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洞房(雙倍求月票)
急報?
靖王呼吸一緊,忙大手接過,將紙卷從鷹隼腳上的竹筒中取出,迎著江風展開。
然而,映入眼帘的文字,卻有如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
悲報!密諜首領一行慘死,疑似被趙都安反殺。
「死了?!怎麼可能?」靖王面色驟變,反覆將紙上文字看了三四遍,神色已是陰沉如死水。
若只是單純的又一次抓捕失敗,並不會令他如此。
但這次,不只是那一隊精銳騎兵的敗亡,更關鍵在於,掌管靖王府密諜系統的歐陽冶慘死!
這個損失,遠比一隊兵馬更慘重!
然而真正令靖王動容的,並非歐陽冶的死訊,而在於,情報中推測的,趙都安已踏入世間境的可能。
「世間……世間……」
斯文儒雅的徐聞臉龐短暫猙獰,猶如吃了蒼蠅般噁心。
這個趙都安,當真是天地眷顧不成?這樣都不死?還能更進一步?
可除了這個解釋外,那對君臣身旁,還能有什麼人有這個能力?屠掉整支隊伍?
「父王?發生何事?」
站在旁邊的世子察覺氣氛不對。
徐聞深吸口氣,竭力將驚色收斂——身為主將,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整個「建成軍」的士氣。
將密報遞給世子,徐景隆看過後,同樣面色數變,震驚愕然之餘,生出濃濃的嫉妒。
「這個趙都安……短短一年,從凡胎入世間……絕對不對勁。只怕是偽帝身上有什麼保命底牌,在他身上,對了,太阿劍!
就如當初,他能掌握太祖神兵,也必是這般!」
徐景隆胸膛起伏,竭力用邏輯解釋眼前情況。
靖王冷哼一聲:
「用了什麼法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君臣二人越強,越不能留!為父本想搶在神龍寺動手前,將人擒拿,如今看來,還是死了更妥當。」
徐聞面朝北方,默算日子,神龍寺南下狙殺女帝的隊伍,應當已經進入淮水。
不同於八王藏著攜天子以令天下的心思,玄印老和尚絕對不希望女帝這樣個大隱患活著。
「傳令下去,將密信消息送給慕王。另外去通知法神派,該他們再出出力了,哼,當日答應的剷除,如今可還沒算兌現。」徐聞思索了下道。
「告訴慕王那邊?父親不怕偽帝被慕王得到?」世子殿下有點不情願。
「讓你做就做!」徐聞怒斥,他對這個兒子最不滿的一點,就在於瞻前顧後,缺乏膽氣。
為了追捕女帝,連歐陽冶都死了,他不願再折損大將,索性也讓同樣進入淮水的慕王出出血。
「你以為,這麼大的事,我們不通報,慕王就收不到消息嗎?」徐聞厭蠢症犯了。
是了,雲浮慕王府的情報系統雖不及自家,卻也不會拉胯太多,想必這會也得知了女帝行蹤……徐景隆尷尬了下,扭頭去做事。
王妃陸燕兒遲疑了下,道:「不若我去一趟?」
徐聞搖了搖頭:「你留下貼身保護本王即可,其餘事無須你操心。」
陸燕兒默然,局勢變化太快,已不是她能隨意干預。
只是,三方勢力圍攻,哪怕趙都安突破,也再無法倖存了吧?
……
……
淮水道南端,運河的另一頭。
一艘船隻由北向南而行。
船艙內,一名魁梧老僧盤膝打坐,膝上橫放一柄沉重禪杖,頂端呈月牙形,有上百斤重。
老僧脖頸上垂下一條由三十六枚佛頭模樣玉石串成的佛珠,眉毛稀疏,眼珠泛著奇異金色。
赫然是神龍寺三大菩薩之一的「龍樹」。
「師父。」
忽然,船艙的門被敲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走入,身披黃褐色僧衣,渾身上下不見佛珠,略顯瘦削,容貌平平無奇,標準的「武僧」打扮。
額頭位置,以黃色綢布絲帶纏繞了一圈,頗為醒目,身後斜背六稜柱形態的禪杖「六道棍」。
赫然是曾於去年佛道大比中,擊敗金簡,後被趙都安以太阿劍重傷的天海小和尚!
大半年過去,天海傷勢早已恢復,且於年關左右晉級「世間」——他早可晉級,只是為大比刻意壓制。
「何事?」龍樹菩薩抬眸,欣慰地望向天海。
少年天海板著臉道:
「有消息送來,給出了女皇帝的位置。若全力趕路,最多兩三日即可抵達。消息中還說,疑似那趙都安跨入世間。」
姓趙的跨入世間境?
古井無波的龍樹一怔,眉頭皺成川字,感慨道:
「住持所言不虛,此子若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此番,龍樹菩薩帶著天海、戒律堂首座等一眾高手,悄然南下,目的只有一個,便是殺死在逃女帝。
「女皇帝在位一日,對我神龍寺,對我佛門打壓便不會休止。其先是禁佛,而後扶持般若,分裂神龍寺,若一味退讓,無非坐以待斃!若放任其返回京城,我盛神龍寺恐迎來滅頂之災。」
龍樹菩薩目光堅定,鋒芒畢露:
「傳令下去,全速趕路,截殺女帝。」
「遵法旨!」
少年天海毫無猶豫,背負六道棍往外走,走出幾步,才停下,補了一句:
「那個趙都安,歸我。」
言外之意:
昔日擂台一敗,天海引為恥辱,如今再相逢,他要親手將失去的勝利拿回來。
龍樹菩薩唇角上揚:「自然。」
……
淮水道,某座縣城中。
一抹夢幻的星光,驟然跨過長街,鑽入一座酒樓的包間內。
星光凝聚,金簡的身形緩緩勾勒出來,少女神官推了推鼻樑上的水晶磨片眼鏡,看向包廂內,坐在方桌旁的三人。
第一人,是矮胖青年公輸天元,他依舊是皺巴巴道袍模樣,身後牆角杵著個大竹筒,正在翻看「菜單」。
第二人,穿黑色法袍,容貌異常兇惡醜陋,手中端著只青花蓋碗,椅子旁斜靠一柄劍身極寬,通體血紅,銘刻文字的大劍。
也是老熟人,「小天師」鍾判。
第三人,卻是一名看不出年紀,氣質約莫三十餘歲,臉上卻無皺紋的女子道士。
她穿著一身寬鬆素雅的灰色道袍,兩隻衣袖部分,卻是純白的袖口,腰間系金色繩索模樣的腰帶,斜挎一柄青玉短劍。
女道士容貌不算出鞘,但氣質極佳,古人所造「鍾靈毓秀」四字,似為她量身打造。
此刻,女子道士閉目吐納,金簡出現瞬間,她撐開眸子,眼神淡然平靜笑道:
「消息打探如何?」
金簡打著哈欠,一副熬夜沒緩過來的萎靡狀態:
「二師姐,消息問到了,趙都安應是在什麼百花村附近,好似變厲害了。可能跨入世間。」
她「打劫」了一名慕王府的斥候。
當初封禪之日,張衍一在京城向散落各地的弟子傳信,頒布天師法旨,救下趙都安。
金簡和公輸天元率先響應,而後便是「大師兄」鍾判,以及同樣在中原遊歷的二師姐,玉袖。
至於三弟子和四弟子,暫未聚齊。
按鍾判推算,老三和老四極大可能不在虞國,或在邊境區域活動,得到傳信,也來不及趕過來。
趙兄跨入了世間境?公輸天元大吃一驚,旋即又覺得理所當然:
以趙兄經天緯地之才,這等小小成就並不令人意外。
那小子,已經世間境了嗎?成長的如此驚人?無怪乎,師尊對其青睞有加……鍾判兇惡的臉上顯出詫異。
「百花村麼,我知曉此地,既如此,吃完這頓飯我們即刻出發。」二師姐玉袖聲音柔和,行事卻頗顯雷厲風行。
而熟悉這位二弟子的,更知道玉袖腰間的劍,比她的人更鋒利無數倍。
玉袖溫和大方的外表,與其內在的瘋狂與戰鬥屬性,形成強烈而鮮明的對比。
金簡曾聽天師府內的老神官八卦,說當年,張衍一收下第一對「朱點童子」,
即鍾判和玉袖時,玉袖原本落選,卻硬生生拎著劍,強行與彼時的競選者決鬥,一連打了七日,雙方皆身負重傷,對方率先扛不住,拱手認輸,退出競選。
偏生,雖是被取代了,那人對玉袖卻全然沒有恨意,反而是心服口服。
二師姐的兇猛,可見一斑。
「師姐說的對,連我們都能打探到消息,說明眼下不知多少敵人,去圍殺趙兄,我們得快點才行。」公輸天元附議。
小天師鍾判卻擰緊眉頭:
「你說,慕王的探子也知曉了此事?已發出了麼?」
在得到金簡肯定的答覆後,鍾判道:
「慕王在雲浮多年,網羅江湖高手不少,與白衣門尤為親密,再有趙師雄助力,極大可能也派高手前往百花村。」
玉袖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
鍾判說道:
「師尊只要我們救下趙都安,但此人只怕不會拋下女皇帝,若慕王府、靖王府乃至其他勢力皆出手圍殺,我們是否插手皇室內鬥?」
玉袖是個從不精神內耗的女人,起身往外走:
「他不走,打暈了就是,哪裡那麼麻煩?」
……
……
時間線往回推。
黑夜愈發濃了,百花村的村民們紛紛整理家當,用還沒毀掉的驢車拉著,準備四散逃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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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兵禍。
趙都安終究沒有和女帝在花叢里做點什麼……恩,徐貞觀明顯壓根就沒往那個狂野的方向思考。
而是帶著趙都安,一路離開了百花村,朝著同一片地界上,附近的某個富戶鄉紳的莊園趕去。
「是了,打土豪分田地……差點忘了,村子附近肯定有地主老財的,而這幫鄉紳的宅子,往往與普通農戶隔著距離。房屋條件也更好。」
趙都安默默佩服貞寶選擇的下榻之處,同時也在琢磨,貞寶不會提前很多天就已經盯上這地方了吧。
乘著夜色,君臣二人抵達了一座鄉紳的園子,而後驚訝發現,整個大院竟然門窗緊閉,裡頭一個人都沒有。
趙都安擰斷門鎖,進到宅子裡,從痕跡判斷,不久前還有人活動的蹤跡。
「朕與村民們打探過,因提早預知了兵禍,此處宅子的主人早已逃走,只留下幾個家丁看護院子。
門口又有新鮮的車轍,若無意外,應是不久前,這裡的人望見了百花村被點燃的一幕,心生恐懼,怕被捲入,故而也連夜逃了。」
徐貞觀站在院子中,冷靜分析著。
有道理啊……趙都安表情輕鬆了幾分,笑著打趣:
「這豈不是方便了?仿佛這整個宅子,都是專門給我們留著的一般。」
「……」徐貞觀沒吭聲,黑暗中,她的臉頰似乎比往日要紅。
這時候,夜色靜謐,整個宅子只有君臣二人,來自敵人的追捕不久後必然到來,而留給君臣二人的時間本就不多。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
「陛下?」趙都安覺得氣氛太沉悶,有心主動打破,他抬頭看了眼月色,說道:
「時間不早了,臣……服侍您休息?」
「……恩。」
趙都安吞了下口水,沒來由地一陣緊張,轉身先將院門關閉,又從內部給反鎖上。
然後君臣二人朝後宅走去,趙都安的神識席捲而去,整個宅子裡的任何異動都逃不開他的感知。
後宅是主人居住的屋子,條件好出許多,宅子的主人離開後,下人們也不敢亂動。
整個大院十幾間屋子,後宅算上廂房,也有六間,又沒有外人。
按理說各自選一間即可,但在某種心照不宣下,君臣二人只打開了東廂房的門鎖。
點燃桌上的燭台,整個古色古香的房間清晰起來,趙都安一眼鎖定了屋子裡那張大床,恩,三人大小的……萬惡的地主老財,肯定是專門給妻妾同眠打造的……
「陛下……時間不早了……」趙都安扭頭,看向徐貞觀。
卻見虞國女帝這會似乎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恢復了往日裡威嚴雍容模樣……恩,趙都安懷疑,貞寶這副樣子很可能是裝的……
試圖在這特殊的一夜,維持身為上位者的威嚴……恩,可惜,趙都安只喜歡欺下媚上,所以不出意外,今夜必有一番苦戰。
燭光下,仙子般的人間帝王給趙都安灼熱的目光盯著,忽然站起身,有些腳步略顯凌亂地往外走:
「朕去洗個澡,你……在屋子裡候著。」
語氣強裝鎮定。
陛下……當初咱們在宮裡,也不是沒一起洗過……事到臨頭不至於吧……趙都安心中嘀咕,臉上乖巧:
「用不用臣給陛下打水?」
「不用……朕……自己可以……」
徐貞觀有點慌不擇路地逃出去了。
……
趙都安有點好笑地坐在圓桌旁,心想天底下,大概只有自己見過貞寶如此慌張的一面吧?
然後,他就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緊張所致。
趙都安笑容一僵,好吧,自己似乎也沒強出多少,他嘗試平心靜氣,耳畔卻已聽到了隔壁傳來的嘩嘩的水聲。
他之前注意過,宅子裡的僕人離開的太匆忙,連灶台里的柴還在燃燒著,鍋里的水都熱著。
所以,連熱水都給自己兩人燒好了……至於浴桶、換洗衣服之類的,這麼大的宅子裡,肯定也不缺。
倒是聽著那嘩嘩的水聲,趙都安一顆躁動不安的心,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這麼幹等著,是不是有點不對勁?這裡終歸是古代,不是那個禮崩樂壞的現代都市。
凡間尋常女子洞房,都要一套大禮,何況堂堂女帝?
原本,若女帝成婚,那應當是天下最隆重的典禮,然而世事無常,形勢所逼之下,二人必須儘快完成雙修,以應對惡劣的局勢。
那些繁瑣禮儀省去也就罷了,連「洞房」這種大事,都竟要霸占一個鄉下地主的宅子,倉促完成。
她……真的會不介意嗎?
「倒是顯得我是個一門壞心思的了。」趙都安突然一陣羞愧,意識到自己忽略了這點。
好在,醒悟還不晚。
女子沐浴,一時半刻必然無法結束,他當即起身忙碌起來。
先認真將屋子收拾了一遍,鋪床迭被。
然後走出房間,開始在宅子裡翻箱倒櫃,尋到紅色的燈籠,掛在屋檐上,尋到紅色的蠟燭,以及金紙,用剪子剪成囍字,貼在蠟燭上,充當喜燭……
「只可惜,沒有嫁衣,紅蓋頭什麼的……」
趙都安苦尋無果,忽然一拍腦袋,嘗試將裴念奴觀想召喚了出來。
伴隨空間漣漪般扭曲,裴念奴凌空懸浮,眼神不善地盯著他:
「又……做……什麼……」
她不喜歡這種被強行徵召的感覺,以前這傢伙央求自己出手,還要許諾,現在都能強迫了。
趙都安蒼蠅搓手,眼神熾熱地盯著她:
「裴前輩,你身上這套嫁衣能不能脫下來,借我用用……就一晚,用完就還你,保證不弄髒……」
???裴念奴面具下,眼睛瞪大,繼而噴涌怒火,攥著秤桿的手骨節咔嚓作響,撇下一個「滾!」後,砰地化為煙塵,消失無蹤。
「不是……」
趙都安吃了閉門羹,手指在半空虛抓了下,無力垂下:
「看來能借她也不借……小氣吧啦……」
不過,他也沒真指望,一個觀想出來的衣服真能具現。
最後,也只能遺憾地放棄,轉頭去尋喜酒和菜餚。
……
等女帝泡完澡,天已黑透了,夜色濃重。
她換了一套從宅子裡尋到的乾淨女子衣裙,從沐浴的屋子走出,來到走廊。
心中儼然揣著事,竟忘了用氣機蒸乾水跡,秀髮濕漉漉地披散,臉蛋蒸的白裡透紅,有著難掩的嫵媚。
然後,當她看向廂房主臥的時候,不禁愣住了。
……
今日九千字更新完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