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這麼當眾一懟,臉紅得比酒精上頭還深,趕緊向許意濃道了歉,黃有為也在一旁打圓場。
「不好意思啊小許,他一喝酒就犯渾,嘴裡沒個門,說話不過腦,你別搭理他。」還拿手嚴厲地隔空指指那嘴賤之人以作警示。
但許意濃置若罔聞一茬不接,眾目睽睽下只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冷然擲聲,「我去洗手間。」
一出包廂她就從外套里撈出一包煙,問前台借了個火機,獨自抵靠在洗手間旁的走廊牆壁,靠著窗吞雲吐霧了起來。
她剛剛既沒當眾撕破臉,也不給那人台階下,就這麼幹晾著他,算是念在同事一場給了個面子,但她也要讓在場的所有人長個記性,她許意濃雖是女流之輩,可不是什麼玩笑話都能開得且任憑拿捏的軟柿子。
「哪兒來的煙?」倏地,一道人影闖入她僻靜的小天地,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身酒氣。
「剛到機場你去拿行李的時候,我菸癮犯了,就去免稅店隨手買了一條。」她說著再次掏出煙遞到他面前,「抽嗎?薄荷味的。」
她靜等了幾秒,人家沒接,於是又收回袋中撇撇嘴,「不要拉倒。」
煙霧在眼前肆意瀰漫,兩人站在窗口,尼古丁燃燒的味道隨風飄向王驍歧,直撲臉頰,他盯著她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同時岔開話題,「什麼時候學會的抽菸?」
這句話他已經問第二遍了,上一次是在周鄴劉爽給兒子辦滿月酒的時候。
「在日本,工作需要。」許意濃撣了撣菸灰像在訴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當還是一個職場新人的時候,能學到東西才是關鍵,想要快速融入一個集體,只有見風使舵地選擇投其所好,否則就會被邊緣化,沒有人會因為女性的身份給予你優待,相反你弱他們永遠只會低看你一眼,打上『你不行』的標籤,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職場裡沒有男人和女人之分,只有聰明人和它的反義詞,人能靠的永遠只有自己。」
王驍歧安靜聽完接過話,「喝酒也是那時候學會的?」
她吸進一口煙,默認。
王驍歧看向窗外,視線不知落在何處,「剛剛那種情況,你以前也這麼忍氣吞聲?」
許意濃再慢悠悠吐出煙,隨著這團白霧追溯起曾經,「在嫩泡時期,跟抽菸喝酒相比,飯局上像今天這種尺度更大的事也常有,不尊重女性不管在哪個國家哪個行業都不乏其人,不是沒想過不管三七二十一當場舉杯朝對方潑過去,以此泄憤一報痛快,可事後呢?真正能共情你的人才有多少?買單的終究還是自己,只能等到翅膀硬了,強大到有資本了,才能反戈一擊,加倍奉還。」思及於此,她不由哼笑一聲,「小的時候學成語『臥薪嘗膽』,總覺得勾踐窩囊,後來開始逐漸明白,那才是一個內心強大成年人真正的世界。」
王驍歧此時像是耐心的旁聽者,一動不動保持著直挺站立注視她的姿勢,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跟她提起在日本的過往,仿佛看到了她獨自在那裡闖蕩的艱難時期,也將在H市參加峰會時,她蹲在酒店門口痛苦催吐的畫面交相重合。
又一陣煙在眼前撲朔迷離,他喉結微動,薄唇微啟,「昨晚……」
「剛剛的事還沒謝你,就當我們又扯平了。」話才起頭,中途卻被許意濃打斷,她一支煙已經抽完,菸蒂按滅在垃圾桶的鐵皮上往裡一扔,雙手往兜里懶懶一插便往包廂的方向走,見他不動又回眸,一雙細眉微挑,「不走嗎,王經理?」
兩人對視著,空氣中除了尚未散盡的煙霧還有一股難以言狀的氣氛在兩人間距中流轉,最終他頷首抬步,緊跟在她身後。
「走,女士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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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首次聚會就搞了這麼一出,在場的所有同事都長了個記性,之後沒人再敢在許意濃面前嬉皮笑臉,都非常尊重她,甚至走個路在走廊遇到也會讓著她。
許意濃和王驍歧各自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英國當地的同事也在黃有為的引薦下與他們很快熟識,兩人分頭行動,許意濃主要對接的是英國BOM工程師,了解了他們BOM管理的現狀,王驍歧則負責對接英國的IT,詳細詢問了後續的系統架構規劃,他們各司其職各忙各,只有在吃中飯的時間裡在食堂短暫碰頭交流。
這天許意濃告訴他,「目前多方面了解下來,數據如果要做遷移面臨幾個阻力:1.英國人似乎對當前國內的BOM管理方案存在質疑,提出了很多問題和優化建議,但是這些優化顯而易見並不適合我們中國的國情,後續每一次業務Mapping都是博弈;2.按照我們公司給我的方案,英國的BOM數據需要在兩個月內遷移到國內的系統,但是目前英國這邊歷史數據梳理還有很多問題,屬性缺失、編碼不規範等等。」
話到此處她才發現只有工作日才戴的防藍光眼鏡還架在鼻子上,她單手摘下,揉了揉太陽穴企圖讓自己放鬆下來,「時間太緊了。」
王驍歧將她神色倦怠的模樣盡收眼底,看她只顧說話飯一口沒動,把手邊的熱可可無聲推送到她面前。
「先吃飯。」
又是一個熟悉的場景,大學時每逢他到新開,吃飯的時候她都會跟他吐槽一堆近期學業上碰到的疑難雜症,她說個不停他也聽得不厭其煩,安靜地坐在她對面耐心傾聽,等她終於全部發泄,她才發現自己面前是早已擺放好的碗筷,他一直覆蓋在湯碗上的手掌這才挪開,湯水裡的熱氣得以繼續往上冒,他用紙巾把碗沿擦了一圈後推送到她那兒,說,「先吃飯。」
許意濃嗯了一聲,低頭拿起了手邊的叉子,看著餐桌上的義大利面卻提不起任何食慾。
「難怪黃總他們經常去Chinatown開小灶了,我才來幾天就吃不慣了,別說他們常駐在這兒天天要面對這些。」
由於英國公司剛被國內收購,中國員工即使加上黃有為他們那批被調來的人數也不多,食堂也就沒有另外開設中國餐窗口,清一色全是西餐。
許意濃用叉子挑起一摞面,費勁地卷啊卷裹成了一團,她另一隻撐扶著臉頰情不自禁嘀咕,「其實倒也不用特地開設中國餐窗口,只要有一口鍋,能進去炒個番茄蛋炒飯就好了。」
王驍歧欲喝咖啡的動作落空,他放下餐叉剛要開口,許意濃的手機亮了,是黃有為打來的電話,讓她十分鐘後下來開會,電話那頭他聲音大得王驍歧都能聽見。
「動不動就召開緊急會議,緊急會議,英國人可真能折騰,看來又要搞事情,你吃完就下來。」
許意濃旋即應聲,「好的黃總,我馬上到。」
她掛了電話潦草吃了兩口面,再急急喝了口咖啡就抓起手機站起來,對著王驍歧道,「要開會,我先下去了,還得回辦公室拿電腦,老外時間觀念強,本來事情推進就有障礙,別因為遲到再被他們拿來做文章。」
「等等。」王驍歧卻把她叫住。
她回頭,「嗯?」
他給她遞去幾張紙巾,示意她唇角殘留了義大利面的醬料。
許意濃趕緊拿過紙巾,隨意在嘴上擦了一下,湊近他問,「還有嗎?」
王驍歧用手指碰碰自己的唇角下,「這兒還有。」
許意濃急著要走,兩人面對面,她按著他的動作來一時都沒分清楚左右,「哪兒啊?這兒?這兒?」
王驍歧看她著急的樣子,抓過一張紙巾站起來直接給她擦掉了那一點,「好了。」
他深邃的瞳孔撞進她眼底,等他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經靠很近了,只隔著一張桌子。
周圍的嘈雜聲像被做了靜化處理,他們對視著眼中只能看到彼此,許是化了臥蠶的緣故,許意濃的眼睛看起來亮晶晶的,很有神韻,她抿了抿唇,即使沒有了口紅的襯托,也依舊飽滿豐潤。
「沒了麼?」她輕聲向他確認。
「嗯。」
「那我走了。」
「好。」
她快速離去,王驍歧目光追隨,好像他們之間有什麼在悄無聲息地發生改變。
果然,如黃有為所料,這場緊急會議就是搞事情的,英國人就當前國內和英國針對零件管理的問題開展討論,會上他們很強勢地提出管理訴求,每個零件都需要出PRR,以支持歐洲標準的零件認證。
許意濃跟黃有為不約而同互看一眼,如果在英國他們想怎麼玩兒可以隨意,但是現在這公司既然已經被國內收購,就得按照中國的規矩來,要是被英國佬牽著鼻子走,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許意濃直接提出異議,「我理解你們的訴求,但是按照集團的戰略,這些零部件大部分會在中國國內尋找供應商生產供貨,PRR報告意義似乎並不大。」
英國方固執己見,也氣焰囂張地當場放話:「哪怕只有一個零件在歐洲生產,就得有PRR報告支持歐盟認證!」
一場會開下來,誰也不服誰,阻力重重。
不歡而散後,所有人從會議室出來,中國BOM組走在後頭,黃有為看人都走了,扯著領帶把手中的一疊材料扔在桌上就差罵街了,「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這就是上面一直嫌我們的進度慢,可他們天高皇帝遠哪裡知道這個項目有多難溝通,都是坐在辦公室里嘴巴一開一張各種施壓:你們要不行就換行的人來!」他猶自憤然地說著用手拍桌,掌心拍得那叫個紅通通,許意濃看著都疼,聽他扯著嗓繼續。
「那你有本事倒是自己來啊!這種會大大小小開了不知多少回了,英國人的固執你現在也看到了,再這麼下去,別說兩個月,兩年都搞不定。」
許意濃看他一臉的生無可戀也一籌莫展,對方的態度,上面的施壓,兩個月完成英中兩方的BOM遷移合併,越來越像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他們身負重任哪能半路撂攤子,尤其是她,她不能一事無成的回去,反而越是棘手越是要迎難而上。
許意濃看他著發泄,知道是壓抑實在太久了,為了以表安慰她提出請他喝咖啡,「繼續待這兒只會加重不悅的情緒,走吧黃總,一起去喝杯咖啡,我請你。」
黃有為按了按眉心緩了緩情緒,「不好意思啊小許,叫你看笑話了。」
許意濃靠在桌邊,雙手插在幹練的女士西裝褲袋,一條腿微微伸直用高跟鞋跟抵著地毯無奈一笑,「理解,我才來短短几天已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你們來了這麼久承受的可比我多多了,說實話,我現在腦子裡也毫無頭緒,但我覺得凡事總有突破口,只是我們暫時還沒找到而已。」
黃有為搖著首告訴她,「這幫英國人軟硬不吃。雖說優勝劣汰,企業為了生存發展被併購這種事在商場上很正常,但這裡以前畢竟是他們說了算,中國人在這裡只能給他們打工,現在突然顛倒過來了,他們心裡多少是不服氣的,公司層面的決策干擾不了,只能在這些地方給我們發發難。」
他的話很現實,你太弱所有人都不把你當回事,只能任憑擺布,可你一旦強了,又會被同樣一批人視為眼中釘,明里暗裡使絆子,就是見不得你好,職場如此,世界格局、國家之間也尚如此。
「所以還是要用實力說話。」她聽完一針見血地做出總結。
黃有為點頭嘆了嘆,「是啊。」
之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會議室,經過辦公區域的時候許意濃髮現大部分老外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她抬腕看了眼時間,4:28PM。
她問黃有為,「黃總,這裡幾點下班?」
黃有為也望著那幫人哼笑一聲,「如你所見,四點半,他們到了點一分鐘都不會耽擱。」
許意濃再看他一眼,「所以他們中午召集開會,不會是……?」
黃有為了了一笑,坐實了她的猜想,「沒錯,他們正是為了不耽誤準點下班,寧願提前開會。」他看著許意濃略瞠目的臉,繼續道,「現在可算見識到這幫英國人的嘴臉了吧?他們啊可精的很,多一分鐘都要申請加班費,哪像我們這幫國內來的社畜任勞任怨義務勞動。」
「雖然日本人也不大加班,加班也按工時計算加班費,但倒沒這麼早下班。」許意濃望而興嘆,「這兒的人還挺舒適。」
黃有為反唇自嘲,「呵,他們是舒適了,苦的可是我們,到時候來不及的活還不是得我們干。」又無語至極地把兩手一攤,「憋屈的是,還不能拿他們怎麼樣,所以在這兒哪是上班吶,恨不得每天跟這幫英國佬鬥智鬥勇。」感覺到自己跟許意濃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他不由放慢腳步等等她,順勢提一嘴,「照理來說你年紀輕輕,又剛從日本跳回國內不久,公司的一套體系還沒完全通透,應該是公司重點培養的時候,這個節骨眼把你一小姑娘外派過來,也不知道領導層是怎麼想的。」
見許意濃一聲不吭,他怕她誤會趕緊解釋,「我不是質疑你能力啊小許,我的意思是,我們這批被派來的還處在水深火熱中,公司卻在這個檔口讓你一個小姑娘過來,這不是讓你跟著受罪麼?」
「我知道的黃總。」許意濃輕聲道,又笑笑,「能來這裡對我個人來說也是一個很難得的學習機會,再難的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正是年紀輕才更要走出舒適圈。」
黃有為看她的眼神更多了一絲欣賞,原先以為開個小姑娘會很嬌氣,但許意濃身上不僅沒有想像得那般柔弱,反倒有股不服輸的韌性。
他也不由自主跟著笑起來,「你能這麼想就好。」然後朝公司對面的便利店揚著下巴,「走吧,喝咖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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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事情再次陷入僵局,許意濃晚上回到宿舍也在繼續學習英國的BOM系統,研究跟國內系統的差異,試圖在這上面尋找到突破口,可口子沒找到,把自己搗騰得腰酸背痛倒是真的,她摘下眼鏡合上電腦伸了個懶腰,聽到骨架放鬆的咔咔聲,她捶捶肩和腰才覺得肚子餓了。
中午為了開會,匆匆吃了兩口義大利面,下午就喝了杯咖啡,都沒怎麼進食,看看時間快到凌晨了,想起黃有為說過公寓附近就有便利店,猶豫了一下,還是披上外套出了門。
她裹著厚實的外套,鴨舌帽也把頭蓋得嚴嚴實實,獨自走在倫敦的街頭,月明星稀,夜色幽幽,沉沉天幕如布錦裹寒芒,這裡不是鬧市區,這個時間段街上車跟行人稀稀落落幾不可見。
她按照手機導航提示找到了便利店,買了些零食和泡麵就打道回府了,回去的路上她一手抱著環保紙袋,一手滑看著微信,忙了一天有N條未讀消息,有表哥的也有吳老師的,她一一回復後點開了置頂的那個頭像,聊天界面還是老樣子,下班他倆不是一塊兒走的,中飯過後他們就沒再見過面。
她單手打字,想問問他睡了沒有,可打完又快速按了刪除,她想了想,對著路燈舉起環保袋,故意露出便利店的logo拍了一張照片,正當打算發朋友圈時,她忽然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
警覺地扭頭一看,有個大高個在自己幾米之外,他身形寬大,也戴著個鴨舌帽,壓得很低把臉擋得嚴嚴實實,只能大致看出下巴處鬍子拉碴,右手還抓著個酒瓶,正直直朝她的方向走來。
一陣風吹來,陰寒惻惻的,她冷得打了個寒顫,再往四周環視了一看,來時還有兩三個人的街道現在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街頭空巷,氣息詭譎,什麼發朋友圈霎時間被她全拋在了腦後。
這麼晚她隻身在外,不管是不是路人她都得提防著點,於是緊抓著手機邁步就往公寓走,可後面的腳步聲一直不斷,甚至隨著她速度的加快也開始同步加快。
走了一段後她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往後照了照,果然還是那個人,他如影隨形搞不清到底是巧合還是蓄意,她心臟忐忑,開始在胸腔內七上八下地跳,陡亂不已,腳步也由快走改成了小跑,誰知後面也跟著她跑了起來,這下她真正確定這人是在尾隨她了,是碰上醉酒的地痞流氓或者打劫的了,她撒腿奔跑了起來,耳邊有風在呼嘯,她不敢往回看,只知道一個勁地往前跑,這種奔跑遠超過了自己跑得比上學時八百米的速度,因為一旦停下後果不堪設想。
幾乎一口氣跑回了公寓,本以為見到了希望,卻發現樓下的保安和前台一個都不在。
她極速沖向電梯,狂按幾下後它才慢悠悠地從上面下來,此時那男人已經尾隨至了公寓門口。
許意濃瞳孔猛然放大,不受控制地尖叫了一聲趕緊改走樓梯,她急切地推開樓道地門,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隨後一步跨三個台階,可是到達二樓的時候男人已經跟了上來。
她從欄杆處窺見後害怕得開始用英語求救,企圖用製造噪音引英國的同事出來,她的聲音瞬間傳盪在空曠的樓道,還伴隨著陣陣迴響,可直到抵達四樓,全棟樓都沒有一點動靜。
她邊跑邊喊,慌亂地終於回到自己宿舍門口,手顫抖著用鑰匙開門。
此時那個男人已經到達四樓走廊,他手握酒瓶朝她步步逼近,突然把酒瓶往牆上一敲,碎片凌亂地掉了一地,圓潤的酒瓶瞬間變成了一個鋒利的武器,那尖硬的玻璃在月光下泛著冷滯的光。
隨著兩人距離越趨越近,許意濃開門的手也越來越抖,終於鑰匙用力一擠,她破門而入,男人見狀飛速沖了過來,她嚇得再次尖叫,一個箭步跨進屋去「嘭」地關上門,鎖上後用自己的身體死死抵住門板。
很快外面就有重重的踢門聲傳來,力氣很大,一下又一下,仿佛下一秒就會把門撞破,她臉上汗淚交織,不敢鬆懈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外面漸漸沒了動靜,她想透過貓眼看看外面,她摘下堵著洞口的紙巾,悄悄湊上去,可剛看到一點光一隻兇狠的眼睛突然從貓眼的外側放大般地出現在她的視野里。
她嚇得魂飛魄散,一下跌在了地上,劇烈的敲門聲繼續接踵而至,她半爬半跪地坐回門後,整個人蜷縮成蝦米狀,半抱著雙腿渾身打著哆嗦,連牙齒都在顫動連連。
她用僅剩的理智拿起手機滑到微信,界面還停留在剛剛翻看時跟王驍歧的對話框上,她呼吸開始上氣不接下氣,急點著屏幕發起了語音。
她不停地祈禱,從未如此急切。
接啊,接啊……
只響了兩聲,那頭通了。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那熟悉的聲音讓她頃刻噎語,淚如雨下。
「王驍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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