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日。
凌晨將近一點，柳城夜色迷濛。
這時候柳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許多剛從高三畢業的學生，正要投入這無邊放縱的狂歡中。
當顧煙晚上偷偷溜回家時。
客廳突然亮起燈，父親顧征和母親黎鴻寥虎視眈眈地看著門口，她拎著鞋，正躡手躡腳地走向房間，仿佛被燈光石化一般釘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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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征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語氣平淡。
「還知道回來，不錯。」
「……」顧煙吐了吐舌頭。
好在黎鴻寥是站在女兒這邊的：「老顧，煙煙今天剛考完，和同學出去玩的晚點……可以理解。」
顧征依舊面無表情。
家裡，他和老婆通常一個扮白臉，一個扮紅臉。
而顧征對顧煙從小到大管束是很嚴苛的，而當他外派出國後，宛如重壓後的彈簧反彈般，顧煙迎來了第一個叛逆期，在黎鴻寥的溺愛下，她愈加肆意揮灑著自由。
在一片沉寂中，顧征頷首道：「顧煙，你現在也長大了，要注意分寸，知道嗎？」
顧煙乖巧地點頭：「哦。」
「嗯，去睡覺吧。」顧征率先回了房間。
顧煙方才覺得那股窒息的壓力消失了。
她微微舒了口氣。
平時父親還是比較溫和的，今晚玩得確實比較瘋，回來晚了……不過要是爸爸知道自己隔三岔五去陳垣家裡住，他該不會去廚房取菜刀吧……
正胡思亂想間。
老媽黎鴻寥輕輕推開了門扉。
顧煙的臥室沒有太多花里胡哨，一床一桌一衣櫃，雜物都堆在陽台。
「媽……」顧煙趴在床上，正要給陳垣發消息，一扭頭看到老媽進來了。
今天是高考結束的一天，她跟陳垣還有玩的要好的朋友，一塊去吃飯唱歌吃夜宵，暢玩了一通，別提多自在了。
只可惜回家太晚，被逮個正著。
這會還有深夜連審……
黎鴻寥坐在床沿，慈眉善目道：「煙煙，媽問你幾個問題好不啦。」
「……哦。」顧煙乖乖點頭。
高三下學期，憑藉著陳垣的豐富經驗。
他們的地下戀情順利瞞天過海，沒得曝光。
而代價便是……
兩人除了每天能偷偷摸摸淺嘗輒止親熱一下。
然後，就無了。
畢竟陳垣深知自己易欲症的益達體質。
目前拉個小手，捏個小腳，已經是當前段位的極限了。
即使這般，他們的精神世界也豐富得像是泡在蜜罐子裡似的。
具體表現為，時不時會突然發呆、傻笑。
在家父家母眼中，明顯得不能再明顯——墜入愛河了，這孩子。
而像大多數家庭的父母一般。
平時甚少對孩子進行過關於愛與性的教育，待到發現時再亡羊補牢。
六月時節，顧煙穿著件短袖上衣，靠在床頭，已經染回來的青絲順滑灑落兩邊肩頭，白皙如玉的小臉蛋略帶紅潤，亮瑩瑩的大眼睛滿是喜悅和靈動。
看著女兒的神情，黎鴻寥的表情忽然就和緩下來。
從這氣色就能看出，這姑娘戀愛談的順風順水，那個男孩子一定也是百依百順地寵著她，嗯……這種感覺，黎鴻寥不僅能理解，而且很懂——因為這就是曾經顧征給過她的戀愛。
戀愛，兩顆心相互傾倒愛慕的過程，其中伴隨著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腎上激素、內啡肽、荷爾蒙、血清素等等複雜的生理心理活動。
這也就是為什麼，戀愛多發於年輕時期，不正是年輕的肉體所能迸發更大的激情麼？
等過了這個年齡階段，就算心理層面再渴望，某些激素也供不應求了。
所以黎鴻寥是很高興自家女兒能在正當好的年紀，體驗一場正當好的戀愛——
不過前提是，那個男孩子得靠得住啊！
而這點，黎鴻寥還是比較信任女兒的眼光——倍挑剔。
那是一個能入她眼的男孩，這就夠了。
當然，顧征是想不了這麼通透的，這也就是她要過來跟女兒談談心的主要原因。
「你的那個小男朋友，叫什麼啊？」
「……媽，您都知道啦？」
「你以為瞞得了我們？只是你們都在上學，懶得拆穿罷了。」
「哦，他叫陳垣，成績很好噠。」顧煙一笑。
黎鴻寥心道，呵，他成績要是不好，你爹早去學校線下單殺了。
事實上，陳垣跟顧煙這對小情侶的情況，雙方家長都從班主任韓怡露那裡聽過更為詳細、具體的進展。
只是陳垣成績穩中有進，無論學校還是家長都不會多管。
在高考前，高三生就是最尊貴的。
「你們現在感情很好？」
「很好，超級好。」
「沒有爭吵？」
「唔……沒有吧，一點沒有。」
「那是他讓著你的。」
黎鴻寥嘆息道，哪有兩個人在一起一點爭吵分歧都沒有，只不過是一方在兼容另一方。
當然，還有一個因素。
在高中這個特殊情境裡，陳垣和顧煙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在學習上，連相處的時間都少，又不涉及到物質，自然不會有什麼矛盾。
黎鴻寥又問了一下陳垣的家庭情況。
還是相當滿意的。
儘管算不上門當戶對，但乾淨清白。
最後，黎鴻寥認真地說道：「戀愛呢就好好談，不要只貪圖新鮮，再就是女孩子要自重自愛，沒有到結婚之前不許偷嘗禁果，明白嗎？」
「媽，我們還早著呢……」顧煙臉一下紅透了，仿佛冒著蒸汽。
她是感覺陳垣對她特別愛護。
發乎情，止乎禮。
頂多也就是揉揉腳，距離最後那一步還遠著呢。
在這個網際網路資訊極度發達的年代，很多女生並沒有意識到身體的重要性，早早就所謂開放，美其名曰解放，不客氣地說，誰信誰吃虧。
而顧征和黎鴻寥對顧煙的嚴苛教育，也體現在這種傳統的視角中。
「嗯，好好休息吧，你爸那邊我幫你溝通。」
「謝謝媽！」
……
……
清晨。
高考後的第一夜，睡得很香。
顧煙起床之後，再次看了看手機備忘錄，嘴角勾起一抹欣然。
「初見乍驚歡，久處亦怦然。」
看著陳垣在自己備忘錄留下的話，少女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這句話拆解一下，便是「一見鍾情」和「日久生情」的意思。
想到這是陳垣對自己的承諾。
她臉上的笑容就停不下來……
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睡懶覺吧……
對了，他訂了機票要帶自己去瓊島看海的……
重要的不是海，而是與你看海的那個人。
於是，一起去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