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 星期五
5月11日到14日是秀盡學園的期中考試，這段時間學校內外都能聽到學生們的哀嚎。
而這麼個節骨眼，學校居然在考試第三天又組織全校集會。
全校學生不情不願地站在體育館裡看著校長在台上發言。
「……自從發生那起事件後，我也聽到了各位同學不安的聲音。」校長繼續說，「我認為大家急需心理方面的指導，所以請了擅長這方面的新老師來為大家服務。那麼，有請老師。」
一名穿穿著白大褂的老師走上台，台下本來昏昏欲睡的女學生們立即騷動起來。
「他也太帥了吧。」
男老師戴著黑框眼鏡，和善的面容下方留著稀疏的胡茬。
「初次見面。」
「聲音好有磁性。」女生們開始犯花痴。
「我的名字叫丸……」說到一半，擺在前方的話筒突然沒聲音了。
「奇怪。」男老師鼓搗了幾下，話筒終於發出了「滋啦」的刺耳聲。
「我叫丸喜拓人，請多指教。」丸喜老師說完一鞠躬，腦袋不小心撞到話筒上，話筒又發出「滋啦」聲。
台下哄堂大笑。
「負、負責的工作是心理諮詢。」丸喜揉揉自己被撞疼的額頭，「跟我相處不需要太拘束。任何事都能找我商量……啊！錢的事可能就沒辦法了。」
學生們又被逗笑了。
校長接過話筒：「謝謝丸喜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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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龍司在中庭碰到一起走的紅和杏。
「真是沒想到我們的學校竟然開始有心理指導了呢。」龍司說。
「畢竟新聞都已經在報導了，他們覺得不能毫無作為吧。」杏說。
「話說……他叫什麼名字啊？」
「丸喜老師。」
「也太多吐槽點了吧？」龍司搖頭，「他真的懂心理諮詢嗎？」
「龍司。」紅輕抬下巴提醒龍司回頭，原來是是丸喜來了。
「大家好。」丸喜觀察三人，「你們是坂本同學和高卷同學吧。然後你是雨宮同學。」
「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龍司問。
「我跟鴨志田老師，還有……從碰到的幾個學生嘴裡聽到了你們的事情。」
丸喜安慰紅：「雨宮同學，剛轉校就遇到這種事，真是不容易啊。」
「沒什麼。」紅說。
「你很堅強呢，不過別太勉強自己哦？」
「我說，找我們有什麼事嗎？」龍司問。
「啊，說到這個。雖然我剛剛在集會上也講過，不過你們對心理諮詢有興趣嗎？」
「沒什麼興趣啊。」龍司毫不猶豫地回答。
「咦？！」丸喜誇張地後撤步。
「為啥要『咦』這種反應？」
「你拒絕得比我想像中更直接。」丸喜拍手，「對了，而且現在還可以吃到點心哦？雖然，還沒到想吃多少吃多少的程度，但正常吃應該沒問題。要考慮一下嗎？」
「又不是小朋友……」紅用沉穩的語氣說出無情的話。
「哈哈，說的也是。」丸喜尷尬地繼續解釋：「其實，學校指示我要儘量為跟鴨志田老師關係密切的學生做心理諮詢。這也算是來自學校方面的……關懷吧。」
「真是關心學生啊。」龍司一臉不信。
「現在還有點心可以……」
「不要強調點心了啦！」龍司長出一口氣，「喂，紅你要去嗎？」
「……如果只是說說話。」
「也是，不去的話搞不好會有其他麻煩。」龍司說。
「嗯，說得也對。」杏也答應。
丸喜很開心：「真的嗎？那我們就算成交咯。我在醫務室，有空的時候就過來吧。」
「那我們先走了。」龍司說。
「好，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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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杏敲了敲醫務室的門。
「你好。」醫務室里丸喜回應。
杏有些猶豫地走進房間。
丸喜坐在沙發上溫柔地說：「歡迎，你是來做心理諮詢的吧？」
「是的。老師現在方便嗎？」
「當然！隨時都歡迎哦。啊，不嫌棄的話請坐。」
杏坐在另一張沙發上。
「那我們開始吧。」丸喜看見杏緊繃的坐姿，「啊，你可以完全放鬆下來哦？總之有什麼想說的事，就說給我聽吧。」
「好的。」杏拘謹地摸了下自己的馬尾，「雖然話是這麼說，我能在心理諮詢說的，也只有那件事了。」
「嗯，也許吧。」丸喜勸導她，「不過，你不用勉強。今天吃點點心就回去也可以！哈哈。」
「不……沒關係的。我知道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只要老師能……聽我慢慢說的話。」
丸喜點頭：「當然會聽的，慢慢來就好。」
杏說出她和志帆被鴨志田迫害的經過。
丸喜皺起眉頭：「原來如此，確實是不可原諒的事。」
「是的。所以我才要幫志帆報仇。」
「嗯。然後你怎麼了？」
「……」杏低下頭，「鴨志田變成那樣子，我一度想要讓他也受到跟志帆一樣的遭遇。但是……」
「但是？」
「我發現這樣不對。就算我做了那種事，也只會讓他解脫而已，並不會讓志帆的痛苦消失。」
「這樣啊，高卷同學真是既冷靜又聰明呢。」丸喜稱讚道。
「咦？不，沒這回事……」杏受寵若驚。
「不，你一定比我還要聰明得多，高中時的我，肯定不會有這些想法的。」
「不過我也不是因為喜歡才開始，想這些事情的。」杏低沉地說，「如果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我應該不會想這麼多吧……大概。」
「這樣啊，那你現在又是怎麼想的呢？」
「現在嗎？嗯……總之希望志帆可以早點打起精神來。雖然發生了那種事情，但我還是希望她能早點恢復笑容，像以前一樣陪我逛街什麼的。鴨志田的事情，就隨他去吧！」
「如果能這樣就好了。」丸喜說，「發生過的事已經無法挽回了，但還是要向前邁進，是嗎？」
「大概是這種感覺。雖然說……假如一開始這種事就不發生的話，當然是最好了。」
「也許吧。不過在現代社會，是沒有辦法抹消所有悲劇的。」
「確實是這樣。」杏笑道，「如果有那樣的世界，大家都會幸福的。」
丸喜看了眼時間：「啊，已經這麼晚啦。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謝謝你願意和我說話。」
「沒事，我說出來也覺得舒服多了，謝謝老師。」
「哈哈，你能這麼說真是太捧場了，歡迎你隨時再來。」
「好的，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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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SNS聊天群 ❀ ❀ ❀
▪杏：我去做完心理諮詢了
▪杏：紅，你還沒去吧？
▪紅：怎麼樣？
▪杏：嗯～沒有想像中那麼討厭
▪杏：反正你就去和他聊聊吧
▪杏：丸喜老師雖然是成年人但還挺好說話的
▪杏：那就明天見吧
▪紅：好的，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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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到醫務室門口時，丸喜正在和芳澤聊天。
芳澤打了個招呼：「啊！辛苦了。」
紅微微點頭回了句「辛苦了」。
「你是來接受丸喜老師的心理諮詢的嗎？」芳澤問。
「沒錯。」
「這樣啊。」芳澤笑著，「丸喜老師他人很好哦。我在老師來到秀盡之前，就已經受過他的幫助了。」
「咦？原來你認識芳澤同學啊。」丸喜有些意外，接著對芳澤說，「我沒有那麼厲害的，別把我捧得那麼高啊。」
「我要先走咯，再見。」芳澤鞠了一躬，向中庭方向走去。
「那麼就請進吧。」丸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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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坐在醫務室的沙發上將自己為什麼會「保護觀察」的原因告訴了丸喜。
「原來如此……嗯，謝謝。」丸喜神情嚴肅地說，「雨宮同學你的情況，我大概了解了。其實，你轉到這個學校的來龍去脈，學校方面也跟我簡單說明過。」
「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你在勉強自己嗎？」丸喜有些擔心，「看起來也不像呢。」
——因為我已經找到我的使命了……還有復仇方式。
「你剛才對我說了後，我想到的是……」丸喜說，「你一定是在心中的『現實』和真正的『現實』二者之間折中了一下，並生存下去的吧。我覺得這樣很了不起哦，連大人也不一定都能做得到呢。」
紅愣了兩秒：「你說這個誰懂啊？老師。」
「啊，抱歉。這麼說的確太晦澀了。」丸喜重新想了措辭，「你想想看，每個人不是都會有自己心中的現實，也就是想要實現的理想嗎？比如，『自己在考試中取得好成績！』再比如，『幫助他人而讓自己有價值！』之類的。不過真正的現實，有時候並不和理想一致，很多人都因為這二者之間的落差而難過。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考試獲得滿分，或是成為拯救大家的英雄。考慮到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別說難過了，就算你因此而人格扭曲，也不奇怪。不過你看起來卻是直面著那麼艱難的現實，我覺得這一點十分了不起。
……不過，聽剛見面的大叔說這些話，是不是有點奇怪？」
「沒啊，你說的話很好。」
——其實差點人格扭曲。
紅想到剛來這裡時封閉的自己。
「是嗎？很高興聽你這麼說。」丸喜笑了笑，「好了，抱歉，扯得太遠了。不知為什麼，跟你聊天時話總是特別多。」
丸喜沉默了一會兒。
「……我說，今天的最後，我有一個提議，你願意聽嗎？」
「可以啊。」
「謝謝！其實我除了心理諮詢師的工作，同時也在做某種研究。那種研究跟心理諮詢又不太一樣，跟心理療法之類的有關。總之呢，這種研究的目的是了解人心。我覺得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可以幫到很多人，你覺得如何？」
紅喝了一口丸喜泡的熱茶。
「所以呢，要我做什麼？」
「抱、抱歉！」丸喜因為忘記說關鍵內容有點慌張，「呃……簡單地說呢，我想請你幫我做研究！我想請雨宮同學聽我說話，然後告訴我你發現什麼事、想到什麼事。拜託了，你想來的時候過來一趟就好，時間也看你怎麼方便怎麼來！而且你看，點心要吃多少有多少！」
「吃太多會胖的。」
「啊，對不起。」
「不過我答應了。」
「真的嗎？！」丸喜喜出望外，「太好了！真是幫了大忙！」
「不過為什麼找我？」
「這個嘛，我其實也說不好。」丸喜思索著，「該怎麼說呢，只是憑感覺，感覺你會為我的研究提供很大的幫助。」
紅甩了一下自己的麻花辮：「老師的意思該不會是……一見鍾情？」
「唉？！」丸喜慌亂地擺手搖頭，「雨宮同學，你誤會了。我只是……」
「放心，開玩笑而已。」紅將剩下的熱茶一口喝光。
「啊，這樣啊。」丸喜鬆了口氣。
「老師的態度也太誇張了，難道沒談過女朋友？」紅戲謔地說。
「不，以前……有一個，後來分手了。」丸喜的表情有些悲傷。
紅靜靜地看著丸喜。
丸喜回過神，露出笑容：「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時間也不早了，雨宮同學，我們改天再聊吧。」
「啊，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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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4日 星期六 考試最後一天
紅和龍司在上學的電車站遇見，兩個人一起聊天。
「哈……好睏。」龍司打了一個大哈欠，「唉，一想到今天就要結束了，就乾脆熬了一夜。」
摩爾加納從包里蹦出來：「龍司居然會學習啊。難道天要下紅雨了？」
「不，我已經徹底放棄考試了。我是玩遊戲玩到了早上。」
「絲毫不意外。」紅說。
「反正現在多幾個不及格也差不了多少。」龍司雙手一擺。
「哈……早。」杏打著哈欠向兩人打招呼。
「喲，一大早的嘴巴就張這麼大啊。」龍司說。
「考試終於要結束了，就想著至少要在最後努力一下吧。」杏用手擦了擦疲憊的眼睛。
「不愧是杏大人。和某隻笨蛋猴子大不相同啊。」摩爾加納馬上就去捧杏。
「啊？你的腦袋明明就比我小，還敢這麼囂張啊。」龍司生氣地說。
「你知道什麼叫虛有其表嗎？就算腦袋再大，裡面空蕩蕩的也毫無意義啊。」
「你說什麼？」龍司發火道，向摩爾加納逼近——其實也是向紅逼近。
杏生氣地抱怨：「啊，真是的，一大早就這麼吵！記下來的年號都忘記了。」
紅用手將龍司的臉推遠：「你聽到了。」
「唔？！」杏猛地回頭望向周圍的人群，「錯覺嗎？」
「怎麼，難道遇到痴漢了？」龍司問。
「不是啦，沒什麼。」杏說。
「有什麼困難就跟同伴說。」紅嚴肅地說。
「……」杏猶豫著玩弄頭髮，「好吧，是這樣的，我覺得有人跟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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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蒼山一丁目站下車。
站在手扶電梯上向出口移動時，杏不安地回頭張望。
「不會吧！他下車跟過來了！」杏慌張地說，「這不太妙吧？」
紅仔細觀察後方的人群。
龍司毫無緊張感地伸懶腰打哈欠。
杏看見龍司的樣子非常生氣：「喂，再稍微擔心一下我吧！」
「沒辦法了，過來一下。」龍司順著扶梯向上走。
「咦？」杏不知道龍司要幹什麼，只能跟著他走。
紅見狀也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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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站在電車站外，背對著出口一動不動。
某個人走出電車站，看見了背對著自己的杏。他緩緩地走上去，伸出左手……
龍司和紅從旁邊的隱蔽處跑出來，攔住了那個人。
杏也猛回頭，三人看見了跟蹤犯的真面目。
是和他們年齡相仿，穿著和他們不同學校制服的藍色中長發美少年。
美少年微微歪頭，幾縷劉海凌亂地垂到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