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卑鄙者的通行證
滅世級言靈的威力不容置疑。
「燭龍」是火系言靈的終點，由兩名君主共同釋放，威力雖然雖然不至於真的滅世，但毀滅一座城市不在話下，如果能引動地脈，讓岩漿噴發，破壞力會更進一步。
唯一的解法只有在釋放中途打斷，這同樣艱難，吟唱之初就已經有白色燭火將兩位君王籠罩，任何想通過這層屏障的東西都只有一個結局——死亡。
燭龍釋放之時一切都黯然失色，唯有青銅與火王座上的雙生子格外耀眼，純白火焰從兩者的身體蔓延，帶著毀滅的氣息，所過之處萬物湮滅，極致的溫度將一切升華。
「威力比想像中的大一點嘛。」
陸克微微驚訝，他對準上空伸手，五指虛握，無數水流如同聽到命令倒灌進青銅城，瞬息之間將整座城市淹沒，海量的水流化作千百道屏障。
雖然不是司掌水的大天使加百利，但論對水的控制，數次升華的禍津神迭加水之惡魔本源，就算海洋與水之王跑出來也只能認他做大哥！
接著陸克手中出現一個仿佛可以冰封世界的盒子，他輕輕打開一條縫，極寒的氣息從盒中湧出，寒氣逸散，將數不清的屏障渡上寒霜，連白色燭火也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轟！！！
漣漪擴散，膨脹的白色燭火撞上寒冰屏障，接觸的瞬間就引發劇烈爆炸，這是熱衝擊，一種常見的極致高溫與低溫糾纏在一起時引發的物理現象，但此刻的規模大得離譜。
青銅城各處都發出承受不住的嘎吱慘聲，就算是龍王諾頓精心打造的宮殿也承擔不住此刻的戰鬥。
當白色光環耗盡最後的力量，顫抖崩潰之時，一半化作岩漿，一半被冰封的青銅城已經徹底失去了最初的巍峨壯麗，滿目瘡痍。
陸克撩開煙霧，看向前方，被融化又被重新冷凝的青銅地面之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癱坐在地上，身體的龍化現象逐漸消退，黃金瞳形同枯槁。
「你們似乎很累啊，現在一點龍王的架子都沒有了。」
陸克一步步走近兩隻龍王，體型逐漸變回原本的一米九，身體鱗片慢慢褪去，龍爪和龍肢消退，恢復成普通人的樣子。
「即使是龍王，釋放完整的燭龍也是極大的負擔，尤其我們還沒有孵化屬於自己真正的龍軀。」
諾頓抱著似乎有點畏懼的康斯坦丁，黯淡的黃金瞳滿是疲憊，「巨大龍軀才能比較完美的負擔滅世言靈的釋放，以人體形態到底還是太勉強了。」
陸克語氣平靜，「怎麼，覺得我勝之不武？」
「不，能正面抗下『燭龍』，即使是其他龍王們也做不到，唯有那兩位可以，你已經贏了……」
黯淡的黃金瞳突然爆發出全盛時的光芒，陸克聽到身後傳來呼嘯的風聲，一柄刀插入心臟處，從後往前將他的胸脯貫穿。
陸克咳出一口血，微微低頭，胸前透出一截「憤怒」的刀尖。
「憤怒」翻轉著將心臟攪碎，緊跟其後的是另外六柄七宗罪，接著七柄刀顫抖起來，共鳴出罪與罰的領域，可以將身體和靈魂死死綁定，不讓其他龍王或者別的什麼存在繭化逃脫的領域。
「……勝之不武的其實是我。」
諾頓抱著力竭的弟弟一點點起身，黃金瞳在綻放後再度黯淡，不過仍比剛開始更亮一些，顯然他還留有一定體力。
……
被餘波攪亂的水面各種異象頻發，儼然一幅末日景象。
巨大的海龍捲快速靠近，好死不死的落腳點就在摩尼亞赫」號附近，而不斷擴大的漩渦則如同一隻無形的手牽扯住船身的引擎，危險在靠近，但是跑不掉！
「來不及了哦，來不及了哦。」
路鳴澤笑盈盈的看著手足無措的路明非，帶著局外人的笑容，得意的像浮士德中的魔鬼。
「要不這樣，今天開業大酬賓，買一送三，只收四分之一的生命就幫你擺脫困境，超過凱撒和楚子航，成為卡塞爾學院保二爭一的靚仔。」
這……如果是四分之一的話……
路明非遲疑了一下，他環顧四周，船上眾人滿是驚恐，幾乎所有人都慌了神，只有零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臉上分不清情緒。
「打開所有引擎，全力逃離原地！」
「可是凱撒和陸克還在水下，現在離開他們就完了！」
「如果『』摩尼亞赫』號沉了，他們待會生還歸來沒有落腳地，那才是真的完了！」
曼斯教授冷靜的頒布一條條指令，「摩尼亞赫」號引擎全開，全速逃離原地，但餘波造成的漩渦一時難以掙脫，他離開船長室來到甲板。
狂風暴雨中，曼斯快速吟唱龍語，聲如洪雷，甚至蓋過了風浪拍擊船身的聲音，一個領域正在形成。
言靈——無塵之地！
這個言靈可以對領域內一切有生命和沒有生命的物質下達了命令，把未經允許的一切物質排除在領域之外！
唰——
一張無形的壁障撐起，將船尾的小部分船身籠罩，漩渦的吸力降低些許，與之相對的，曼斯滿頭大汗臉色蒼白。
和天災相比，人類還是太脆弱了！
船身終於向前一點，像掉入泥潭後順著繩子一點點向上爬的受難者，但海龍捲很快就要來了。
就在這時，水面翻湧，兩道身影如同飛魚一般衝出水面！
穿著潛水服的陸克拉著凱撒衝出來，他們抓住船身，靠著非人的力量和速度以違背牛頓地心引力的動作爬上船。
路明非見狀就像找到了主心骨，連忙跑過去，「老大，你們沒事吧？」
剛剛妖怪弟弟可是說老大在和初代種交戰的。
陸克分身隨意的擺擺手，「我怎麼可能有事，要有事也是凱撒有事兒啊。」
就是突然被拉出來救人讓他有點驚訝，以往被本體叫出來都是開趴來著！
被一路高速拖拽遠離現場的凱撒胃裡翻江倒海，但貴公子靠著優良的血統強忍著噁心擺擺手。
「小場面，我也沒事，這次拍了很多青銅城的壁畫，收穫很大，如果不是出現異動，我們可以探索的更久一點。」
他目光如隼看著水下，恐怖的異象讓他為之一怔。
剛剛被陸克拽著飛快逃跑，現在一看他才覺得後怕，下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費力維持「無塵之地」的曼斯慘笑一聲，眼中帶著點絕望，「收穫再多也沒用了，你們還活著，這很好，不過馬上就大家就要一起死了。」
海龍捲越靠越近，但「摩尼亞赫」號還沒有徹底擺脫漩渦，而且他的無塵之地就要維持不住了。
「老大，其實我可以……」
路明非看向老大，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口，四分之一的生命很珍貴，但這麼危險的關頭，如果真的能救大家和自己一命……
他下定決心，眼睛一掃，立馬又慌了神，不知什麼時候還催促他交付生命的路鳴澤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害怕什麼東西躲起來了一樣。
路明非：……
你大爺的，做生意做到一半跑點算什麼鬼啊！
「死什麼死，那海龍捲不是換方向了嗎？」
陸克分身滿不在乎的隨手一指，眾人的眼睛跟著看過去。
果然，海龍捲的方向發生偏移，以一個傾瀉的角度逐漸遠離「摩尼亞赫」號，同時正一點點表小。
天上的狂風暴雨也逐漸減小，連帶著拖拽「摩尼亞赫」號的漩渦都開始收縮，剛剛的生死危機仿佛一場泡沫幻影。
船上所有人都提心弔膽，好一會才放鬆下來，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衣襟已經被濕透，脫下來能擰出一把汗來。
曼斯教授脫力的軟倒在地，強撐著精神，下令讓船隻遠離這裡，驚魂未定的船員忙不迭點頭。
接著他和陸克跟凱撒交流一陣，對路明非和零點點頭。
「今天的探索先暫停，下邊的青銅城不知因為什麼緣故被激活了，整個城池內部快速移動沒法進人，之後再說。」
……
水下，殘破的青銅城內。
身上插著七宗罪的陸克勉強站立著，鮮血不斷從身上滴落。
在剛剛的「燭龍」中，諾頓讓天真的弟弟不留餘力的成為主導，既是因為康斯坦丁的力量遠在他之上，也是為了保留小部分力量用來偷襲。
「你不該告訴我要害在心臟的，對敵人要留有戒備之心。」
諾頓緩緩開口，對於如此強大又坦蕩的敵人，即使是君王也要報以尊敬，如果不是因為對方過於輕佻，贏的人一定會是他。
陸克眼中閃過一絲恍然，似乎想明白了剛剛發生的事，他握住穿透身體的利刃，發出一聲嘆息。
「我的操作確實不太好，同配置的那些混蛋總是把我吊起來打，所以只能炸炸魚塘快活一下。」
諾頓眼眸微動，一時想不出比眼前之人還強大的能有幾個，他淡然回答。
「龍類不是野獸，倒不如說在你們的祖先還處於蒙昧狀態之時，我們就已經衍生出璀璨的文明，你們有不少部分的知識和力量都來源於我們。」
陸克咳出一口血沫，揚起笑臉，「人類文明里應該沒有有吃掉自己同類的習俗。」
「沒有嗎？」
諾頓嗤笑一聲，「《公羊傳·宣公十五年》有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陸克瞪大眼睛，血流不止卻難掩驚詫。
「你個外國龍居然還懂中國的詩詞？！」
「……龍族沒有國界，曾經的世界裡我們才是主宰，事實上很多龍呆得最久的地方就是中華大地，我們無數次化生為人，有著很多代的記憶。
諾頓慢慢述說著曾經的往事，眼中居然帶著點懷念與悵然。
「你們探索這座青銅城的時候沒有注意看背景？我和康斯坦丁曾經化身李熊輔助公孫述稱帝，也因此公孫述認為他的幸運來自金屬，金屬的顏色是白色，所以他才被稱為『白帝』。」
陸克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個設定，他不是考究黨，可能當年看小說的時候有所遺漏了。
「明白，正史未必多正，但野史一定得野嘛。」
諾頓皺起眉，他看著被七宗罪穿透的陸克，驚訝他的生命力之旺盛，核心被破壞的情況下還能活這麼久實屬罕見。
但想到對方的實力他又瞭然。
這麼強大的龍，能多活久一點也正常！
「易子而食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人做出的本能反應，你們呢？」
陸克咳了兩聲，又嘔了一口血，看起來模樣悽慘，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但他卻興致盎然的提問。
「剛剛你讓康斯坦丁全力施展言靈，自己卻保留力量，除了要偷襲我，還謀劃著名讓弟弟失去抵抗力吧，你要吃了他？」
「不，沒有謀劃，哥哥願意吃我再好不過了。」
諾頓沒開口，懷裡的康斯坦丁率先發言了，他憔悴的臉上不僅不害怕，反而帶著驚喜和雀躍，看著兄長的眼裡亮晶晶的。
一直表現平靜的諾頓咬緊牙關，語氣中頭一次露出些許暴戾。
「因為我們也到了無可奈何的時候，至尊會醒來將一切毀滅，想要度過浩劫，至少也要讓權與力歸於一體才有生還的可能。」
四大君王都是雙生子，一者代表「權」，一者代表「力」，只有吃掉另一半，讓權柄匯聚到一人身上才是完整的四大君王。
「你口中的至尊就是黑王，北歐神話中啃食世界樹根部的毒龍尼格霍德吧，知道他的具體位置在哪嗎？」
「……」
諾頓沉默一陣，看著身下出血量都快趕上兩個體型多的陸克，終於意識到不對，他警惕抱著康斯坦丁後退一步。
「你為什麼還沒有死？」
問出口的同時，他猛的招手試圖喚回七宗罪，卻發現自己親自鍛造的傑作刀劍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聽從自己命令的打算。
無論是作為七宗罪的主人，還是「青銅之王」的鍊金術師，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狀況！
「嘖，你這龍懂不懂行，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啊。」
陸克有點遺憾的停止表演，不知不覺間已經被煉化的七宗罪一點點抽離身體，連同地面的血液一起被他收入隨身空間。
他一點點走近兩人，傷口飛速癒合，眨眼間就恢復原狀，身體的血污也消失不見，一點看不出受過傷的樣子。
諾頓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全身發冷，死死盯著陸克。
「心臟不是你的弱點？」
「我的原話是，力量集中在心臟處。」
陸克聳聳肩，艾爾登法環里那部分的龍之力確實儲存在心臟處啊，他沒撒謊，只是隱瞞了部分事實而已。
嵐龍核心在天空的龍神玉，芙莉蓮世界的魔物龍則是均勻分布在全身上下，三者加起來才是他龍之力總和。
以及，這些也只是陸克力量的一部分而已。
陸克看著臉色灰白的諾頓，嘴角一點點翹起，說出他剛剛說過的台詞。
「你不該相信我的話的，對敵人要留有戒備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