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墟
江晁站在一棵樹下。
目光看著那光禿禿的樹上單獨結著一株桃花，就好像是專門長出來為取悅他的一樣。
而實際上，也的確是如此，
「也太刻意了吧，要長就全部長出來，其他的樹什麼都不長就這棵樹長一朵花來，是不是太刻意了？」
話音剛落，樹上就突然多出了一個人影。
「長一朵給你看看意思意思就行了，這些樹妖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運過來的資源又太費勁，目前得節約。」
又一次出現了，節儉的月神望舒。
一瞬間，讓江想起了那很久以前打遊戲都沒有電的歲月。
江晁觸碰了一下那朵花，發現才過去了一天，這妖客又長高了許多。
山谷里的妖樹或者說靈樹長速非常的快，只是這種生長速度是建造在妖物澤生不斷地注入「營養液」的情況下，這些樹甚至還需要餵食金屬。
若是在尋常情況下，這些樹木的生長速度當然慢得可憐。
雖然它們有著強橫的生命力，在許多絕地都能夠存活，但是若是缺少了某些關鍵的物質，它們就無法長出一些對應的「器官」，只是以半休眠節能的狀態存活。
但是若是沒有了這些「器官」，這些妖物就不能起作用了，和普通的樹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咻咻咻。」
江晁突然將那朵花摘了下來，一片涌幽藤從根系之中鑽了出來，檢測了一下到底是誰如此大膽。
隨後，便又縮了回去。
江晁問望舒：「檢查過了？」
江顯說的是那塊和寶玉，傳說來自於崑崙墟的神物。
既然已經知曉了它的存在，就算不立刻收回來，也自然會先檢測一番。
望舒說：「已經讓鵲妖去檢查過了。」
江晁：「怎麼樣？」
望舒似乎有些失望：「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沒有檢測出任何特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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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晁陷入了思考：「或許特別的地方沒有隱藏在表面，而隱藏在一些肉眼看不見的地方。」
望舒說：「鵲妖的眼睛不是肉眼，是電子眼。」
江晁：「我是說，石頭可能是普通的石頭，但是裡面隱藏的一些秘密可能不是直接能夠看出來的，而是需要人來發現，或者是結合一些什麼其他的東西才能注意到。」
望舒明白了：「你是說裡面還有著更高級的儲存信息的手段？」
江顯：「不是這個意思，反正先不要將那石頭帶回來，先看一看那玉闐國的國主是怎麼做的，或許他能夠給我們指明一條路。」
望舒說：「如果那玉闐國國主的腦海之中藏有什麼秘密，我們直接讀取他的記憶不就行了？」
江晃搖了搖頭：「有些信息或許乍一看上去不那麼明顯呢，讀取記憶或許也同樣一無所獲。」
剛開始的時候。
看著烏波孫帶著所謂的來自昆墟的寶玉出發前往崑崙山，江晃還以為他們真的有方法找到那崑崙墟。
或許他們身上真的背負有一些不一樣的秘密，甚至有可能那崑崙墟的「神人」真的留下了什麼後門給他們，讓他們能夠找到崑崙墟的所在並進去。
而他則可以跟在後面，一起達成目標。
雖然烏波孫的速度很慢，召集人馬耗費了很長時間，出發的時候也一波三折，隨後更是在崑崙山中跌跌撞撞地前進。
不過，已經得了長生的江顯也不著急。
烏波孫這邊在兜兜轉轉地前進，算是江晃發現崑崙墟的另一條路徑。
而江晁自身也在用著他的笨辦法。
製造出更多更強悍的靈樹和靈藤，只要涌幽藤足夠多遍布各方，發現崑崙墟的秘密也只是時間而已。
每日裡，跟著那些妖穿梭在崑崙山之中。
整個崑崙山的地圖也越來越清晰。
甚至。
崑崙山的各處地質情況，山里各個地方的氣候變化，都漸漸地被描繪了出來。
過了一段時間，江顯終於想起了那玉國主烏波孫。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是不是有些收穫了？
於是他問望舒：「找到了麼？」
望舒搖了搖頭：「還沒有呢！」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一等。
又過了一段時間，江晃又問了起來，
「找到了麼？」
望舒冒了出來，還是說。
「沒有。」
「一點收穫都沒有？」
「沒有。」
「那就再等等。」
這一日，望舒卻主動冒了出來，找到了江晁。
江顯還以為是玉闐國主的隊伍那邊有了什麼新發現，於是連忙問道。
「找到了麼？」
望舒回答道：「不僅什麼都沒有找到，而且那些凡人還都快死了。」
江晁：「怎麼回事？」
望舒揮手，便投影出一個水霧之鏡。
模糊的畫面之中映出一個個人形的輪廓，聽聲音隱隱可以辨別出那裡在下著大雪刮著大風。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那畫面之中的人不是在同心協力共渡難關，而是拔刀相向互相開始廝殺。
人一多起來，絕境之下人們沒有爆發出遠超從前的勇氣，反而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癲狂。
這個時候，望舒又問。
「還再等等麼？」
再等下去，那就只能替烏波孫一行人收屍了，雖然那石頭依舊還在，也不會被風雪摧毀。
不過這個時候讓烏波孫這一行人死在了群山深處，僅僅帶回來一個完全檢測不出任何異常情況的石頭，對於江顯和望舒來說，也沒有太大的作用。
江顯想了一會，然後對著望舒說道。
「他們迷失了方向，讓山將他們帶出來吧。」
但是說完之後，江晃又想到了什麼。
「我還是去見見那個烏波孫吧！」
事到如今，看起來烏波孫是不可能替他和望舒找到崑崙墟的蹤跡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見一見這個玉國的國主，或許能夠從他的身上聽到一些什麼關鍵性的東西。
大日金光在白雪之中化為了一道金色光芒。
烏波孫高舉著裝著和闐寶玉的盒子，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這個時候，周圍突然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有人？」
隨後手上一輕，烏波孫便感覺那盒子不見了。
而再抬起頭。
他既沒有看到靠近自己身邊的人，也沒有看到自己手上的寶盒。
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走在了那條大日金光在白雪之中照出的金階之上。
正一步步朝著那高處的天神所在的位置走去，對方也在高處看著他。
而隨著那金階不斷地往上走去，周圍的場景漸漸變得虛幻朦朧起來。
甚至他覺得，自己正在一路朝著天上走去。
而晃了晃頭，他發現感覺竟然是真的。
周圍的群山正在不斷地下沉，腳下的金階則不斷地拔高延伸，一直通往天穹。
而原本積累在附近的白雪，也逐漸地化為了縹緲的雲層。
玉闐國國主烏波孫被帶入了幻境之中。
他獻上了寶玉的同時，也開始將所知道的信息開始上傳。
漸漸地，雲海之上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也徹底和他印象之中的天神對應上了。
對方站在萬里雲光之中，連那白色的天衣神袍都變得如同光一般。
面容逆著光看不太清楚，好似一張白色的面具，但是那雙眼卻透著讓他無法違抗的意志。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寶盒也到了那天神面前。
天神一揮手，盒子便自動打開，裡面的寶玉漂浮了出來，靜靜地在其面前旋轉著。
一瞬間。
烏波孫眼中的和寶玉便變得透明了起來。
在天神的雙眸之下，那寶玉本身的所有信息和秘密全部都展露了出來。
上面浮現出了縱橫交錯的一道道線，每一道線上海漂浮著不知名的「符字」。
緊接著，更多的金色「符字」密密麻麻地從那寶玉的上面浮現了出來，好像一座金色湖泊一樣環繞在了那天神的身旁。
天神正在詳細檢測這塊玉，並且獲取它的全部信息，同時和資料庫之中的信息進行對比。
最後兩股信息合流，一一對應上了，然後消失在了玉石身旁。
光芒落盡，天神靜靜地看著那寶玉，不知道是失落還是失望地說出了它的名字。
「和田玉。」
對方說的是烏波孫聽不懂的話語，但是和田玉三個字烏波孫隱隱聽得出來，
和他們古老相傳的和寶玉的讀法很類似。
玉國主立刻情緒變得激動了起來，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大聲說道。
「正是和闐寶玉。」
「是和闐寶玉沒錯。」
「烏波孫不知這寶玉是從崑崙之墟盜來的，有冒犯天神之處，還請天神原諒我這愚昧的凡人。」
「今日獻上這和闐寶玉，讓其歸還崑崙之墟，還請天神莫要再降災於我，降災於我玉闐國那些子民的身上。」
烏波孫說起來便沒玩沒了，將那之前山中經歷的一切，都歸根於天神對他的懲罰之上。
天神也沒有說話，只是望向四周。
而烏波孫也注意到，隨著他一開口，許多畫面便映現在了那雲海之中。
如同海市蜃樓。
他剛剛說起和寶玉，「海市蜃樓」之中便浮現出了他幼年時候、少年時代、成年以後見到了和闐寶玉的畫面。
他說起天神的時候，便看到一虛幻的神鳥飛躍天際，消失在了雲霧之中。
而他說起了崑崙墟，立刻便看到崑崙山脈浮現，一座恢弘的玉城出現在了群山之巔，閃耀著金光。
這一切的景象，都是烏波孫的意識和思維在投影，在傳輸信息。
看起來像是烏波孫在說，實際上他身體根本沒有開口，只是在不斷的將他腦海之中的信息信息傳輸到雲端之上。
只是這種超出常人理解的交流和信息傳輸模式，此時此刻以一種烏波孫能夠理解的方式，回饋反應在他自己的身上。
實際上他哪怕不說話在那裡一動不動，也能夠發出聲音，傳出信息。
但是他的幻象還是本能地想像著在張開嘴巴說話，而那一切都是從他的話語裡面跑出來的。
天神注視著烏波孫記憶里的和闐寶玉的變遷，看著他腦海之中浮現出的種種關於崑崙山和寶玉的傳說故事。
最後，望著那群山之巔的玉城「這就是你和所有人想像之中的崑崙墟麼？」
在西域之人的眼中，那崑崙墟真的是一座城。
而且不是在地底下，也不是在雲端之上，
是在群山之巔。
不知道這是他們自己全然依靠想像臆造出來的，還是真的從那蠻荒上古的世代一代代傳承下來的記憶。
漸漸地，在烏波孫噗碟不休的訴說之下，他腦海之中的信息上傳結束。
雖然整個過程看上去，烏波孫也沒有說多少話，但是從他腦海之中傳輸出來的信息卻遠遠超過了他自己的想像。
從此時此刻開始，名為烏波孫的人在天神面前再也沒有了任何秘密。
不過直到最後，天神還在看著烏波孫印象幻化出的崑崙墟，那座群山之巔的玉城。
良久之後，天神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國主。
「得了你的一些東西，我也送你一些東西吧！」
「你既然和那夜王神有緣，就讓夜王神跟你一起回去吧！」
烏波孫恍恍惚惚，半響才明白了什麼。
「啊！」
「天神的意思是。」
「讓烏波孫請夜王神回去，受我玉闐國國人的世代供奉？」
天神沒有說話，一揮手烏波孫就感覺和天神的距離越來越遠。
身下的金階不斷地朝著下面滑去，而高處的天神也越來越高，越來越模糊。
最後，烏波孫重新回到了原地。
他隱隱之間感覺到了什麼，看向身後的山坡，那恐怖的夜王神在遠處等著他。
之後，又帶著烏波孫和其摩下之人，離開了崑崙山回到了玉國內。
烏波孫此行用一波三折怕是難以形容，他野心勃勃地出發，然後迷了路遭了雪災差點沒死在了那山里。
卻沒有想到峰迴路轉，遇到了夜王神開路，還見到了天神。
他稀里糊塗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但是最終「天神」原諒了凡人盜取寶玉的行徑和罪孽，還獎賞了他。
讓一尊「夜王神」跟著他一起回去，成為玉闐國供奉的神祗。
而整個西域，也在供奉「夜王神」這位神祗之後，開始發生變化。
樹下。
江晁看著手上那塊不規則的玉石，看上去像是一個四面體，但是一面呈現出一種暴力斷裂的不規則模樣。
潔白無瑕，上面什麼也沒有。
這樣一塊玉石，便是西域傳承了兩千年的和闐寶玉。
江晁看了一會，對著一旁說道。
「真的是和田玉。」
是江顯印象之中的和田玉，但是也僅僅只是和田玉。
對於江顯和望舒來說，失去了名字和意義上的加成之外，也僅僅只是一塊石頭而已。
望舒失望地說道：「上面信息也沒有，那烏波孫也根本不知道崑崙墟在哪裡「甚至就連這石頭，是不是和我們想要找的東西相關，我們目前都不能確定。」
江晃卻問道：「一座全部都用和田玉製造出來的城，你說真的存在麼？」
望舒說：「如果存在的話，我們早就發現了。」
江顯舉起那和闐寶玉，又仔細看了一會。
說：「你不覺得，這東西就像是某個磚頭，或者是石階上斷裂下來的一角麼？」
望舒看向了江晁：「你還是覺得，這東西就是從那崑崙墟里流落出來的？」
江晃點了點頭，這和闐寶玉檢測出來，就是品質上乘的和田玉。
而接下來再找遍了任何地方，再也找不出第二塊和田玉出來，這不正和西域流傳的那個傳說對應上了麼？
「我覺得，那崑崙墟或許就在地表之上。」
「要不然。」
江晃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不會有人能找到它，還能從其中將玉石給帶回來。」
望舒：「那我們為什麼找不到，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座城，衛星一掃就出來了？」
江晁：「那地方應該真的淪為了一片廢墟，要不然這裡的人不可能進得去，
甚至還能帶出東西來。」
至少江顯難以想像，有一個普通人能夠闖入湯谷洞天之中，還能夠從裡面將東西給帶出來的。
那地方別說是人，如今就算是蟲子進去也得被掃描幾遍，在進出入口的時候都得被多重關卡消殺一遍。
江晁看向遠處的雪山，補充了一句。
「況且這裡不少地方都覆蓋著冰雪，從天上是完全觀測不出來任何異常的。
望舒沒有再反對，她也覺得江晃的猜測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江晁收起了玉石，然後下達了指令。
「接下來，以這玉石為樣本，尋找崑崙山之中所有存在類似該物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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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地底下的礦脈出現了該玉石，也立刻告訴我。」
「檢測所有被冰雪覆蓋的山頂，一個也不要放過。」
望舒點了點頭，然後身形逐漸地化為光芒消失。
「那我就立刻安排，調一棵鳳梧樹過來。」
神鳥穿梭在冰天雪地之間，飛躍那堪稱是絕地的山巒險峰，狂風暴雪之中任由其馳騁。
一隻又一隻巨大的鳥兒落在那險峰之上，然後鑿開那冰層甚至是炸開山石，
尋找著那隱藏在白色之下的上古遺蹟。
這一日。
望舒突然將江顯拉入了虛擬世界，正用不同的身外化身前往不同地方執行任務的江晃，一瞬間又分出了一個自己來到了月宮的桂樹下。
雖然倉促，變化也在驟然間發生，但是江晃很快就明白了什麼。
江晁問神女：「找到和田玉了。」
望舒眉眼透著一絲歡喜：「不止，可能是找到崑崙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