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縣主，」太后身邊兒的女使都是機靈的，一呼一吸間便已品出味兒來了。
安國公老夫人想親近，藍玉縣主並不想。
「小聲些！太后跟前兒也這麼沒規矩來著？」大監翻了個白眼，佯裝生氣。
「是！只是縣主這會兒不能出宮了，請縣主隨奴婢去換件衣裳。」女使屈膝不動，一副縣主不跟她走，就是怪她的樣子。
咳咳！大監輕咳兩聲掩去了空氣中的尷尬，「那由雜家帶著老夫人出去吧！」
大監甩了下手裡的拂塵，微微彎下了上半身，將小臂伸到了安國公老夫人身前。
藍玉還沒等安國公老夫人起身，便行了個禮，領著女使倒退著消失在了安國公老夫人眼前。
「縣主等老夫人走了再出去？」女使翹著腳向後看去，瞧見了大監的背影才長出了一口氣。
「縣主脫身的早，瞧見的人不多。」女使給了藍玉一個安心的眼神。
「多謝姐姐了。」藍玉微微頷首，再抬頭時，眼裡已有淚光。
藍玉的父親戰死，母親在接了父親靈柩後，直接碰死在棺頭。
皇家雖贊她滿門忠烈，為了安撫人心，直接將她封為了縣主，養在了太后身邊兒。
可太后再疼她，也不是她的親娘！
好多的事兒，她也不便讓太后直接出面。
安國公老夫人的心思，她大約猜到了些。
無非就是宮裡的昭華公主要嫁到安國公府，藍玉從小就跟在公主身邊兒，這一回，公主要出嫁，擺在明面上的心思便是想將藍玉一起帶過去。
安國公府除了世子，便是那個京城聞名的病秧子次子。
昭華公主想幹什麼，她一清二楚！
她想讓自己陪著她嫁過去，嫁給那個病秧子，當公主的妯娌，後半生，繼續陪著！
原本，藍玉覺得這只是昭華自己的想法，可今日，她瞧著安國公老夫人的言談舉止和態度，有這樣想法的恐怕不只公主一個人。
今日若讓有心人瞧見，自己與安國公老公夫人親親熱熱的一起逛皇宮，出宮門，她大約除了去死，就只能進安國公府了。
她不願意！
不要說昭華給她安排的是那個病秧子，便是昭華挪挪自己的身子，把安國公世子讓給自己，她也是不願的！
她自幼孤身一人，活到現在，給過自己溫暖的人，不過爾爾。
她會永遠記在心裡！
女使引著藍玉在太后宮前轉了一圈兒，見大監回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去。
「走了？」女使直接開口問道。
都在一個宮裡當差，關係比較親近，私下裡說話，便沒有那麼多顧及。
大監點點頭，眼睛看著藍玉，「雜家這會兒送縣主出去吧？」
藍玉搖搖頭，「大監回去向太后娘娘復命吧，我直接出去便好。」
安國公老夫人走都走了，何苦來再折騰人家跑一趟？
女使趕忙接話兒，「先跟太后娘娘復命也成，省得娘娘惦記，我送縣主出去便好。」
幾人商量完畢，便各自朝自己的方向去了。
藍玉順利出宮回家自不必提，大監見著了太后，便將安國公老夫人的行為說了一遍。
太后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強行壓住了自己心中的火氣。
「這是一個老沒臉的！要我說，家裡那要死不活的人，即便是買個窮苦人家的女兒都是糟蹋了人家，卻還敢肖想藍玉？」
大監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太后身後，兩隻手輕輕搓了搓，在臉上試了下溫度，便撫在了太后的太陽穴上，輕輕打著圈揉著。
「還不是太后將縣主養得太好？」大監寬慰道。
「哼！」太后的怨氣從鼻子裡哼了出來，「這是她和昭華那丫頭想出來的招兒，那老貨以為我猜不出來？」
「莫說這是我的藍玉，這是功將後人，便是跟在我身邊兒的宮女，我也捨不得給個病秧子。」
「哀家這幾年甚少發火，一個個精的蠢的都敢盤算到我的頭上來了！」
大監噗嗤笑出了聲，「娘娘當了祖母，這些年，確實寬厚了些。」
「哀家今日也算是敲打她了，她若不知收斂，我便送她家的寶貝病秧子進廟裡修行去。省得去禍害旁人。」
「娘娘，且放心，便是聖上爺，也賜不了這個婚的。」大監安慰著。
太后嘆口氣，「想要算計男女婚事，有多少種方法，你不知道麼？」
「有娘娘護著她呢！縣主定會平平安安的。」大監不動聲色的拍著馬，「這普天之下，也沒有哪個女子能越得過娘娘去呢。」
太后抿唇，「哀家年紀大了，到底心軟了些，若是早些年，這一起子在我眼前攪事兒的人，我直接送她們走。」
大監默默聽著，沒搭話兒。
背後鼓搗這件事兒的，是昭華公主！這事兒太后是猜得出的。
縣主那樣聰明，只怕也是知道了的！
公主的想法，大監也是能猜得出來的！
寵妃的孩子，想要什麼就得得到什麼。
縣主從小就跟在公主身邊兒，公主如此行事，只怕是心裡存著不該有的想法。
「娘娘，昭華公主那裡……」
該敲打一番了吧。
後面的話，在大監的唇邊轉了一個圈，又回去了。
他一個奴才，盡心伺候主子，才會得到主子的依賴。
怎麼好在人家長輩面前，說人壞話呢？
「你去告訴皇帝明日晚上過來用飯。」太后眯起眼，兩隻手疊在一起，手指輕輕的扣著。
事關皇帝寵妃，太后也不想跟皇帝硬剛。
藍玉回了自己家，額頭上都細細密密的水珠。
「縣主，」奶嬤嬤有些焦急，捏著帕子在她額頭上輕輕按著。
「嬤嬤，」藍玉握上她的手，聲音都有些顫抖。
「發生了什麼？」嬤嬤的聲音也抖了起來，宮裡是吃人的地方，縣主的身後沒有人了，在有心人的眼裡，她，就是一注無主大財！
嬤嬤輕輕將藍玉攬進了懷裡，像拍著小嬰兒一樣，一下一下拍著。
藍玉伸手抱住了嬤嬤的腰身，嘴裡喃喃著，「倘若公主逼著我嫁人，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