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路怎麼都沒有聲音?」
姜黎緩了半天,才從驚嚇中回寰。
人下人,會嚇死人的。
本來她就膽小,姜家倒台之前,她每天睡覺都必須開著燈,打雷下雨天,更是要老爸或者哥哥有個人電話保持暢通等她睡著才掛斷。
白天是陸堰送她來醫院,訂的也是醫院頂層唯一一間VIP病房。
這個點值班醫生護士也差不多回屋休息去了。
猛不丁聽到一聲,換成誰都害怕。
更不說陸堰的聲音陰冷得像剛從地獄爬出來的勾魂死神。
結婚一年多,姜黎每次在床上都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聽到他的聲音幾乎都是生理性害怕。
陸堰看著姜黎大驚失色的小臉,眼底的厲色更加深沉,「剛才不是還聊得繪聲繪色,掛斷電話跟我就變了一副嘴臉。
姜黎,你的小情人知道你有兩幅面孔嗎?」
從姜黎到陸家,除去最初不適應的幾天,之後因為視力看不見,她對聲音格外的敏感。
尤其是有關陸堰的,她格外關註上心。
別墅里傭人數量多,每天來來回回忙碌。
但她每次都能敏銳地從雜亂的腳步聲里,精準判斷出陸堰的聲音。
每次陸堰回家,不等上樓,她已經扶著樓梯跌跌撞撞跑下樓。
他一開門,纖細的身影小鳥歸巢似的迫不及待撲到他身上。
手臂吊在他脖子上,一個勁往他懷裡鑽。
可能那個時候父親和哥哥先後出事,她一個女孩淪落到那種地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自然極度缺乏安全感。
總之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格外依賴陸堰。
可這種依賴什麼時候越來越減,到現在不依不饒鬧著要離婚遠離他。
甚至於此刻他走到她身邊站立許久,她都不曾聽清他了?
姜黎不想和他做無謂的爭執,「到底怎麼樣你才能把別墅監控U盤給我?」
「回去當好你的陸太太,你現在面臨的所有難題,我都可以替你解決。」
陸堰擺出了他的談判條件。
甚至作為讓步,主動增加了籌碼,「你想要工作,我可以給你安排比現在更輕鬆的工作。去盛世集團當我個人私秘,坐辦公室,配助理,月薪十萬起步,如何?」
所以這次他讓她回去還得打兩份工?
有事秘書做,沒事做秘書?
他甚至沒有搞明白姜黎究竟為什麼堅持離婚。
不過是被她鬧得厲害,隨意找了個安撫她的台階給她下。
在他看來已經是最大的讓步,姜黎識趣就該乖乖走回來,否則鬧過了兩個人都不好看。
「想當陸太太的大有人在,陸堰,你何必呢?」
姜黎說完翻身面朝沒有脫臼的胳膊方向閉上眼。
他們兩個現在已經走到死局。
他不肯輕饒放她自由。
姜黎也絕對不會走回頭路。
白夢初可是陸堰的心上人,陸堰說得容易,不可能輕易把U盤交給她去對付白夢初。
想要解決這件事證明清白,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出拿走匕首的傭人。
姜黎翻身扭轉到沒有脫臼的那條手臂方向側躺著,背對著身子,故意不再理會身後的陸堰,
閉上眼睛,在腦海里排除法篩選之前那幾個傭人的可能性。
高燒過後吃了幾口飯菜,身子舒坦些,想著又昏昏沉沉睡去。
陸堰站在病床邊,看著縮成小小一團的瘦小身影。
腦子裡都是醫生說的營養不良,胳膊可能存在習慣脫臼。
準備打電話給沈秘書,最後走出去打給了管家。
「把家裡最近一年所有監控記錄拷貝拿給我。」
「少爺是還有什麼需要查的?」
「……」
陸堰緊繃著唇線沉默。
電話那頭管家已經汗濕夾背,連連謝罪,「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有什麼能幫您代勞……我這就拷貝好給您送過去。」
陸堰報了醫院地址,再次走進病房看了一眼睡得正酣的小女人,伸手幫她掖好被子,打算關燈時候,又折身回去給她留了床頭的小夜燈。
一個小瞎子,一點光都看不見,怕黑還作,真拿她沒招……
陸堰眼角餘光瞥見對面牆上鏡面玻璃上,臉上近乎寵溺的弧度,狹目冷肅。
最近是被這女人折騰魔怔了,突然有了憐香惜玉的好素養。
還真是難得。
但他清楚這就好比寵物貓初學了逗趣人的小本領,新鮮一時,持續不了多久。
希望姜黎能夠識趣,別等他膩歪了再繼續鬧騰,他可就沒有這麼好脾氣了。
管家來得很快,和監控記錄一起帶來了陸堰在家的備用筆記本。
插上存有一年多監控記錄U盤。
別墅他雖然日常加班住公司,但吃喝用度都是讓人從全世界各地採購最好最新鮮的食材空運回家,任由她吃用。
陸堰心想,他要看看姜黎這次到底是怎麼把身體折騰成這樣的。
當他真正打開了過去一年多婚姻生活的潘多拉墨盒,許多不為人知的細處也跟著一一掀開謎底……
姜黎難得睡了一個安穩覺。
護士查房的時候正好醒來。
做了基本檢查,身體情況比昨天大有好轉,她就動了出院的打算。
新接的單必須三天內完成。
今天她不去,那邊趕時間,說不定會聯繫其他人接單。
陸堰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她堅持出院,醫生護士也阻攔不住。
反覆叮囑她出現不適症狀及時回來就醫,才給她開了出院通知單。
姜黎辦理好出院,穿著一身病號服犯難了。
之前在別墅,陸堰瘋得太狠,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撕個粉碎。
來醫院都是趕時間裹毛毯抱過來的。
現在陸堰走了,她連一件替換病號服的衣服都沒有。
她眼睛看不見,手機操作外賣送貨也看不見款式。
姜黎遺憾現在服裝店為什麼不能做個盲人版的銷售樣板,這樣她把U盤插入PDA就能看到衣服的樣式了……
這個想法也不過是隨意閃過腦海,當務之急,她只能再次去和護士說情,交了一百塊押金,先把病號服穿走回公寓換衣服。
一根盲杖,一身病號服,一路上引來不少關注。
不斷有好心人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姜黎一一感謝後搖頭,獨自下了公交車走回自己租住在盲人調音機構附近的優惠公寓。
沒有注意一道身影始終跟在身後,不遠不近地緊盯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