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抱抱
太原城外十里處,
董玉樓身騎高頭大馬,眺望著太原城內的火光,臉色陰沉。
這些天,他一路行來,沿途經過些城鎮,倒也收攏了些軍力,但和原先計劃比起來,明顯差得遠,目前他領兵才一萬三千餘人。
解敬釗帶領的那一萬殘軍呢?也有消息,他居然也在晉北四處遊蕩,收攏四散軍力,而後去了寧武關,估摸是守關去了。
董玉樓要來圍剿烏達木,也沒空再繞路去寧武關一趟。
而其餘情報,便不得而知,定然是有人提著董文禎的腦袋收復了他——會是誰呢?洛朝煙啊。
解敬釗就是打著公主旗號,嘴裡喊著公主與我等共進退,一同抵禦戎人,才能收攏那麼多晉軍自從趙無眠太原搶馬後,洛朝煙便失去了蹤跡,誰也不知她在何處,如今忽然冒出來收復晉軍————-他媽的,我們辛辛苦苦布局,倒是給她當了嫁衣!?
這也就罷了,關鍵在於太子藏得極好,洛朝煙憑什麼知道他們的意圖?甚至於還反過來利用董文禎收復晉軍?
沒道理啊——-是誰他媽如此算無遺策,把他們的計劃猜了個十成十?還是說有細作?
董玉樓也不清楚。
沒收復偏頭關殘軍也就罷了,但此刻晉王這麼一炸,晉地誰人不知晉王沒有勾結戎人?
這下他立馬就從叛國賊成了殉國英雄。
不管如何,此刻明顯賠了夫人又折兵···
計劃接二連三失利,讓董玉樓也是有幾分茫然,好在晉王已死,二十萬晉軍群龍無首,等此次事罷,他再去寧武關和雁門關抵禦戎族,估摸還能再收復一些晉軍,最關鍵的是得把戎族擋在關外—偏頭關已失,決不能再失了雁門關與寧武關。
至於洛朝煙—-他已經書信寄去京師,只望太子趕緊想個法子吧,總不能讓洛朝煙把桃子給摘了。
至於此刻·—
他的副將望著太原火光,眼神錯愣,「爆炸—————王府爆炸,為何」
董玉樓輕抬馬鞭,「領兵前去看看便知,但這爆炸不可能無緣無故話音未落,便有一提前去太原踩點的斥候騎馬奔來,口中大喊,「報!草原國師烏達木入城太原!」
此話一出,將士們面色都是一變,旋即臉上都浮現幾分殺氣。
董玉樓眼底浮現幾分滿意之色,口中冷聲道:「定是王爺根本沒有勾結戎人,而是以身入局,
以身為餌,引發爆炸試圖殺了烏達木!」
副將與身後一眾士兵錯望著他。
董玉樓掃視了周圍將士一圈,而後繼續道:「但烏達木作為草原國師,活了一百多年,恐怕沒這麼容易死,我等速速前去,圍剿烏達木,為王爺報仇!」
「為王爺報仇!」
將士們眼晴赤紅,一夫奮臂,舉軍同聲。
董玉樓面上也是殺氣沖沖,但心底只有一陣無奈。
晉王已經殉國得了清白,他也只能順勢而為,儘可能激發士氣以便於殺了烏達木,如今打著為王爺復仇的名號·—事後也能多得幾分軍心不是?
?
太原城內。
慕璃兒與趙無眠站在屋舍後,望著已經死去的歸守真人,美目浮現幾分複雜。
同樣都是師父,慕璃兒難免感同身受。
歸守真人尚且能為了弟子做到這種地步,那她呢?
慕璃兒與趙無眠相處時間不長,因此要說有歸守真人與玄流如此深厚的感情,那也不可能,但能讓趙無眠當著她的面被陳期遠給搶走,根本枉為師尊。
慕璃兒自有師父責任在身,因此她這幾天整日茶不思飯不想,一日休息不到三個時辰,心急如焚趕來太原,日思夜想便是殺了陳期遠,救下趙無眠。
若是晚了幾天導致趙無眠出了什麼事—她不敢想。
好在如今趙無眠無礙。
想著慕璃兒便瞧見趙無眠口鼻滲出鮮血,雙腿發軟,眼看竟是要栽倒在地,連忙拉住他的胳膊擱在自己肩上,語氣關切,「受傷了?」
趙無眠用衣袖口鼻處的鮮血,口中道:「沒受多重的傷,只是強行用了『月挽天河」,肌肉拉傷,經脈受損,不經修養又強行用了還不熟練的天羅槍,導致氣勁衝突,氣血不穩,內傷不輕,得靜養一陣兒·.
趙無眠話音未落,慕璃兒便挪開他的小臂,轉而從衣襟中取出乾淨的潔白手帕替他擦著血跡與打鬥間臉上一些烏黑痕跡,「用我這個擦——..」
深冬的寒風呼嘯而過,而慕璃兒動作很輕柔,搭在她肩上,兩人靠在一起,很香,也很暖。
慕璃兒生得高挑,可到趙無眠鼻尖,所以姿勢緣故,兩人距離極近,都能聽到彼此『咚咚』的心跳聲,呼吸間吐出的空氣拂在彼此面上,濕熱濕熱,又痒痒的。
趙無眠剛打過架,心如擂鼓。
慕璃兒為趙無眠擦著血,聽著他的心跳,兩人貼在一起,她便忽的想起在自己昏迷時中了春藥,抱著乖徒蹭來蹭去的模樣。
那個時候,也不知趙無眠醒沒醒,知不知道她在蹭他——-要是醒著,那自己焉有臉面繼續當他的師父?
慕璃兒心生幾分尷尬,不想到還好,一想到那事兒,自己此刻便如坐針氈,渾身發癢,只覺得目前自己和趙無眠貼在一處的肌膚都極為滾燙。
也不知乖徒是怎麼看待自己的,此刻貼在一起,他有沒有感覺不自在?
偷偷警了眼趙無眠,他神情平和,看不出什麼邪念。
慕璃兒暗罵自己一聲,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這事兒呢?
但這事兒她也不好意思問,只要趙無眠不提——就當沒發生過好了。
思緒駁雜間,趙無眠從懷中掏了顆紫衣女子給他的內傷丹藥服下,又喘了幾口氣才勉強平復躁動內息,口中問:「師父從何而來的碧波槍?遇見了觀尼姑?」
提起尼姑,慕璃兒眼角下意識便抽了下,「陳期遠內息源源不斷,一路用輕功跑回太原,我定然追不上,而你當初留在秦風寨的兩匹千里馬,都用來拉馬車送湘竹和蘇家小姐入關,我便沿著劍宗暗號一路尋上她們,本意是取了馬儘快趕到太原,結果倒是碰上了公主和那個死尼姑。」
趙無眠微微頷首,他在信中提到過讓洛朝煙儘快來晉地收攏晉王殘餘部隊,此刻碰上也不意外。
「都來了太原?」
慕璃兒搖頭,「太原過於危險,她們並未靠近,公主在許家一眾宗師的護衛下,目前應當正在雁門關和寧武關周圍暗中收攏晉軍,抵禦戎族,以防戎人破關,目前她魔下零零散散也有兩三萬人,明面上是由偏頭關一位將軍帶領,她則藏在暗處。」
「沒露面就好,否則這消息傳入京師,歸一真人要殺的人便是她了,她現在人呢?」趙無眠輕舒一口氣,還好他早有準備,提前在信中說明一切,如今他又得了麒麟符——-實際行動與名頭都有了,那這二十萬大軍,至少也該有一大半會聽命於他。
慕璃兒琢磨少許,手上動作不停,口中低聲道:「我也不知,我取了碧波與千里馬後便與她們分道揚,跟我來太原的人只有蘇家小姐和那死尼姑,湘竹則去了關內的劍宗分舵,由玄滄師太和師父貼身保護。」
也就是說,姑娘們短暫碰頭後,又分成了三波人馬-—---洛朝煙去收攏軍隊,洛湘竹跑關內躲著,慕璃兒三女則來太原救趙無眠。
趙無眠略顯失望,他自從離開平陽後,便再也沒有見過小醫女,要說想念,肯定還是想著的,
如今都在晉地,便琢磨著能不能見一見·結果還是有緣無份。
「許然和紫衣姑娘呢?」
慕璃兒翻了個很有風情的白眼,紫衣姑娘——-叫得還怪親切,若不是她,我又怎會抱著你蹭?
自己身為師父的臉面和尊嚴都被她那一針春藥給扎沒了。
「許然輕功最好,幫公主收復殘軍後便不知去了何處,至於那毒女,跟著她的寶貝徒弟呢。」她沒好氣道:
「你被陳期遠綁架,她不來太原和我一起救你,反而一瞧見公主便挺著個大靛跟上去--就算公主是她的徒兒,她也分不清輕重緩急嗎?我看吶,是想趁此機會,幫公主點忙,混個從龍之功,
以便於事成之後,心安理得討個帝師當。」
慕璃兒此話對紫衣姐姐的偏見不小,趙無眠笑了下沒搭茬,轉而問:「蘇小姐和觀姑娘呢?」
「我們昨天深夜才趕到太原,去劍宗在太原的分艙整備時,才知陳期遠居然給劍宗分舵寄了信,大意是你被蒼花娘娘擄走,和他無關,別找他。」說著慕璃兒便咬牙切齒起來,
「他說我就信?所以我們三人直接潛入王府,才發覺王府竟然空空如也,別說家丁丫鬟,就是連個守衛都沒有,把王府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你,倒是找到了陳期遠,礙於劍宗和小西天,蘇家的壓力,他才老實告知了我們詳情————-早知你是我罩的,當初他哪來的狗膽擒你!?」」
趙無眠忍不住笑了起來,潛入王府,慕璃兒說得輕鬆,一筆帶過,但趙無眠曾和觀雲舒潛入過王府,自知其中厲害,就算裡面沒人,但三女去之前也不知-—」
他笑道:「我混了這麼久江湖,可算是沒白混,遇見危險,還有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救我。」
慕璃兒眨眨眼晴,而後伸出小手在趙無眠的額上摸了摸,「說什麼胡話呢?我是你師父,理應如此。」
慕璃兒的小手拂在額上暖呼呼又柔柔的,她繼續道:
「但你卻被蒼花娘娘那妖女給擄走,嚇得蘇家小姐當時差點臉一白就昏過去了,蒼花樓樓主,
溝通天地之橋的高手,我都不曾見過她,更不知她擒你做什麼,直到那死尼姑說你們曾經在太原得罪了蒼花樓——」
慕璃兒頓了頓,沉默少許,想起了昨晚聽到這個消息時心中的絕望之感,她平復了下心情,隨後才繼續道:
「可蒼花娘娘在何處,我們又不知,想去分舵聯繫她要人,又驚覺蒼花樓在太原都沒分舵啦,
我們一夜沒睡,正商討時,王府便發生了爆炸,後聽是烏達木帶著巫明去了王府,我出來一看,卻是聽見你和歸守真人的打鬥聲,這才過來瞧瞧.」
慕璃兒絮絮叻叻,說了長長一段話,她儘可能地讓自己顯得平靜,但語氣又難免夾雜著藏不住的慶幸與後怕,聽著就讓人感到些許心疼,好似此刻被她扶著的是一具屍體一樣。
慕璃兒江湖渾號『小閻王」,和陳期遠為敵她不怕,戎人入關也不怕,但她一想到趙無眠或許會因她保護不周而死,便真怕了。
江湖人生離死別很正常,慕璃兒有心裡準備,但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徒弟死。
說罷,她便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那抹後怕與慶幸,不禁轉過身,雙臂微張想抱一抱自己的乖徒,好似用這法子確認他真的還活著,但又想起那晚的蹭蹭,讓她硬生生忍住了這種衝動,暗道男女有別,就算是師徒也不能無視。
趙無眠瞧見慕璃兒的動作,微微一愣,而後探出手,主動摟住熟美師父盈盈一握的腰肢,抱了一下。
慕璃兒嬌軀猛然一顫,熟美小臉帶著幾分難言的侷促,心尖兒一下子就開始『砰砰」直跳。
往日她灑脫歸灑脫,但也沒灑脫到這種地步-—--主要還是那晚蹭蹭,導致她現在已經不能把趙無眠當正常徒兒看待了。
還是那毒女的錯!都怪她!當初打她屁股還是打輕了!
她用眼角餘光看了下趙無眠—姿勢原因,其實也看不著他是什麼表情,不過此刻稍微冷靜一下,能感到他雙手雖放在自己腰間,但規規矩矩並未亂動,而且身前也與自己保持了一段距離,也沒碰著球兒藉機油。
就只是普通的,沒太多肌膚接觸的抱抱,
不遠處,玄流還趴在歸守真人的屍體上抱頭痛哭,而自己呢?也差點因為實力不足而害的趙無眠命喪黃泉,落得和玄流截然相反但終歸師徒生死相隔的下場。
場上兩對師徒,其中一對已經如此,慕璃兒焉能不引以為戒?焉能不感到慶幸後怕?
感同身受,人之常情也。
念及此處,慕璃兒砰砰直跳的心尖兒平復了幾分,祛除了心底那幾分尷尬與侷促,轉而一隻小手搭在趙無眠的肩膀,另一隻小手放在他的背上,下巴擱在肩上,美目望著趙無眠身後紛紛而落的雪幕,一時無言。
慕璃兒自己不知,但趙無眠能感到慕璃兒那因為後怕而微微顫抖的嬌軀,他便一隻手貼著她的香肩,另一隻手若有若無地輕拍著她。
你看,我還活得好好的,還能抱你哩,沒事兒哦兩人就這樣抱了一小會兒,慕璃兒才真正冷靜下來,恢復平靜,隨後她才恍然回過神-—-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還在找徒兒要抱抱?
不對,是自己給徒兒抱抱才是,畢竟他又被陳期遠綁架,又從魔門妖女手下死裡逃生,一定吃了不少苦。
自己作為師父,理應安慰安慰。
她反應過來,推開趙無眠,好似是為了緩解尷尬,自後腰處取下一個鼓囊囊的包裹按進趙無眠懷裡,目光略帶幾分躲閃,道:「公主送你的東西,她自己來不了太原,便委託我將這個送給你。」
趙無眠雙手按著包裹愣了下,將其拆開,卻看包裹內,整整齊齊疊著一席華貴無比的雪白狐裘。
伸手一摸,入手軟滑細膩,明顯用料,做工都是極好。
「她買的?」
「親手做的。」慕璃兒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我見到她時,她還坐在馬車裡,認真縫製———」」
等我們離開時,她才縫好。」
趙無眠微微一愣,「我離開平陽也就半個多月——半個多月就能做出一件這麼好的狐裘?」
「一天十二時辰,七個時辰都拿來做衣服便可以。」慕璃兒輕咳一聲,從腰間取下酒葫蘆灌了一口,而後才帶上往日灑脫的笑容,拍了拍趙無眠的肩膀,「乖徒,如此看來,你成為趙皇后指日可待————披上吧。」
「弄髒了可不好。」
「穿你的,若是髒了破了,為師身上這件送你便是。」慕璃兒又是一笑,「看你和歸守真人打一場架,身上衣服都破破爛爛,和乞弓似的。」
也是,趙無眠披上狐裘,本就像俊美出塵的世家公子,如今看上去又多了幾分華貴之氣,清冷無比。
不過他不在乎自己穿著好不好看,只覺得披上後,便是手藝不好,暖不了身,也至少能在深冬之中,暖一暖心吧?
何況洛朝煙的手藝很好。
「恢復如何?」慕璃兒問。
「吃了丹藥,調息片刻,好受不少,但還是渾身酸痛,腿軟無比。」趙無眠感知一下,微微搖頭。
歸根結底還是趙無眠學了天羅槍還沒幾天,都是在奈落紅絲內練,實戰還是第一次用,加之此槍法對體能的損耗委實太大,難怪陳期遠曾說不入武魁,根本發揮不出這門槍法的真正實力,平時無極天門下弟子練的,都是簡化中的簡化版。
可不就是嗎?一槍插下去趙無眠便被掏空了。
內息倒是還剩一大半,但體魄著實扛不住。
慕璃兒喝酒的動作一頓,收起酒葫蘆,又扶著趙無眠,「走,去尋蘇家小姐和那尼姑。」
『先去那邊的酒館,洛長壽還在那兒,他一死,便拿不到另一半麒麟符——--而且我答應了別人要護他周全。」趙無眠指了個方向。
「洛長壽?」慕璃兒略顯驚訝,卻也沒多問。
兩人自屋舍之後走出,此刻大街上站了不少百姓,不是往王府處眺望,便是討論方才的爭鬥。
「用橫刀,還能擊敗歸守真人,還很年輕——這些特點,明顯就是趙無眠吧?」
「年紀輕輕,當街搶馬,獨闖大內又殺出來,如今又殺了武魁之下第一人的歸守真人——-這是個什麼妖孽?」
「最年輕的武魁級別高手是誰?」
「蕭遠暮?還是蒼花娘娘?江湖上就她們兩個妖女最年輕,估計還不到三十歲。」
「也不知趙無眠能不能在二十五歲以前破武魁之境」
「二十五歲之前破不了,三十歲溝通天地之橋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嘶,如此看來,倘若公主即位,那我大離朝廷又要多一位武魁高手?」
看到慕璃兒扶著趙無眠來至大街,行人們瞬間鴉雀無聲,望著趙無眠,看他朝酒館鋪子走,
忍不住紛紛讓開道路。
趙無眠還不如何,慕璃兒聽著倒是有幾分飄飄然—這是我的乖徒。
去了酒館,掌柜的已經用乾淨被褥,將劉約之的屍首裹起。
趙無眠恢復了些力氣,扛起昏迷不醒的洛長壽。
慕璃兒心疼她,「我來就好。」
「這可不成,怎麼能讓師父—」趙無眠想說怎麼能讓你碰其他男人,而後想想以自己的身份說這話,有點『騎師蔑祖」之意,便臨時改口,「太原內指不定還有敵人,我如今沒力氣,只能靠師父護佑,自是不能讓他影響你出劍。」
言之有理,就是趙無眠沒說完的那句話讓慕璃兒感覺有幾分怪怪的,她覺得自己還是別多問為好,自顧自取下酒葫蘆,喝了最後一口酒,擺了張銀票在櫃檯上,便自己去酒缸前打酒。
趙無眠也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放在柜上,望著老掌柜,「還望掌柜的讓鬼魁體面下葬。」
老掌柜幽幽嘆了一口氣,望著劉約之的屍首眼神複雜,「不用公子多言———」
趙無眠微微頜首,最後看了眼劉約之的屍首,也嘆了口氣,便與打好酒的慕璃兒一同離開。
劉約之的馬還站在酒館門口。
這千里馬通體雪白,不染雜色-—-照夜玉獅子,算是千里馬中的上上品,與蘇青綺的白娘子一個品種。
劉約之乃晉王心腹中的心腹,晉王自然不會虧待了他,
照夜玉獅順著趙無眠輕撫的手蹭了蹭,看看酒館內,又看看趙無眠,眼眸里竟也有幾分悲色。
又是白娘子,又是雪梟,趙無眠自知這世道凡是品種不俗的動物都有幾分靈性,他便道:「他不會白死,放心吧————
照夜玉獅又蹭了蹭趙無眠的手,轉而咬住韁繩,放在趙無眠手中,旋即嘶吼一聲。
趙無眠頓知其意,將洛長壽放在馬背上,而後翻身上馬,輕夾馬腹。
慕璃兒上前牽著韁繩,待引馬出了人群,才飛身坐在趙無眠前頭,拉起韁繩,朝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馬屁股上趴著個人,馬背上又坐兩個,有點擠,不過此刻也不是糾結此事的時候。
待兩人策馬朝城內狂奔而去,散開的人群才又聚攏起來,望著兩人的背影,眼神艷羨。
仗劍江湖,駿馬美人...·趙無眠可真讓人羨慕啊。
顯然,他們沒幾個人認得慕璃兒,只是把慕璃兒給當成了趙無眠練槍的紅顏。
+
而在城內,靠近王府的深南街上,劍宗分艙便駐紮於此。
慕璃兒聽到打鬥聲,一個人前去落霞街查看,但蘇青綺與觀雲舒並未離去。
兩女還在商討該去哪裡找蒼花娘娘要人。
「公子當初害得蒼花樓在太原的分舵被剷平,那妖女便懷恨在心,意欲報復?她有這么小心眼?」蘇青綺一夜沒睡,臉色略顯憔悴,時不時嘆一口氣。
「只是分舵被剷平,興許無事,但他嘴賤,非要揚言和蒼花娘娘喝水酒」觀雲舒身著僧袍,坐在椅上喝茶,小臉沒什麼表情,淡淡道:
「趙無眠曾在大內殺了個宗師高手你可還記得,他名為畢子定,他當初就是揚言想和蒼花娘娘伺候他一晚,結果就被蒼花樓追殺,直到躲進皇宮,入了冬燕,才躲過一劫。」
蘇青綺又嘆了口氣,小手撐著側臉,雙眼無神,眼眶紅紅,明顯是昨晚哭過,我見猶憐。
現在是想找都沒處找,一點線索都沒有,滿心都是深深的無力感與絕望感,只能希求蒼花娘娘別殺趙無眠。
便在此時,有劍宗弟子來報,「兩位客人,王府的事已有脈絡,是晉王為殺烏達木而引爆火藥,只是烏達木還沒死,正在王府內與槍魁纏鬥。」
蘇青綺淡淡『嗯」了一聲,因為趙無眠的緣故,她此刻一點都聽不進去,而後又聽那弟子道:
『巫明隨烏達木一同入了王府,而他也沒死,根據我等的探查,他渾身焦黑,也是受傷不輕,
此刻正往城外逃,可是要擒?」
蘇青綺微微一愣,「他竟然沒被炸得粉身碎骨?」
「料想是沒有身處爆炸正中心,運氣不錯,或是有什麼保命的東西。」那弟子也只能如此猜道蘇青綺的青冥劍還在巫明身上,那是她的父親蘇宗儒留給他的遺物,必須取回,只是此刻趙無眠生死不知,蘇青綺心力憔悴,身心疲憊,競也一時之間沒有心思去殺他,便低聲道:「勞煩諸位劍宗兄弟幫青綺擒回他。」
「是...」
那弟子剛準備走,便看觀雲舒默默起身,提起掛在架子上的劍,面無表情道:「我去。」
蘇青綺偏頭看來,眨眨眼睛,只覺觀雲舒此刻的氣質是如此冰冷,這要是讓她見了巫明,巫明焉有活口?
她理解了,趙無眠生死不知,觀雲舒看似說風涼話,實則心情極差,此刻巫明送上門,她是要殺人泄憤,以平心中情緒。
眼看觀雲舒都出了門,蘇青綺自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強行打起精神,提著劍也小跑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