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痛快，便出去住些時日，全當散心了吧。」老伯爺嘆著氣，一副恨玉不成器的樣子接著道，「你終歸是我的兒，我亦盼著你好。」
「多謝伯爺！」喬四隻是行了禮，看也不看眾人，轉身便走。
「父親你看他！」喬大在身後大叫。
喬四走到門口，準備跨門檻時，才轉頭看向身後的親人，「我沒帶人回來，如今腿腳不便利，讓剛背我進來的小廝先跟著我照料下吧。」
老伯爺擺手，示意他快些走。
等喬四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老伯爺才冷著臉將喬大叫到了自己身邊，還沒等他站穩，便一拐杖，抽到了他的身上，「蠢蛋！」
「跟你母親一樣愚蠢！」
伯夫人雖然出了名口蜜腹劍，但，她的聰明才智也僅限於此。
娶個蠢女人，毀三代！
喬老伯爺看著眼前的兒子孫子，簡直想吐血，一窩蠢！
而且是一個比一個蠢！
甚至都蠢到家了，卻沒有一點兒自知之明！
三個兒子小的時候，他覺得幾個兒子的愚蠢跟自己有關，直到老四漸漸長大！
他哪兒都好，可他是庶出！
如果他是嫡出多好！
他會是自己最得意的兒子！
伯府的復起，也會系在他身上！
如今……
老伯爺長吁短嘆，「享不了孫子福啊！」
喬四出了門，便叫上了之前背著自己的小廝，「你願意跟我出府麼？」
小廝重重點頭！
喬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的身契在誰那兒？趁熱打鐵，我收拾了東西就去要來！」
「小的身契在伯夫人那裡。」
喬四勾了勾嘴角，正好，一會兒就去找她要，不想給就翻臉！
喬四簡單收拾了下自己的隨身衣物，便叫小廝的背上自己去了伯夫人的院子。
伯夫人早就從下人的嘴裡聽說了客廳里的事兒，見喬四來找自己，一時間竟沒想到原由。
「伯夫人，伯爺允我出府，請把這小廝的身契交給我。」喬四半句廢話也沒有。
「伯夫人？」伯夫人豎起食指點了自己的鼻子。
「老四，這是在幹什麼呀？」伯夫人邊問，邊轉頭看向自己身邊兒的大丫鬟，讓她去取來交給喬四。
伯夫人雖然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她的語氣越各氣，那強撐著的善意，便會四分五裂。
喬四也想不明白她！
她要麼做個好人，要麼做個噁心，這種又想做好人，又做不到，還要讓別人看出來的擰巴，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四不準備跟她多作解釋，又作個揖，「請夫人交予我。」
伯夫人招手，將大丫鬟遞上來的身契捏在了手裡，「老四，別怪你父兄，前幾日的事兒，滿京城都知道的事兒，也瞞不住。」
「這幾日，你哥哥出門都被人戳著。」
「哎！」伯夫人嘆氣，「他們也只是一時生氣，你不要放在心上，躲些時日，避避風頭。」
喬四應聲，沒有多餘一句話。
他只想立刻離開這個院子。
伯夫人看著喬四蹣跚的走出院子，才側過頭讓身邊兒的丫鬟去打聽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喬四昨天回府後被老伯爺罰跪的事兒，她是知道的，要她說，確實該罰，伯府里的每一兩銀子都該是她和她的兒子的，賤人生的兒子，憑什麼花？
賤人的兒子就該是她兒子的牛馬！
吃點草就能噠噠跑才對！
花銀子贖女騎，還花了那麼多！
「賤人！」伯夫人五官扭曲著，恨恨道，「都是賤人！」
大丫鬟低頭垂目，不敢看她。
在全府人的眼裡，四爺的生母趙姨娘，是一個很美，很柔，性子很緩和的人，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對誰都很友善。
雖然出身青樓，卻沒有紅塵女子的古怪脾氣，帶著一個婆子，悄悄的在府里活著。
儘管如此，伯夫人也沒想要放過她。
趙姨娘忍受不了伯夫人的磋磨，便想離開老伯爺，跑了幾次，都被老伯爺抓回來打了個半死。
最後，還是趙姨娘懷了孩子，才打消了離府的念頭。
可後來……
趙姨娘還是未能守到四爺成年。
大丫鬟用眼角看了看伯夫人，默默把頭又垂低了幾分，豪門大院兒，有幾個主母的手是乾淨的呢？
趙姨娘死了，伯爺和伯夫人都將她的死因瞞了下來，因此，四爺一直以為姨娘是生了重病死的。
若不是伯夫人的娘家姐姐上門，姐妹兩個聊天時，自己站在門外偷偷聽到了。
大丫鬟抿了抿嘴唇。
四爺能把背他的小廝身契要走，那麼，就能把自己的身契也要走！
她要找個機會，把她知道的告訴四爺！
如果不離開這裡，她知道的事兒，早晚得要了自己的命！
小廝攙扶著喬四出了伯府，坐上了馬車。
喬四扯著韁繩問他，會不會駕車，小廝搖搖點，又趕忙點點頭。
給夫人跑腿，也是有機會坐馬車的，跟著車夫學了些。
「沒關係，不會的話就學，不熟練的話，多跑幾趟就可以了！」喬四拍拍他的肩膀，把手裡的韁繩一端交到了小廝手裡。
「多謝四爺！」小廝感激，要不是坐在馬車上了，高低得給四爺磕一個。
要知道，勛貴人家的小廝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給老夫人跑腿，和跟在小爺身邊兒幹活，那裡有很大區別的。
給夫人跑腿，見的都是什麼人？各個府里內院的嬤嬤，看門的婆子，管事的丫鬟都是他能見到的高級人物了。
在個頭辦差的小爺都見什麼人？遠的不說，就說外頭正風傳的拍賣，未來的安國公，未來的鎮國公……
就算這樣的人物親近不上，那大買賣行的當家掌柜，都是常見的！
跟在小爺身邊兒學個眉眼高低，見見世面，祖上也有光！
即便四爺分了府不能風風光光的，也是可以的！
滿京城都知道，喬伯爺的幾個兒子，除了喬四，都是紈絝中的廢物！
廢到什麼程度，京中有名的紈絝都不帶著他們玩兒！
馬車緩慢走著，喬四轉過頭去看著越來越小的伯府大門，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這些日子，我可能付不起月錢了，你若介意，我便把身契還你，你另投別門也可。」
「不！小的願意跟著四爺，小的家裡只有老娘和妹妹，還有餘錢生活。」小廝眼神晶亮，跟著四爺准沒錯，他不會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