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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踏糧

2025-01-01 11:58:12 作者: 蕭林子
  第373章 踏糧

  浙省天台縣,十月,此時已是深秋,秋日陽光和煦,天空一片蔚藍,向著遠方延伸開去

  天台縣外,百姓正在田間勞作,田間放眼望去一片青綠之色

  此時已是灌漿期,田地間的稻子已經開始結穗,再過十餘日待灌漿結束,今年的秋糧便可收割

  驛道之上,此時忽然傳出一陣馬蹄聲,兩百餘名騎卒忽浮現在官道盡頭,而後向著此處疾馳而來

  一眾騎卒皆身著紅色裡衣,穿戴黑色皮甲,田地間百姓見得遠處手持馬刀的兵卒,臉上皆是神色驚懼

  「官軍,官軍又來踏糧了」

  田地間的百姓瞬間驚惶大亂,抓著手中的農具便奔出田地,向著西邊的山間逃去

  明軍騎卒下了驛道,很快便趕至山下,一眾百姓剛剛逃出田埂,但趕至的明軍卻並沒有去管逃散的百姓,而是直接策馬踏入田間

  水田中,馬蹄踐踏而過,一株株即將成熟的稻苗直接折斷,被踩入水中

  原本正自奔逃的百姓見得稻田被毀,一些人仍是驚惶的向著山中逃去,一些人卻是停住腳步,楞楞看著被踩倒在地的莊稼

  一百餘名騎卒在水田間不斷踐踏,而另一些明軍則是馳入了一旁的旱地豆田中,取出火油開始潑灑

  豆田田埂間,一個農夫忽然狂奔而回,撲通一聲,直接在一名騎卒身前跪下

  「稻田還未灌漿,軍爺踏了也就踏了,但這豆田已經可收了,這點豆子已經是小人來年唯一的口糧,燒不得啊」

  「求軍爺開恩,求軍爺開恩,給小人留一條活路吧」

  那騎卒卻是根本不為所動,直接厲聲喝道

  「你這愚夫,此處乃是韃子的賊田,韃子殘狠如狼,縱是將這豆田留下,最後這豆子也要被韃子搜去」

  「朝廷有令,天台縣分毫之糧皆不可留給韃子!」

  地上的農夫不斷叩首,又要求饒,但明軍兵卒卻已經完全失去耐心,厲聲喝道

  「速速讓開,若是再敢阻擾軍令,一律殺無赦」

  明軍兵卒手中長刀斬落,地上的農夫見得刀光,倉皇向著後方逃去

  兵卒手中長刀斬在空處,但兵卒卻也並沒有再去追砍逃離的百姓

  一袋袋火油倒入豆田之中,一蓬火星墜入,田間很快便熊熊燃燒起來

  田埂邊,臨海參將王興坐在戰馬上,看著田野中的漫天火光,臉上神色平靜

  王興乃是粵省土寇出身,年少殺人後,便逃亡恩平落草為寇

  王興自身勇力非凡,又性情豪爽,在恩平落草以後便迅速做大,因為時有劫富濟貧之舉,很快便成為恩平境內遠近聞名的義匪

  朱朗被佟養甲等人圍在廣州時,信使四處求援,恩平縣令接得救援之令後手中同樣無兵,於是只能嘗試聯絡王興,欲圖讓王興出兵勤王救駕

  王興知得消息以後,竟也沒有絲毫猶豫,點起千餘人馬便馳向廣州,只是等王興趕到廣州之時,李成棟等清軍卻已被禁軍擊敗

  廣州之戰後,明廷很快便決定入閩救援鄭氏

  明廷在驗過王興等人身份以後,也是來者不拒,直接將這些各地前來救駕的義軍盡數收編


  王興稀里糊塗就被編入武驤軍中,也就此從一個好好的山大王,搖身一變成了禁軍軍將

  浙省之中明清兩邊各自割據,明廷占據衢州,處州,溫州等浙南三府

  而台州府中,明清兩邊則是各占一半,明軍占據台州南部靠海的臨海,海門等縣,而清軍則占據台州北部的天台,寧海等地

  台州府此時乃是明清在浙省對抗的最前線,而王興等人此時正是奉台州總兵易知之命,前往天台縣踏毀清廷稻田

  朱朗一年前領軍從湖廣班師回朝後,明清兩邊便再未有過大的戰事,但前線這等小規模的襲擾卻一日也沒有停過

  在兩軍對峙前線,明清兩邊此時幾乎都在派出人手踏糧,浙省這邊山地眾多,還只是小打小鬧,真正激烈的是在鄂省一邊

  鄂省前線,如今明清兩邊正在襄陽南陽一線對峙

  明軍每到夏收秋收之時,皆會組織千餘騎軍深入清軍一邊的南陽盆地踏糧,而清軍的騎軍隊伍,也同樣會闖入明軍一邊的襄陽等地踏田毀糧

  襄陽南陽皆是一馬平川的平原,每年兩邊因為踏糧被毀的田地不下數十萬畝,鄂省一邊踏糧的力度,遠不是浙省這邊能比的

  天台縣東此時一片混亂,稻田水面映出漫天火光,騎卒縱橫馳騁的呼喝聲,田間百姓的哭嚎聲交織在一起,瞬間打破秋日的寧靜

  千總蕭國龍策馬而來,到了近前便立時翻身下馬,對著王興拱手開口

  「三叔,天台縣東大橫,洋頭等村鎮水田俱已踏毀,旱地豆麥田也以火油焚燒,今年天台縣韃子休想再從本地收得一粒米糧」

  「既已踏完,那便準備回營吧」

  蕭國龍聞言,卻是神色一滯,開口說道

  「就這麼回去了嗎,三叔,天台這些綠營兵太過無備,我等一擊便直接得受」

  「我等才剛剛出來,何不前往寧海再踏一縣」

  王興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不要多生事端,易將軍有令,踏完天台便回,不許我等往寧海」

  「這是為何」

  蕭國龍臉上神色不解,清軍距離明軍最近的兩城便是天台寧海

  此時不踏寧海,那寧海城的糧餉便可迅速調至天台城中,那明軍踏糧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王興等人六月夏收前來踏糧時,也同樣是連踏兩城,甚至差點直接殺入寧海城中,

  王興也是眉頭微皺,但很快也是開口說道

  「此次出營前,易總兵親自囑咐過,不許我等幾路人馬前往寧海」

  「我等也不是第一次踏糧,前次我等幾路人馬合攻寧海,鬧得太大,清虜此次必有防備」

  「依我看那些韃子此時極有可能在寧海設了伏兵,總兵大人很可能是收得了什麼消息,這才不許我等前往寧海」

  蕭國龍聞言,臉上也是若有所思,此時遠處又是一騎奔行而來,負責監視天台縣城的百總劉伯龍跳下馬匹,沉聲說道

  「天台縣裡的韃子出來了,粗略看得出城清虜應有騎軍五百,步卒人數上千,是否混有真韃無法辨別」

  王興聞言,也是直接開口說道

  「吹號聚兵,撤回臨海」


  蕭國龍應了一聲便匆匆退下,田野間響起聚兵的號聲,原本分散各處踏糧的明軍騎卒很快聚集起來,在王興的帶領下迅速離去

  待清廷天台守將領抵達東城山下時,明軍騎卒卻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滿地哭嚎的百姓與一片狼藉的田野

  京師,十一月,昨夜城中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城中到處覆蓋著薄薄的積雪,氣溫也變得愈發寒冷

  午後時分,天空陰雲堆積,冷風呼嘯而過,街道上行人稀少,但此時禮親王府門前卻是停滿了馬車

  禮親王府門前,一個個腦後留著細辮,身披狐裘的男子踩在包衣身上,走下馬車

  若是細看便能發現,這些人大部分身上的袍服皆穿著黑金色的蟒袍

  若是有熟悉清廷官場之人在此,便能看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貝子以上的八旗勛貴

  禮親王府門之前,多羅郡王瓦克達,正紅旗固山額真杜雷,正紅旗漢軍都統吳守進等正紅旗旗人皆等在門邊

  各旗勛貴下了馬車,貝子以上的勛貴由瓦克達親自迎接,其餘人等則各按身份由一眾正紅旗旗人接待

  禮親王府中不斷有勛貴抵達離去,王府們放出山參靈芝等禮物堆積如山,但府中氣氛卻是極為沉悶

  府中的包衣侍女皆是低著腦袋,連走路都墊著腳尖,唯恐發出一絲聲音,惹怒了府中的主子

  禮親王府,濟爾哈朗從後院走出,院門外,貝子尚善見得濟爾哈朗身影,也是快走幾步迎上前來

  尚善看著神色凝重的濟爾哈朗,心中也是不由一沉,忍不住開口問道

  「叔父,禮親王如何了」

  濟爾哈朗微微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神志還算清醒,但說話已經含混不清,恐怕堅持不了幾日了」

  尚善聞言,臉上也是神色難看

  三日前夜間禮親王代善忽然病重,甚至一度傳言禮親王已經逝世,只是經過一夜的驚亂過後,代善終歸是靠著府中的秘藥老參搶回了性命

  只是代善雖是最終被秘藥救了回來,但也就是勉強吊著一口氣,誰都知道代善恐怕就要不行了

  代善乃是努爾哈赤次子,甚至一度身居太子之位,差點便接了努爾哈赤的皇位

  代善歷經努爾哈赤,皇太極,順治三朝皇帝,幾乎見證了清廷從無到有的建立過程,乃是實實在在的三朝元老,清廷朝中此時甚至都找不出一個比代善資歷更老的人

  尚善臉上神色陰沉,代善如今已六十餘歲,相比於皇太極等一眾早逝的滿人勛貴來說,代善已是長壽,

  代善此時縱是逝世也不足為奇,但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鑲紅旗旗主,衍禧郡王羅洛渾數年前隨軍出征四川,但羅洛渾還沒入川便已在途中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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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朝中一番爭論商議,終於決定由羅洛渾嫡子羅科鐸繼任鑲紅旗主之位

  但此事還未定下多久,鑲紅旗固山額真葉臣便又逝世,在多爾袞的推動之下,最終竟由鑲紅旗喀爾楚渾,接任了正紅旗的固山之位

  喀爾楚渾乃是鑲紅旗中驍將,在鑲紅旗中地位極高,羅科鐸雖然在濟爾哈朗代善等人的的努力下,最終接任了鑲紅旗旗主,但問題是羅科鐸實在太過年幼了


  羅科鐸今年不過九歲,一個九歲的孩童縱是繼承了旗主之位,又怎麼可能壓的住鑲紅旗中的一眾悍將勛貴

  喀爾楚渾乃是多爾袞一手提拔上來的,等喀爾楚渾掌控住了旗中的兵卒,恐怕鑲紅旗也會落入多爾袞手中

  尚善正要說話,但此時正紅旗漢軍都統吳守進,此時卻是匆匆而來,對著院中的兩人沉聲說道

  「陛下親至府中,瓦克達郡王令在下通知府中眾臣前往迎接,請鄭親王與貝子即刻前往前院迎接聖駕」

  濟爾哈朗與尚善兩人相視一眼,臉上皆是神色驚愕,只是兩人此時也沒有多說,直接就隨著吳守進前往迎駕

  順治皇帝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少年皇帝在代善房中只是待了一刻鐘便走了出來,在賜下了一批宮中的人參靈芝等老藥後,便又擺駕回宮

  鄭親王府邸,濟爾哈朗坐在上方,下方左右兩邊是貝子尚善與貝子務達海,兩人皆是鑲藍旗中的中堅人物

  務達海看向上方的濟爾哈朗,忽然輕聲說道

  「陛下怎會突然前來探視禮親王」

  皇帝出行非是小事,哪怕福臨只是離開皇宮,仍留在京師,也絕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他們今日上朝時,可從未聽聞福臨有出宮探視的行程,此次順治皇帝前往禮親王府顯然乃是臨時決定,並非是提前計劃好的

  濟爾哈朗眼中若有所思,沉默半晌,這才輕聲開口

  「過了今年,陛下便該十二歲了」

  尚善聞言先是一愣,而後也是立刻反應過來,開口說道

  「叔父是說,陛下有意親政了」

  尚善越想越覺得此言有理,順治皇帝此時擅自出宮,顯然是對朝中或者說對多爾袞的一種試探

  若是多爾袞沒有反應,那順治帝日後便可開始接觸朝中的一眾大臣,若是多爾袞嚴厲斥責,那順治帝也可以用撫慰老臣的名義遮掩過去

  尚善想到看此處,臉上也是閃過一絲振奮,開口說道

  「若皇上真有意親政,對咱們可是好事,正黃旗索尼等人向來唯宮中馬首是瞻,若是皇上開始插手政事,那咱們在朝中的壓力便能大大減輕」

  「不僅是鑲黃旗,還有後宮之中也是」

  「皇上若真欲親政,太后布木布泰等人也會站出來,兩黃旗大臣與後宮對多爾袞實在太軟弱了,侄兒甚至聽聞太后與攝政往時常在後宮……」

  尚善話還沒說完,濟爾哈朗臉上也是神色一冷,盯向下方的尚善

  「若想尋死,你就繼續說」

  尚善見得上方的神色冰冷的濟爾哈朗,臉上也是神色驟變,瞬間明白自己剛才已是失言了

  太后與攝政王多爾袞的事情雖然早就在京師中流傳,但流傳是一回事,去說又是另一回事,這些事情豈是能隨意開口的

  此時還好是在鄭親王府中,若是在外面,恐怕不到第二天,他就要被多爾袞抓來賜死了

  濟爾哈朗看著額頭上冷汗涔涔的尚善,此時終於開口說道

  「現在當務之急是立刻讓滿達海進京,承爵襲職,這才是要事」

  豪格公然占據關中以後,鰲拜等兩黃旗以及滿達海所領的正紅旗,皆是退至了西安城中,與豪格劃清了界限


  去年滿達海等人便該回朝,但豪格率領正藍旗據漢中自立,拒不回朝以後,清廷朝中的氣氛便一日比一日緊張

  代善為了避免正紅旗過多捲入朝中爭鬥,所以便令滿達海這個未來的正紅旗旗主留在西安,避免滿達海捲入多爾袞與濟爾哈朗等人的爭鬥中

  只是代善突然病重卻是讓這個安排出現了巨大的隱患,代善眼看便要支撐不住,但選定的襲爵之人卻遠在千里之外

  代善如今這般竭力支撐,就是想等到滿達海趕回,親手將爵位與正紅旗旗主之位傳給滿達海

  濟爾哈朗想到此處,也是不再猶豫,沉聲說道

  「多爾袞勢大,正紅旗絕不容有失」

  「尚善,再遣人傳信滿達海,讓他不要去管正紅旗兵卒,先行趕回京師,越快越好」

  「侄兒這就去」

  尚善臉上神色嚴肅,應了一聲,便起身匆匆向著堂外走去

  濟爾哈朗等人預計代善還能堅持幾日,但形勢的變化卻是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代善連一日也沒撐過,只是到了夜間就已離世,而多爾袞一方的行動,也遠比濟爾哈朗等人所想的還要迅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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