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時陳一駿帶著何田田從同福客棧後門逃出,馬也顧不得牽,便一同跑向城門,想在關閉城門之前逃出城去。可誰料,兩人剛剛望見城門,便有一匹快馬超過他們,對著守城的士兵喊道:「莫將軍有令,即刻關閉城門,不准任何人出城!膽敢強行出城者,即刻捉拿歸案!」
話音剛落,陳一駿立馬帶著何田田轉身朝著反方向,故作淡定,慢慢地走去。好在街道上尚有不少行人,兩人轉身的舉動沒被發現。
何田田道:「事到如今,城是出不去了。我們先回客棧,看能不能熬過今晚。」
陳一駿聽聞此言,不太願意再回去,道:「此時,我們畢竟是被官府緝拿之人……」
何田田打斷他的話,說道:「現在不回客棧躲起來,難道要像無頭蒼蠅般,在城中四處遊蕩嗎?現在人多還好,入夜呢?被巡夜的人發現,到時想躲也躲不掉!」
陳一駿無奈地點點頭。童襄鈺與他自幼一同長大,情同手足,他素知童襄鈺的秉性,是個寧願自己吃虧,也絕不會虧待朋友的人。此時,他命如飄萍,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身陷囹圄,在這種情況下,他更是不願連累朋友。但何田田說的也有道理,現在正值傍晚時分,街道人多,混雜其中自然不易被發現;但宵禁之後呢?一旦被巡夜的人發現並通報,屆時等待他倆的,無疑是死路一條。
陳一駿帶著何田田往客棧走,行至街口,遠遠看見客棧大門洞開,心下便起了疑慮。
陳一駿對何田田道:「田田,客棧大門洞開,或是有何不測,你先在此等我,我先去查看一番。」
何田田答應,接過陳一駿身上的行李。陳一駿提劍,向客棧走去。
剛剛跨入客棧,眼前的一幕讓陳一駿措手不及,只見店小二睜著大大的眼睛,不甘地看著正門方向,讓此刻站在正門的陳一駿不禁心中發毛。看來,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客棧是不能再呆下去了,陳一駿正要轉身離開之際,他的身後傳來了幾聲冷笑。
「哈哈哈,頭兒果然料事如神,就知道你們出不了城,還得回來。」
「正好,今天就活捉了你。知府老爺再怎么小氣,也會封咱們一個百戶噹噹。」聲音從暗處傳來,陳一駿起初看不清對方究竟有幾人,也不知對方身手如何,所以不敢冒然反應,心中念著何田田,拔出長劍,準備離開。
「想跑?去救你那姘頭嗎?」
只見一道刀光突然閃現在陳一駿眼前,陳一駿好在反應及時,揮劍將刀格開。此時,他終於看清了對方,冷哼一聲,說道:「原來是兩個小捕快,就憑你倆,還敢來送死?」說罷,一招長虹貫日,徑直向對方一捕快刺去,這一擊又快又狠,那捕快根本來不及拆招。眼見長劍就要刺中自己的心口,那捕快側身躲避不及,還是被陳一駿的劍刺中了肩膀。
那捕快捂住肩膀,自知單憑他倆,絕不是陳一駿一人對手,說道:「果然是練家子,小六,咱們撤。」說罷,正要翻身離開,陳一駿怎會輕易放過他們,向後急退,擋住大門。
見生路被堵,兩個捕快只得背水一戰,小六輕聲對那受傷的捕快道:「我把他引走,你從大門脫身,趕緊去報告莫將軍和頭兒。」那受傷的捕快點點頭。既然有了這樣的默契,兩人自然配合得天衣無縫。小六功夫根底要在另一捕快之上,再加上心態沉穩,既不貪功,也不畏死,雖然在打鬥中一直處在下風,但始終能夠牽制住陳一駿,叫他脫身不得。
陳一駿自然也能看出他倆的計策,無非是想來個棄車保帥,以一人之力牽制住他,另一人再伺機逃走匯報,陳一駿又怎會讓他們得逞?索性就守在大門口,雖然小六好幾次故意露出破綻,想要引陳一駿離開大門,向大堂更深處挪去,但陳一駿偏不上當,守在大門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使得站在一旁的受傷捕快干著急。
日影西移,天色漸漸黑了下去。刀劍交錯,鏘鏘之聲,伴隨著夜色降臨,愈發清晰可聞。獨自站在街上等候的何田田漸漸沉不住氣了,「怎麼去了那麼久,莫非?」突然心生如此想法,何田田不禁有些慌了。她小心翼翼地朝著客棧走去,越走近,廝殺聲、刀劍聲越是清晰。出身將門的何田田,雖不曾從父祖輩那裡學得一招半式,但也從小不懼廝殺打鬥、流血死亡。
何田田走到客棧門前,天色漸黑,屋內也沒點盞燈,只見得三個身影打作一團。根據身形,可知陳一駿漸占上風,當下懸著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她長舒一口氣。可氣剛舒至一半,只聽得室內「啊」的一聲慘叫,何田田的心又一次懸到了嗓子眼。
定睛一看,原來是陳一駿一劍穿喉,那受傷的捕快應聲倒地,鮮血從喉部汩汩流出,一直流淌到何田田腳下,何田田向後退了幾步,繼續關注著室內的打鬥。
沒有了牽制的陳一駿越發地占據上風,小六且戰且退,自知不敵,額角漸漸滲出豆大的汗水,刀法也漸漸凌亂起來。陳一駿很快便抓住機會,揮劍砍下,小六躲閃不及,整個左臂被全部砍斷。
「啊~」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整條街道,此時,夜色完全降臨,叫聲更顯悽厲,哪怕是在門外旁觀的何田田,也不禁為之動容。
喪失抵抗力的小六如今成了陳一駿待宰的羔羊,只見陳一駿右臂稍稍發力,長劍於黑暗中不偏不倚地刺入小六的心口,呻吟聲止,屋內重歸安靜。久違的安靜,靜得叫人害怕。
用袖子擦擦劍上的血跡,陳一駿將劍收入鞘中。「走吧,這裡是待不成了,我帶你去個地方,你會喜歡那裡的。」說罷,陳一駿拉著何田田的手,消失在黑夜裡。
夜。嘉興府衙門。
留守在同福客棧的兩個捕快被殺的事很快便傳到莫止善的耳中。
「哼!」莫止善憤怒地拍向桌子,震掉了擺放在桌上的硯台,未用完的墨汁灑滿一地。
見此情景,依舊身著官服的嘉興知府羅銜趕忙指責捕頭,道:「你們平日裡都是幹什麼吃的,啊?你可是向我誇下海口,說什麼這兩個捕快是你最得力的幹將,結果呢?被殺也就算了,居然還死得那麼難看,林英成,你叫我們嘉興府的臉往哪兒擱啊?」
林英成正是傍晚搜查同福客棧的捕快頭子。他素知知府羅銜的為人,那是個把烏紗帽看得比自己腦袋還重的人。如今熊權新喪,熊筠煒登基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現在在熊筠煒的愛將莫止善眼皮子底下丟盡了顏面,這還了得?急忙安慰知府道:「將軍和大人莫急,下官抓來了同福客棧掌柜,自有辦法叫那賊人現身。」
莫止善聽到此言,站起身來,走到林英成面前,急切地問:「你有何方法,快說,別賣關子!」
林英成湊近兩人耳邊,低聲耳語。聽罷,莫止善大笑,道:「林捕頭果然腦袋靈光,好計啊,好計!羅大人,你這就去準備。」
「是,下官這就去辦。」羅銜附身說完退去。
看著羅銜的背影,莫止善的眼中閃爍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