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 星期一
夜晚，盧布朗咖啡店的閣樓。紅趴在床上將鐵絲插入鎖孔，到了最深處後開始晃動……
鎖開了。
「怎麼樣，吾輩教你的技術。」摩爾加納座在床頭驕傲地說。
紅從床上坐起來，手裡拿著被撬開的鎖：「我又沒有入室行竊的興趣，學會這個技能有什麼用啊？」
「在現實世界當然沒用啊，但是異世界就不同了。」摩爾加納說，「異世界的情況很複雜，肯定會有鎖上的地方。」
「誰跟你說我還要去異世界了？」
「別騙吾輩了，不然你為什麼會和岩井做那種交易？」
「……被你察覺了啊。」紅聽後會心一笑，「既然我們知道了那個世界的存在，就要好好利用才行。」
「讓其他壞人悔改嗎？你還真是高尚啊。」
「讓其他壞人悔改？不，我想悔改的，只有一個人。」紅的氣場讓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那個讓我名譽一落千丈的混蛋。」
「嘛……也算、算正當理由吧。」摩爾加納的牙齒打顫，「不過還要聽龍司和杏大人的想法啊。」
「他們不同意也沒關係，不是還有摩爾加納陪著我嘛。」
「強行拉吾輩入局嗎？！」
鈴聲響起，紅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說曹操曹操到。喂，龍司。」
電話那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餵……紅……」
「變態，把手機還給龍司！」
「是我啊！」龍司生氣地大叫，隨即又壓低聲音，「還記得和你說的山內嗎？」
「小號鴨志田？」
「沒錯，我聽說他要和另一個老師去喝酒，於是一直在跟蹤他到月島，他現在進了一家文字燒店。」
「要我陪你是嗎？和杏說了嗎？」紅一邊打電話，一邊把摩爾加納塞進書包。
「說了，但她還在做模特工作，要晚點兒才能過來。」
「我馬上就到，你等著。」紅火速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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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在月島的文字燒店外和龍司會合。
「人還在裡面。」龍司指了指店。
紅看了一眼時間：「我趕到這裡花了大概一個小時，估計他們已經喝嗨了。」
紅打算直接進去，龍司卻拉住他。
「等一下，和山內一起喝酒的老師和我很熟，所以我就在外面等著，你一個人進去後找一張離他們最近的座位，讓電話保持通話狀態，我也能聽一下他們的對話。」
「好的。」
紅進到店裡，手機還貼在耳朵邊上：「山內長什麼樣？」
龍司描述長相後，紅馬上就找到了和一個男老師坐在一起的山內。
兩人的桌子和旁邊的地板上擺滿了喝空的酒瓶子。紅走過去還要注意不要被絆倒。
兩個人也喝得面紅耳赤，山內一直在吹逼，另一個則一直在捧場。
「哎呀，山內老師你酒量真是好啊。」
「嗯？還行啦，想當年我可是叱吒風雲呢。那個時候我也年輕……隔。包了整個遊艇開派對……隔。」
——聽說人只要喝了酒什麼都能做到，原來是真的。
紅在旁邊的座位坐下。
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上前：「請問您點什麼？」
「我等我朋友來再說。」紅回答。
「好的。」服務員轉頭去服務其他客人。
她以為山內肯定還要吹上一陣自己以前在豪宅里左摟右抱的日子，沒想到沒一會兒兩人的話題就轉到了田徑社。
「沒了鴨志田老師，學校變得天下太平了呢。唉，那個時候真是秀盡的黑暗時代啊。他離開之後，現在開始終於輪到山內老師的時代了呢！」
男老師吹捧道。
山內老師聽後嘴咧到臉頰：「別這麼說啦，嘿嘿。他身上啊，一定也發生了很多事。但是，都要怪鴨志田，害我們最有名的排球社的名聲掃地。現在只能放棄排球社裡。但是，我們學校必須要有一個挽回名譽的方法啊。所以呢……隔。」
男老師接上話：「之前提到的田徑社重開的事對吧？」
山內笑得像只抓到雞的狐狸：「曾經忍受鴨志田殘酷訓練的學生們，在新顧問的領導下，華麗地重生，從那個事件中重新站起來的故事，一定很對民眾的胃口呢……隔。雖然我完全不了解田徑，但正因如此，才可以歷經千辛萬苦、起起落落，最後團結一致，成為這個感人故事的主角。有強力的顧問變強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樣可能沒有話題性。不過，我還是會找個厲害的教練的，只是會對外聲稱是我的指導。」
「原來是幽靈教練啊，真不愧是山內老師！」男老師敬佩道。
「只要做出顯而易見的成績，那獎金的審核也就……你懂的。當然啦，我可不會只局限在秀盡……隔。如果能出書，在全國巡迴演講……嘿嘿。」
男老師問：「但是原本田徑社的那些人，不好處置吧？特別是，中岡。」
——中岡，好像是上次和龍司吵架的那個男學生。
「中岡……哦，那個叫嚷著要讓鴨志田搞掉的那個教練回來的學生？放心，我已經擬好對策了……隔。」山內一說到興頭又往自己嘴裡灌了半瓶啤的，「那個叫武石的，不如坂本和中岡的學生。我在他面前放了些話，像是『中岡是田徑社的老鼠屎』、『我想把新的田徑社交給你』……我好像……還說了『中岡對鴨志田言聽計從』這種話吧……隔。」
「哦……之後呢？」
「武石那傢伙，就把中岡趕出去了。哎呀，做得真是好！其實武石啊，他的家人是家長教師會的會長，是個有錢人家呢。」
男老師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種棋子就是該放在身邊呢！」
「不過，這個武石說不定會在練習時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毀掉了。反正明年，我會從其他地方把有實力的選手拉來鞏固隊伍的。在那之前，新田徑社只要有些老實的學生就可以了。」
「呵呵呵……真不愧是山內老師！」
兩人又喝了沒一會兒就結帳了，醉醺醺地跨過自己擺在地上的酒瓶子。
——怎麼沒絆倒他們呢？
紅生氣地想。
確認他們走後，龍司鬱悶地坐到紅的對面。
「這些垃圾老師！」龍司憤憤地說，同時他確認沒有影響到其他客人。
「這樣下去，連中岡跟武石都會被山內用完就丟，可惡！」
「但是上次他們對你那種態度，你居然還要管他們嗎？」
「……」龍司沉默了。
「還不如先觀望一下情況，要是事態惡化的話再……」
「田徑社，並不是團隊合作的運動。」龍司突然說。
「嗯？怎麼突然說這個？」
「接力賽那種是例外，而且我還是跑短跑的。就算有對手在，說到底還是在跟自己的時間競爭。所以，我根本不想要別人幫，或是大家同心協力這種想法。可是離開之後，我心裡還是放不下他們。這跟幫助、支持、依賴什麼的都沒關係，就只是因為旁邊有個人跟我一樣在跑著。忍受著同樣的痛苦，同樣地要緊牙關，然後跑到吐為止，就因為有這樣的人在，我才能跑下去。所以，我怎麼可以擺著一副好像只有自己遭遇不幸的樣子。那樣子也太差勁了吧，太不像男人了。」
「龍司……」紅瞪大眼睛，「居然能說出這麼帥的話……」
「哦？真的帥嗎？」
「因為有他們在，所以能跑下去。」紅模仿龍司。
「你這傢伙——」
杏狼狽地跑進店裡：「對、對不起。攝影現場出了問題，時間一直延遲到現在。山內呢？」
「早走了。」紅指了下在旁邊桌子收拾空酒瓶的服務員。
「那……」杏很慌亂。
「放心，我們兩個已經搞定了！」龍司比了個「OK」的手勢。
紅問：「拍攝時間一直延遲到現在，也就是說，你沒吃晚飯？」
「咕～」杏的肚子代替她做了回答，她的臉立刻紅了。
「那正好，我們就吃個文字燒吧。」龍司叫來服務員，「我站在店外一直聞香味害得我肚子也叫個不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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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日 星期二
明天開始就是三天小長假了，放學鈴聲一響，學生們就迫不及待地往學校外走。
杏在中庭的走廊上看見紅一直盯著欄杆外某一處，便湊上去：「下午好，你在看什麼？」
結果她順著紅的目光看見草地上一個男學生正拽著另一個男學生的衣領。
「這是……霸凌？」杏說，「趕緊去阻止啊？」
紅一臉無所謂：「放心，是中岡和武石他們。估計是因為山內說了中岡的壞話，兩個人為了這件事吵架。」
「這哪裡能讓人放心啊？」
「我打電話叫龍司來阻止了，就交給他吧。」
說完龍司正好跑過來：「你們在幹什麼？」
「我只是想找中岡問點事而已，你這外人給我閉嘴。」武石惡狠狠地回答龍司。
「問點事，問還要打人嗎？太卑鄙了吧。」龍司說。
「卑鄙？卑鄙的是中岡吧！鴨志田的訓練會那樣，全都是這傢伙幹的好事。竟然跟鴨志田說一些有的沒的！還有，坂本！你家人的事，你以為鴨志田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事，你是聽山內說的吧。」龍司盯著他的眼睛。
「你怎麼……？」
「你們聽聽這個吧。」龍司拿出手機，按下幾個鍵，山內昨天說過的話立即被播出來。
「這是？」杏有些吃驚。
「龍司把山內的話錄下來了啊。」紅說。
武石聽完錄音一臉不可置信：「這是……騙人的吧？山內他說……要讓我當田徑社社長……」
中岡也問：「這個錄音……是真的嗎？」
龍司說：「這怎麼聽都是山內的聲音吧。而且這些內容，你們心裡都有數不是嗎？」
武石低下頭：「……山內說的沒錯。我跟中岡你還有坂本不同，我根本沒有才能。無論怎麼跑，都只能遠遠望著你們的背影。那樣子的我，要怎樣才能變成第一名？要怎樣才能獲得保送？要怎樣才能引以為傲呢？」
「引以為傲？」
「老爸他，說我是引以為傲的兒子！能連續兩代……通過田徑去帝正大學習……還跟周圍的人炫耀。要是能當上田徑隊的社長，校內評價也會變高，這樣就不用擔心保送了，山內是這麼說的。所以……」
龍司嚴肅地說：「所以，你就信了山內的話？因為中岡是鴨志田的手下就把他趕出去？」
武石激動地上前一步：「吵、吵死了！你懂什麼啊！！就憑你……不，任誰也不會懂的！沒有人會懂我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
「別人是不懂！但我懂！你以為我們一起跑過多少步啊！！」
「坂本……」
「你啊，到底是為了誰在活？家人？老師？這個社會？別只看著周圍，好好看著你自己啊。你這樣很帥嗎？值得驕傲嗎？現在的你，還是小時候充滿夢想的那個你嗎？」
「我……」
「如果你覺得很差勁，那是因為你錯了！」龍司轉頭問另一個人，「中岡，你其實也注意到了吧？山內那傢伙，不就是個鴨志田的小弟兼地理老師嗎？他根本對田徑一點興趣都沒有吧。但是，你卻保持沉默。明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卻還裝作不知道不是嗎？」
「……沒錯。」中岡回答，「我很害怕，要是山內不當顧問，重開的事會不會也跟著泡湯，我們的容身之處會不會又要消失了。」
「這也就表示，你很想再繼續跑步對吧？不過啊，失去容身之處，根本沒什麼好怕的。因為害怕就對自己撒謊，甚至到最後連自己撒謊都察覺不到，這樣差勁的自己才更恐怖。」
龍司說完苦笑道：「不過，也輪不到我這個廢社的元兇說什麼，只是覺得很火大而已。想揍我的話就上吧，隨便打！快上啊。」
「是嗎？」
「你都這麼說了。」
武石照著龍司的臉揮了一拳。
龍司因衝擊倒退兩步，他捂住被打的地方：「咦？！喂，你來真的？！」
中岡也走上去。
「喂，等，咦——？！」
「這個，要去制止嗎？」杏呆呆地看著擁作一團的三個人。
紅的回答很簡短：「不用。」
沒一會兒三個人分開了。
龍司用手揉自己身上的淤青：「疼死啦啊啊……而且還不止一拳。」
中岡笑出聲：「哈哈哈，氣是消了一點。」
武石的表情像是放下了負擔：「是啊，感覺……終於可以讓它過去了。中岡……抱歉了。」
「不，我也有錯。我們，一起來復興田徑社吧。」
「好。」
兩人和龍司告別後離開了。
「啊疼死啦。」龍司不滿地走向兩個女生，「話說，我被打的時候你們居然就這麼看著啊。」
「是紅說不用管的。」杏略感尷尬地回答。
「剛才那裡可是以你為主角去施展的舞台，我們可不能去搶你的風頭。」紅說。
「我才不是主角。」龍司坦然地說，「剛才的話不止是在說他們，也在說曾經的我。我之前因為田徑社解散就放棄了一切，每天就在學校里無所事事，我也忘了那個為夢想而努力的我……直到遇到了你們。」
微風拂起，三人不約而同地露出會心的笑容。
「話說，大後天就要辦慶功宴了吧。」龍司說。
紅探出頭：「杏，我們到底要去吃什麼啊？壽司？烤肉？還是中式料理？」
「都有哦。」
「都有？什麼意思？」龍司問。
杏神秘兮兮地晃動手指：「保密。五號那天你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