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灑著雪花，每一片，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昏黃的路燈下，葉蓁蓁背著沉甸甸的書包，白色的板鞋輕輕踩在柔軟的雪層，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是她獨自享受的交響樂。
筆直修長的大腿，邁動的幅度始終如一。
破舊的小區，昏暗的樓道。
葉蓁蓁走進陰森的單元門，沒有一絲的憂鬱。
輕輕拍了拍頭頂落上的雪花，瞬間化為一滴滴水珠，與她那柔順的黑髮融為一體。
隨手扯掉粘在門上的欠費通知單，她推門而入，屋內一股暖流頓時撲面而來。
「媽，你是不是又忘記交水費了？」
葉蓁蓁的聲音，在狹小逼仄的屋內迴蕩。
廚房裡，一個與她面容相似，卻略顯疲態、身材豐腴的中年女性聞聲探出頭來。
那是她的母親，葉淑蓮。
儘管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但依舊能看出那屬于美人坯子的臉，想必年輕時，也是綻放過絢麗的色彩。
看到女兒回家，她的臉上立刻洋溢起幸福而燦爛的笑容。
「蓁蓁回來啦，快洗洗手，準備吃飯。」葉淑蓮溫柔地招呼著。
纖細的手指輕輕將欠費單子放在茶几上，葉蓁蓁隨後脫掉了校服外套。
輕瞥一眼廚房，她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今天的母親，似乎格外地開心？
那滿面春風的樣子，讓她忍不住的好奇。
「不用了媽，我在學校已經吃過了。」葉蓁蓁的性格有些清冷，沒有過多的好奇和八卦。
說罷轉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間繼續刷題，作為一名出色的學霸，她的自律可謂到了極致。
而且對於這個家庭的情況，她從小就了如指掌。
她深刻知道，只有努力學習，才能改變家裡的現狀。
葉淑蓮，那個年少時被渣男欺騙並懷孕的女性，獨自一人撫養她長大。
在這個社會中，一個學歷不高、沒有多少生活技能的女性，帶著孩子求生是何等的艱難。
所以她們家一直都過著清如洗的生活，但葉蓁蓁從不抱怨，反而對母親充滿了感激。
若不是母親的堅持和付出，她或許早已不在人世。
「誒誒，吃一點嘛，媽媽做了好久的。」
葉淑蓮端著一盤色香味俱佳的菜餚走出廚房，見女兒要回房間，連忙放下盤子拉住了她。
柔軟的小手被緊緊拉住，拗不過母親，葉蓁蓁只好坐在了餐桌前。
本來融洽的氛圍，在落座後卻略顯沉默，母女倆誰都沒有開口，都是默默的吃著東西。
「其實…咱家房子今年的租期要到了。」
終於，葉淑蓮率先沉不住氣，有些羞赧地開口。
「嗯，我知道媽，這個周末我會去兼職。」
見女兒如此懂事，葉淑蓮心中湧起了一股暖流，眼角突然變得濕潤。
看到這一幕，葉蓁蓁及時拉住了母親的手，輕聲寬慰道：「沒事的媽，我暑假就去打工，大學時也會兼職掙生活費，咱家的情況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聞言葉淑蓮輕輕嘆了口氣，反手握緊女兒的手，語氣幽幽地道：「別人家的閨女都是嬌生貴養的，只有你，女孩子家家的這麼累，是媽沒用。
你一定要好好學習，提高自己的眼界，以後千萬別走我以前的老路……」
這個話題，葉蓁蓁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用力握緊母親的手。
碎碎念念的不知道說了多久，葉淑蓮才反應過來今天要說的主題，隨即看了女兒一眼，羞赧地開口：「周六…媽帶你去見個叔叔？」
話音落下，葉蓁蓁明顯一愣，但很快就調整過來，臉上下意識浮起了笑容，並緊緊握住母親的手道：「好的！媽，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你也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葉淑蓮被女兒直接點明心思，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連忙解釋：「就是先帶你去見見…什麼幸福不幸福的，傻孩子別亂說。」
然而在葉蓁蓁的注視下，葉淑蓮的臉色卻越來越紅。
最後實在忍不住地催促：「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學習，這些不用你收拾。」
被推回自己的房間後，葉蓁蓁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眉頭微微皺起，眼中滿是擔憂。
雖然她希望母親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但更多的還是對未來生活的擔憂。
如果母親再婚，那如今這個房子多半是不能繼續住下去了，十有八九要和未來繼父一起生活。
而未來的繼父，會不會認為自己是一個拖油瓶？
會不會對自己感到不喜，進而將這份不喜加在母親身上？
她搖了搖頭，對未來可能寄人籬下的生活感到壓力重重。
所以，她也在心裡默默下了一個決定……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家庭中。
顧湘成也正在試圖與兒子溝通。
「這個周末你跟我去見個人……」
他試探著開口，但等待了許久也沒有得到兒子的回應。
以為自己說得不夠明白，顧湘成握拳放在嘴邊，乾咳一聲後，繼續尷尬地開口。
「那個…有一個阿姨，呃…我想讓你去見見……」
老顧用最溫和的態度說道，然而對面默默吃飯的顧然依舊沒有回應。
他沉吟片刻準備直接點明，結果顧然卻率先抬起頭，對他擺了擺手，「唉，安啦安啦，不就是去見後媽嗎，我去就是了。」
聽到這話，老顧罕見的沉默了下來。
顧然突如襲來的坦率，讓他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本以為要費好一番口舌，但現在準備好的說辭全都派不上了用場。
巨大的反差讓他拿捏不准顧然的心思，總感覺這小子一改之前的作風，似乎在心裡憋著什麼壞主意。
「你…確定？」
老顧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按照以往的慣例，父子倆早就吵得不可開交，哪像今天這樣好說話。
「我確定！」
顧然乾脆利落的態度，更是讓顧湘成滿臉狐疑。
「嗯…你要是不想見就不要勉強，但既然選擇見了，就把不該有的心思收收。」
老顧反覆叮囑，雖然沒什麼用，但至少心安。
聽著父親命令般的口吻，顧然心裡不禁翻了個白眼，就這臭脾氣，真是可憐那個還沒見面的後媽了。
也不知道人家受不受得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懂事？還能故意去給人家難堪？」
顧然揮了揮手，扔下一句我吃飽了後，就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留下老顧一人，錯愕地坐在飯桌前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