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與歷史的不一樣
「孝城!孝城!」
胡惟庸在看到的第一眼,就陡然僵在原地,他嘴中呢喃,整個人的眼神都變得呆滯起來。
這是他的兒子,今天早上還興致勃勃的說自己要做一件大事。
可是現在……
終於,胡惟庸再也忍不住,踉蹌的來到其身邊,想要彎腰將自己的兒子攙扶起來,卻始終都做不到。
眼前這種情形,連四周百姓也看得一陣心情複雜。
到底是父子親情,就算這位丞相平日裡有太多太多的霸道名聲,但這些卻距離他們這些普通百姓很遠
實際上。
如果不是胡孝城往日裡太過高調,在京城縱馬狂奔於鬧市,根本也不會引起太多百姓的反感。
畢竟,民間到底對於誰是丞相,根本沒有太多的注意力,這些大人物的交鋒,就算蔓延到民間,也僅僅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當然,前提是不涉及身家性命!
而關於胡孝城本人。
大多數的百姓看在眼裡,卻在心中暗罵一聲:「好死!」
「剛才……剛才是怎麼回事?「
終於。
胡惟庸收斂起了自己的悲傷,讓御醫繼續去診治,儘管他方才已經接受到了答案,但還是沒辦法看著胡孝城的屍身承認對方已經死去。
眼下心中,只有無盡的悲傷和憤怒。
「相爺!」
一旁。
馬夫早已經跪在原地,因為恐懼身體在發顫,此刻聽到詢問也是連忙抬起頭。
「少爺自己要驅趕馬車,這馬受驚了,就翻了過去,如果沒有那些琉璃,如果少爺坐在裡面……」
他還想要解釋。
但偶爾抬起頭,發現胡相已經越發冰冷的眼神,當即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連忙驚恐道:「是小人的錯,是小人沒有看護好……」
「賤仆!」
胡惟庸怒罵一聲,似乎要將胸腔里的全部憤恨和悲傷給宣洩出來。
「主死奴死,你還活著做什麼?」他語氣冰冷,說出這些話。
那馬夫的表情更為驚恐,似乎預感到大禍臨頭,已經連完整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下一刻。
他再度抬起頭時,卻見胡惟庸已經彎腰,抓起地上的琉璃瓷片,就朝著其頭部砸了下去!
「咔嚓」一聲!
本來就破碎開來的琉璃碎片,砸在對方的頭上,立刻再次四分五裂。
而其頭部,也滲出鮮血。
但後者卻一句話都沒說。
胡惟庸猶自掩飾不住自己的悲痛,「給本相杖殺了此獠!」
他悲吼一聲,很快就有侍衛上前,手中持著武器就要一刀劈下去!
「丞相!」
恰在這時。
卻見一直在後面看著的李佑,匆忙上前。
「丞相息怒,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他知道現在的胡惟庸根本不能相勸,但是,他沒辦法。
這裡是京城,有一萬雙眼睛看著,光天化日,丞相若是親自杖殺,這帶來的影響怕是真要出大亂子。
「滾!」
然而。
胡惟庸根本不理會對方,正要讓身旁的侍衛繼續下殺手。
卻見李佑猛地跪倒在地上,再度阻止道:
「您是丞相!您是丞相!」
他雖然只重複這四個字,但是他相信胡惟庸能聽懂。
一國丞相,想殺個人還不是簡簡單單,但很多時候卻也要分清場合,這大明,終究是陛下的大明。
丞相再是百官之首,也不是無敵之身!
更不要說,眼下這個關鍵節點上。
然而,胡惟庸卻依舊憤怒,只是卻閉上眼睛,仿佛真的聽了勸!
……
而此刻。
蘇閒也躲在人群里,看著這裡,因為人群太多,再加上聽到消息的人還源源不斷的趕來。
期間也有自己相熟的,所以,他倒是不擔心忽然被人發現。
再說了,此事也真的和自己無關。
就在剛才。
自己是一路跟在胡孝城身後趕來的,他雖然下了決定,讓劉二提前出手,準備主動參與其中。
畢竟,眼下距離胡惟庸案也沒有多長時間了,提前引爆此事,也能更快的結束。
因為他已經發現,那位陛下似乎是真的要藉此擴大,然後再收手。
可這樣繼續下去,局面到底會到什麼程度誰也沒辦法確定。
然而。
自己剛才詢問之下。
劉二雖然暗中準備出手,但是還沒等他真的付諸於行動,就見這馬車因為疾馳的太快,在路口一下子翻了過去……
眼前發生的一幕。
蘇閒既有些情理之中,也有些意料之外。
按照歷史上記載的,接下來應該就是朱元璋問罪了。
然而,讓蘇閒越發疑惑的,卻是李佑的出現,看其樣子,仿佛阻止了胡惟庸。
……
正想著的同時。
「帶回孝城!」
胡惟庸聲音沙啞,語氣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悲痛和憤怒,而是異常的保持著冷靜。
「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本相一定要查個一清二楚。」
「將此地,先圍起來,任何人不得打亂!」
「還有,但凡今日看到孝城如何跌下馬車的全貌,全部去詢問,本想要聽到答案。」
說完之後,他踉蹌的退後幾步,似乎隨時要摔倒,李佑見此趕忙起身攙扶著。
隨後,在眾人的視線下,這場突如其來的「一幕」,立刻就被丞相府的人驅趕。
蘇閒也在其中,離開了此地後。
劉二和劉三也一直跟著他,好幾次想說話,但都憋了回去。
蘇閒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朝著家裡走去。
回到家中。
這段日子,蘇貴淵雖然無事可做,但幾個月的時間,也已經習慣了過來,倒是好好休息了一下。
而他很快就聽到胡孝城的事情,整個人愣了片刻後,便感慨起來,「這個時間點發生此事,也不知道是上天開眼,還是什麼了……」
「不過,或許也能讓魏國公府輕鬆一陣吧。」
蘇貴淵下意識的判斷道。
然而蘇閒,心中卻一直有個疑問。
今天的事情,其實超出了他的判斷。
原本他以為,胡孝城死了後,胡惟庸因為悲憤交加之下,要將那馬夫也要處死!
而接下來就是剛才想的,朱元璋出手,從其光天化日之下殺掉馬夫,說出「殺人償命」的話。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此事竟然發生了轉向。
「怕是不見得!」
蘇閒回答道:「此事,倒是反常起來,按照道理,那位丞相不應該一怒憤殺那馬夫嗎?」
蘇貴淵也有些奇怪。
不過他倒是理解,「你剛才不是說有人相勸,或許其意識到了。」
「說不定,回到府邸,隨便找個由頭就殺了。」
「畢竟是一介馬夫,丞相要殺他,還不是易如反掌,倒是這朝堂,恐怕近期也要大變起來。」
「那位丞相憤怒之下,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蘇閒點點頭,「也是,殺一個馬夫不算什麼。而且胡孝城雖然是其兒子,但胡惟庸也並不是只有一個兒子。」
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子嗣雖然是骨肉至親,但是當兒子太多的時候,親情也會分散。
所以,胡惟庸固然會悲傷至極,但應該很快就能調整過來。
「唉!」
突然。
蘇貴淵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其想到什麼,眉宇之間,存著淡淡的憂慮。
蘇閒下意識的想問。
但見其已經說了出來,「我看得出來,這胡惟庸分明是要將印版案鬧得越來越大,想要將魏國公扯入此案,那麼一般的罪名肯定不行。」
「恐怕也是那屈指可數的幾個大罪,如果一旦被其真的做到……」
後面的話他沒說。
他能從大理寺內出獄,不是因為真的無罪。
而是因為暫時被放還,免死寶鈔可以免除一般罪行的死。
然而總有那麼幾個大罪名,別說免死寶鈔了,就是你有一千個丹書鐵券,也沒有一死作用。
在他看來。
魏國公現在,幾乎是他們的「試探石頭」。
不出事還好。
一出事,那便證明,甚至要牽扯九族的罪名要來了……
「也不用這麼擔心。」
知道父親在想著什麼,蘇閒還是勸道:「只要北元的主力還在,短時間內,無需我們操心魏國公。」
「是這個理!」
蘇貴淵點了點頭,也順便放下了心思。
……
而同一時間。
「徐府!」
本來信誓旦旦的三司,現在陷入了僵持。
趙庭一沒有見到陛下,二回來的時候,丞相又遇到了那種慘事。
他自然沒辦法再上前,提及這次的「公事」!
最後,再度來到這徐府,卻是大眼瞪小眼。
徐達也已經聽聞,心中僅僅是有些意外,畢竟,生死他見的多了。
只是看了一眼三司,旋即冷冷道:
「雖然三司可以不顧忌宵禁,但爾等若是整夜站在我徐府之外……哼!魏國公還沒有定下罪名呢!」
一邊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回到家裡。
徐輝祖、徐膺緒等兄弟立刻上前,徐妙清和徐妙錦也是憂心忡忡。
反觀徐達,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怕個什麼?放你們的心,該吃吃該喝喝,咱們徐府可是要與國長存的!」
……
夜深。
一天沒露面的朱元璋,終於在晚間回到了坤寧宮。
一進門。
就看到馬皇后蹙著眉頭,桌子上的飯菜也沒動過,看樣子根本就沒吃。
而自家的兒子,不僅老大在此,甚至連老四也在場。
看到他的第一時間。
兩兄弟就立刻上前,「父皇……您去哪兒了?」
「哈……」朱元璋笑了笑,似乎渾然不知今天發生的事情,而是指了指身後。
這時候他們才看到,此刻跟著他進入坤寧宮的也有幾個小公公,正背著已經熟睡的朱雄英……
馬皇后見此,連忙讓他們將孫兒交給宮女,再讓後者帶回去休息後。
她這才惱怒道:「這段時間,可算是帶著你孫兒玩瘋了!可你知不知道,這京城都亂成了什麼樣子?」
「啊?亂成了什麼?」
朱元璋恍然不知,只是坐了下來,似乎真是餓急了,連忙拿起筷子,手也不洗,就這麼吃了起來。
「父皇!」
朱棣再也忍不住,「三司真是好大的膽子,今天竟然靠著傳言,前去搜刮魏國公府邸,還號稱搜出了罪證,要請親軍都尉府親查,不僅如此,還要將岳父關入大牢!」
「哦?有這事?」朱元璋抬起頭。
「行了,別裝傻了!」馬皇后有些怒氣,「你身為大明的皇帝,這段時間不理國事也就算了,我可以看做你想休息休息。但沒伱這麼幹的,縱容底下臣子相互猜忌。」
「咱們大明可還沒安穩呢,前朝的那些所謂的黨爭就出現了?你知道這朝堂都成了什麼?胡相一黨,要將文武全臣,全部收復!」
「至於魏國公,更是成了他們的心頭大患!」
「再這樣繼續下去,你這個皇帝就真的整日裡觀花賞月、打獵釣魚都可以,就是不能再涉及國事!」
此話說完。
朱元璋也是有些生氣,這跟指著鼻子罵他有什麼區別。
「你們懂個什麼?咱自然有咱得道理!」
「還有……」
「還有什麼?」馬皇后緊跟著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底的那些心思,不就是想故意放縱,玩一把火!」
「但我也告訴你,玩火者,固然可以一場燒個乾淨,但萬一不慎,就是玩火自焚!」
「妹子!」此刻,朱元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卻是飯也吃不下去了。
「沒你這麼指著咱鼻子罵的?咱玩什麼火了?再說了,你懂個什麼?婦人之見,咱說了多少遍了?」
「後宮不得干政!不得干政!你看看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什麼玩火自焚?誰能讓咱燒了咱自己?」
「好!」
馬皇后也不甘示弱,這場夫妻之間的爭鋒,仿佛從涉及國朝兩大團體的時候,已經真的觸及到其禁忌了。
「那我也再給你這整日沉迷圍山打獵的陛下告訴一聲……你知不知道,今日那胡惟庸之子,胡孝城運送琉璃的路上,突然翻下馬車死了?」
這一次,朱元璋也不再裝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哼!咱還沒跟他算帳呢?這些年,民間百姓怎麼看他那兒子的,他難道不知道?」
「咱就等著這事呢……」
說到這裡,朱元璋的臉上首次出現一抹冷漠,甚至,一陣冷笑。
「呵!你等?」
馬皇后似乎知道其想什麼,「你是想說,你等他處理了那馬夫,違反了明律,你正好藉此發難?」
朱元璋沒說話。
但見下一刻。
「可你知不知道,要是他忍住了,轉頭再來一個……」
「是徐達派人,從中作梗,讓其子而死,阻撓其查案,你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