進府的!」燕子嘆了口氣:「現在不比從前,有些事情還是要避諱一些的!神醫你說對不對?」
議親?
「怎麼突然議親?跟誰議親?」燕君浩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都有幾分急切。
燕子擋在他的身前,公主好不容易才把這個人忘掉,說什麼都不讓他在進去干擾公主了。
這人都清瘦成什麼樣了,對燕君浩越來越不喜歡了,也不知道公主喜歡他什麼,冷冰冰的冰塊人。
「神醫啊,我們公主今年都已經快二十歲了,正常人家的早就議親了,甚至都是孩子他娘了。」
「奴婢啊,就求您,看在我們公主給您白幹了兩年活的份上放過她吧,公主她很不容易,喝出了名才得到一個能夠活下去的機會。」
「請您,不要在傷害她了。」燕子眼裡泛著淚花,只有她知道封流婉有多麼的難。
因為二公主封雅潔的事情,對她的名譽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更別說皇后的事情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她這個公主太尷尬了。
「請您回去吧,您不見她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相處這麼久,自然也知道他是有喜歡的人,那個傳奇一般的女子。
公主比不過也不想在比了,她只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一個完完整整屬於自己的親人,如果是男孩她就會教育他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人,對自己的妻兒要好。
如果是個女孩……還是算了,世道艱難女孩太難了。
她庇護不了……
燕君浩喉嚨哽塞,所有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燕子說的話沒有錯,公主在議親他們不能再私下見面。
可是……
這外人兩字這麼刺耳呢,讓他心頭湧起一股無名的火氣。
拎著藥箱的他無功而返,回到醫館時全身都散發著老子不爽別惹老子的信息。
公主府內。
燕子把在門口遇見燕君浩的事情講了一遍,連同自己怎麼回絕的也說了出來,沒有半分隱瞞。
主僕二人相依為命,並不是部分好賴之人。
封流婉在聽見燕君浩這三字的時候,神色恍惚起來。
眼底浮現一絲喜意,隨即又壓抑在心底,心臟酸酸澀澀就像是有一隻打手在揉捏她的心臟,讓她呼吸困難,眼角濕潤。
「燕子,你做的很好,謝謝你。」
燕子知道自己主子想的什麼。
「主子,我們不能走錯了,現在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主子奴婢知道你不喜歡那些男人,等待您有了小主子時候奴婢願意成為手中刀,為您去父留子。」
是的,主僕二人為了擺脫被封雲錚當成禮物送出去,或者是和親。
他們必須在短時間內,沒有戰亂的時候嫁人。
好不容易封雲錚鬆口,允許她婚姻自主,以防生出變故必須要快。
封流婉握住她的手,「燕子,謝謝你。」
夜色中,她身著單衣站在院中,長發披散,一襲白衣顯得人越發的清瘦。
望著天空中的明月,心中無限悲涼。
身上的白衣被夜風浮動,讓整個人有種要乘風而去的模樣。
她好像會隨時都會消失在這天地間。
「怎麼清瘦這麼多?」一道男聲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嚇得封流婉差點驚叫出聲,捂著自己嘴連連後退好幾步。
「啊!!」左腳拌右腳,人不受控制地朝後摔去,立刻閉上眼等待疼痛降臨。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而是跌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睜眼一看眼前的人竟然是燕君浩!
他是怎麼進來的?看了一眼來的方向,這人竟然翻牆!
「多謝神醫!」不等站穩身子踉蹌著推開了他。
筆尖處傳來一股濃烈的酒氣。
隨即又後退了好幾步,保持兩米距離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能離得太近,他會聽見自己如打鼓般的心跳聲。
燕君浩懷中空了,手扔保持著虛扶著她身體的姿勢,慢慢才收回手。
本就冷冽的人越發冷了,眼底似有不解又複雜。
「今天聽你的侍女說你要嫁人,正在尋找合適的人家。」
「我知道你的困境,有我幫你封雲錚不會逼著你嫁人的,所以……你不必著急。」
「那又如何?」她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燕君浩錯愕地看著她。
封流婉認真的看著他,垂下了眼帘。
「沒有人逼我,好歹我也救了皇后他們。」
「是我累了,想要嫁人了,所以這才找人相看的。」
「其實找誰都一樣,男人嘛都是喜新厭舊,找個長得好看的就行,只要生的孩子不醜就行了。」
每一句她說的都非常認真。
也許未來的駙馬會與她相敬如賓,也許是相敬如冰。
不過對她來講都不重要,她不靠男人吃飯,過得好就在一起不好就各過各的。
燕君浩喉頭滾動,想說一句不是的。
這話到了唇邊怎麼都說不出來。
酒力上頭讓他暴躁的他想要打人。
內心中他是矛盾的,回去之後他想了許久,終於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他在時間的長河中慢慢地忘記了煙兒,面前的公主卻紮根了。
這是他不能接受的,他拼命的回想煙兒的容貌與細節,卻怎麼都想不起來,相反腦中全都近些年與公主相處的日子。
「可是公主你並不喜歡他……」最後費勁腦汁就憋出來這麼一段話。
封流婉深吸一口氣,「喜不喜歡與神醫您無關。」
「大家都盲婚啞嫁,只要人不壞相處久了就能培養出感情的。」反正她也是只需要孩子而已,這句話沒有說出來。
夜色越來越重。
「神醫若是沒有事情,就請回吧,我要休息了。」封流婉特意躲著他,從他身邊很遠的地方躲著走了過去,生怕砰到了他。
這舉動把燕君浩那根敏感又脆弱的神經徹底扯斷。
只覺得身子一輕,人直接被他拉了過去。
「相處久了就有感情?」俊臉在面前放大,十分認真的看著她,淡漠的眸子上凝聚著一層朦朧的霧氣。
封流婉與他相處這麼久,一看就知道這人是喝醉了。
別看表面上很正常,但是他的眼睛與平時是不一樣的,她也是偶爾一次發現的。
「燕神醫,你喝醉了我扶著你去休息吧!」多年遊走在生死邊緣,極少喝酒的他,幾乎是一杯倒。
但是能演,保護自己身的機制讓他表面上如同正常人。
就是說出來的話有點不經大腦了。
「你說相處久了就有感情?所以我們也是有感情的?」
認真的神色根本看不出來是在開玩笑。
封流婉嗅著鼻尖的酒氣,眼角開始濕潤,攙扶著他朝著殿內走去。
「你喝醉了,等你醒了就不會這麼說了。」如果是他清醒時候說出來的,她一定開心地跳起來。
燕君浩來到這裡全憑藉本能,酒氣上頭,雙眸越發濕潤就像是初生的小鹿,水汪汪的眨呀眨,長睫成了撩人的小扇子,在人心尖上勾呀勾。
封流婉心底生出一股暴躁的衝動,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勾引自己嗎?
腦中甚至出現一個荒唐的念頭,要不就把這個男人睡了吧,反正也不虧,這不到心得到人也可以。
隨即這個荒唐的念頭被打消了,自己真的是瘋了。
她在期待什麼?真是見鬼了。
她不是天生就溫和的人,雖然是皇后最小的孩子,但並沒有得到想像中的關注。
因為那時候母后與父皇已經鬧得很不愉快了,自己出生就被丟給奶娘。
不同於姐姐和哥哥,她不管想要什麼,都必須靠自己來爭取。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目的,當時父皇利用自己意圖捆綁燕君浩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因為這樣她就可以離開這個牢籠一樣的皇宮了。
可惜……
坐在床榻邊,看著早就睡著了的燕君浩。
這時候她才敢輕撫上對方的臉頰,用力在上面掐了一下。
「燕君浩,你還真壞啊!」
……
第二天當燕君浩醒來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封流婉,捂著如同被大錘打成漿糊的腦袋起來看著陌生的環境。
嘶,喝斷片了嗎?
燕子這時候端著臉盆從外面走了進來。
「呦,神醫醒了啊,行,您趕緊趁早走可別讓人誤會了。」
「你家公主呢?」燕君浩仔細大量,這是公主的床。
「我家公主昨天就不在家了,是你喝多了翻牆進來倒頭就睡。哎。」燕子的語氣別提說無奈了。
「哦,公主不在你怎麼不跟著?」腦中隱約是有記憶的。
只是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能夠說出來的話。
敏銳地捕捉到燕子剛剛說話時候的心虛表情,不對勁。
「神醫您也醒酒了,請您離開吧!」
燕子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拉著他直接朝著後面走去。
路途中還躲躲閃閃,好似怕人看見一樣。
燕君浩以前也來很多次公主府的,什麼時候走過小偏門。
這就像是偷情過後怕被人發現。
「說,你到底在躲什麼!」燕君浩單手掐住她的脖頸,眼底怒意翻騰。
燕子眨了眨眼,吞吞吐吐道:「公子您看錯了,奴婢沒有躲閃什麼。」
「你,你不說別說我擰斷你的脖子!」這都開始威脅了。
燕子眸子下垂看了一眼那隻手,眼底划過一道狡詐。
她並沒有因為被人掐住脖子而膽怯相反無懼地看著他唇角卻冷意不減。
「你只是個大夫,如果你今天在公主府殺死我,明天你的通緝令就會掛在城門口,我們都相信王妃的為人不會因為與你是相識就包庇你!」
燕君浩掐著她脖子的手緩緩放下,他信,他信崔南煙是這樣鐵面無私的人。
他就是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事在瞞著他。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常年遊走生邊緣的感知告訴他,如果不搞明白原因,他肯定會後悔。
尤其是昨天喝酒斷片之後,腦中浮現的幾個畫面。
以及說出來的話,也讓他明白自己是捨不得封流婉離開的。
他就是不知道要怎麼來表達,只要一想到封流婉會不出現在他的面前,就十分的暴躁。
深吸一口氣剛想要說點什麼,就聽見遠處傳來一群人說說笑笑的聲音。
還不等他看清楚就被燕子拉到了一邊,「若是不想毀了公主,就請您不要發出聲音。」
聽著她的警告,也只能抿著唇沒有說話。
從別人的角度是看不見他們的,但是他能清楚地看見來人是誰。
這不是京城中的萬家的小侯爺麼?
他來做什麼?
燕子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小聲解釋道:「這是萬小侯爺,是與公主來相看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未來的駙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