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劍刃碎片
城池之外的沙漠，盒子似的有限沙漠。
天空之上，稀薄且猩紅的陽光圍繞在那道狂熱舞動的倩影周邊，猶如一輪扭曲若人形的黑日正在狂舞。
難得重新執掌自己軀殼的塞巴斯蒂安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片昏暗的沙漠。
天空與大地都變得極為昏暗，常人伸手都難以看清自己的十指。
可這樣的昏暗對於天生的蛾人而言，就如同回歸到血脈深處的故鄉般親切。
黑暗如畸形的輝光，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他反而能夠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事物的本質。
塞巴斯蒂安深深吸入一口乾燥的沙漠之風，多刻面黑曜石似的複眼倒映出面前沙漠的另一副面貌。
以他的立足點為中心，道道猙獰可怖的爪刃狀裂痕在大地上肆無忌憚地交錯縱橫，裂痕邊緣殘留有淡淡的扭曲糾纏鋒芒，好似數道極其鋒利的刀片正在廝殺搏鬥。
僅僅只是直視這些殘留的鋒芒，塞巴斯蒂安的雙眼就已經隱隱作痛——殘餘的力量依舊如此鋒銳，這很顯然正是出自父親之手。
畸變似青年望向自己的十四指，指尖的爪刃都已卷刃崩口，其中還有兩根爪指很明顯是剛剛斷裂重生，肌肉
在爪刃裂痕之間的潮膩沙礫內摻雜有支離破碎的骨屑。
這些理應是灰白色的骨屑，落在塞巴斯蒂安眼中則是呈現出某種高熱的燻黑，像是沸騰過後的焦炭，已徹底失去了能量。
雖然當父親借用肉體的時候，塞巴斯蒂安的意識也會陷入到近乎昏沉大睡的狀態中。
不過偶爾他也能夠接收到一些殘缺不全的信息，猶如夢境。
遍體生蛇的曼妙身姿，指尖刺入顱內的觸感，血肉狂野蛻化的極致酥爽……
塞巴斯蒂安最後夢見的內容，是無邊無際的獅首人身沙兵正在朝著自己與父親衝來。
但即便對世界的認知與感觸斷斷續續，也不妨礙他一眼就辨認出天空舞動倩影的身份。
此時此刻此地，能擁有如此澎湃心之律動的舞者只有可能是瑪麗阿姨。
「瑪麗阿姨的舞姿……還挺特別的。」
藝術細胞與共情心理的雙重匱乏，大抵是沃森家族一脈相承的生理缺陷——他和父親，都不具備有欣賞繪畫與音樂之美的能力。
不過得益於混亂之血在肉體與精神間奔流不息，他時常可以通過視覺與嗅覺品味到凡人無法感知到的訊息。
歡喜是淡淡的甜，愛戀是濃濃的膩，旖旎是一瞬間的咸與甜……
痛苦是難耐的酸，憤怒是熾熱的辣，絕望是難以承受的苦澀……
雖然沒有辦法共情凡人的內心，但塞巴斯蒂安卻可以通過杯之舌與蛾之瞳感味千百種人心。
此刻在心之擂鼓的影響下，他也可以直觀地感受到天空之舞的慷慨與激昂。
舞動黑日的陰影划過大地，好似也同步在他的眼眸中描繪出肅殺的畫卷。
鮮紅的血，慘白的地，扭曲的巨蛇與無膚的士兵展開攻勢，龐然的巨獅竭盡全力噴吐怒火來抵禦這終結的大敵。
巨蛇軍團的每一次喚起進攻，都會令他的杯之雙眼舒展擴張洞開。
雄獅軍團的每一次堅強防禦，都會令他的心臟情不自禁猛烈搏動。
嘶——真是又痛又癢又難受！
還未等塞巴斯蒂安進一步細細感受瑪麗阿姨的舞動韻律。
倏地，天色異變，無休舞動的黑日赫然停止不動。
象徵著瑪麗阿姨的人形還在維持著某種類似匍匐下跪的舞蹈姿態，卻始終沒有再站立起來——看起來似乎正在承受什麼莫大的壓力，以至於被壓迫得都直不起身來呢。
僅僅只是凡人眨眼的短短瞬間，塞巴斯蒂安就親眼目睹見天空之上的那輪黑日在不斷地變換著各種形態。
先是骨肉勻稱的曼妙人形，但突地一瞬間，那道曼妙的倩影體表便延伸出無數根手指大小的粗長絨毛。
這些扭曲噁心的粗長絨毛，破體而出以後就開始瘋狂地扭動著身軀，似乎正在代替瑪麗阿姨繼續未完成的舞蹈。
還未等塞巴斯蒂安看清楚那些絨毛的細緻，長滿絨毛的黑日又一次變換。
這一次的變化最為顯著，屈膝下跪的併攏雙腿突地融合為蟒蛇的尾巴，扭曲的下半截蛇尾拉動著曼妙的上半截人體直立而起，滿身絨毛的蛇女狂熱舞動。
這一幕，哪怕是天生具備有杯相的塞巴斯蒂安都覺得難以直視——到底是哪位審美扭曲的司辰會鍾愛如此的舞蹈啊？？？
下一瞬，蛇女舞影再變，嬌小的頭顱後方更是伸展開一對破破爛爛的小翅膀，猩紅落日的餘暉都能夠依稀透過翅膀的傷痕映照下斑駁的影子。
「好醜的髮髻，這位司辰的審美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塞巴斯蒂安在心中暗道。
隨後那道醜陋的舞影更是猛地一躍而起！
瑪麗阿姨這一跳，直接跳出了猩紅落日的範圍，沙漠間也恢復了淡淡的血紅色彩！
可她還在繼續升高！還在繼續向上攀升！
似乎直接升高至穹頂之頂，腦殼都磕撞上了世界的天花板，嘭的一聲悶響震得天空與大地都顫顫發抖！
「嘶，聽起來就肯定很疼……瑪麗阿姨多半都已經能夠看到金色的星星了吧。」塞巴斯蒂安如是揣測道。
瑪麗阿姨的墜落之勢遠比上升還要快！
當她重重下落時，扭曲的蛇尾卻猛然伸至筆直，猶如一柄大劍從天而降！
正正落在無影眾王陵漠中唯一倖存的斷刃似山丘頂峰之上。
不過這僅剩的山丘也早在先前的勁舞中支離破碎，現在只剩下隱藏在山丘內部的沖天直劍般的石柱。
叮的一下脆響！
直墜的蛇尾與豎立的石柱狠狠地撞在一起，迸發的衝擊波嚇得空氣都泛起肉眼可見的一圈圈漣漪。
咔嚓脆響接連不斷，構成山體的堅硬石塊如遭無形之錘反覆揮舞擂擊！
直刺天穹的鋒利石柱逐漸崩碎瓦解。
巨大碎裂石塊沉沉落下，如同石柱在痛苦哭泣灑落沉重且渾濁的淚滴。
哀嚎、痛苦、悲鳴，如同翻卷崩口的利刃在哭泣，如同蒙塵生鏽的銳器在啼哭。
耀眼的鋒芒自崩解碎裂的石柱內迸射出來，猶如無數道光劍刺出！
光芒鋒利得似乎能夠斬斷這猩紅的天色，切碎這暗黃的大地！
閃耀的鋒芒，來自於石柱內部一塊蒙塵許久的碎片。
一塊側面邊緣處仍保留有劍器般鋒利刃面的碎片，劍刃的碎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