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2024-08-12 07:25:29 作者: 璟梧
  小玩具用過後沾了水,陸知喬原本隨手放在置物架上,想等洗完澡吹乾了頭髮再一併收拾,誰料祁言突然敲門,打斷了她的記憶,心思也亂得無邊際,然後便忘了。

  置物架上放著洗髮水、沐浴露等物品,安在花灑旁邊,開水關水的功夫就能看見,且一覽無餘。

  祁言必定是看見了……

  想到這裡,陸知喬登時面紅耳赤,臊得不行,仿佛被剝|光了丟在大庭廣眾之下,冥冥中有許多道目光盯在她身上,肆意嘲笑。

  「媽媽——」次臥門開了,傳來女兒的聲音,「我可以吃零食嘛?」

  陸知喬慌忙拿起小玩具,隨手扯了張紙巾包住,捏在手心裡,一轉身,見女兒探頭探腦的,心裡更虛:「不行,很晚了,快刷牙睡覺。」

  小姑娘噢了聲,鼓了鼓腮幫子,乖乖拿牙刷杯子。

  玩具上沾的水被紙巾吸乾,陸知喬回房間又拿濕巾擦了擦,晾乾了,收進盒子裡,慌裡慌張地塞到衣櫃最底層的角落,塞好後還看了一眼房門和窗戶,生怕給人瞧見。

  一夜失眠。

  第二天上午,陸知喬帶女兒去醫院複查,回來的時候在停車場碰到了祁言。孩子乖巧曉得喊人,她卻是眼皮子都不想抬,可又不得不裝作自然的樣子,於是匆匆瞥眼一笑,算打過招呼。

  祁言看上去很自然,並無不正常之處,只是眉眼依舊有些冷。她回以微笑,關心詢問了陸葳的病情,沒多停留,驅車離開地庫。

  往常見面,那人總要調戲她一番,不是言語眼神就是肢體,今天竟然格外規矩,以至於有些生疏。

  昨夜尷尬情形依然揮之不去,陸知喬渾身都不自在,以為沒臉見祁言,可對方的反應著實出乎她意料,使得她存進一絲僥倖……也許並沒有看到?

  下午,女兒去上鋼琴課,陸知喬在家打掃衛生。

  房子大,兩個星期沒打掃,犄角旮旯里到處都是灰塵和頭髮,以前她會不定時請鐘點工,自從上回被偷過一次東西後,她心有餘悸,決意還是親自來。

  家裡東西多,儲物櫃也多,收拾整理一遍才發現,有許多用不上的東西該扔掉。

  陸知喬打開客廳大門,把分揀出來的廢品裝好放在門邊,該歸置的東西一樣一樣挪出來,其中有個大箱子裝得滿滿的,都是相冊。女兒從小到大的照片,母女倆的合照,還有……

  全家福、一張男人的照片、祖孫三代六口人的合影,都壓在最底下。

  她蹲在地上,挨個把相框拿出來,仔細用紙巾擦拭,一遍又一遍,手腕愈漸遲鈍緩慢,最後動作停滯,形同雕塑。

  ——啪嗒

  透明的水漬濺落在相框上……

  而此時,樓道電梯正好停在九樓,門緩緩打開。祁言從裡面出來,被莫名的穿堂風冷得一哆嗦,抱緊了手臂,一抬頭,看到901大門敞開,風從那個方向來。

  即使晴天,太陽正盛,在不受照射的地方也陰冷無比。

  門口堆了幾個裝得鼓鼓囊囊的大袋子,看樣子是在整理東西,她一時好奇,迎著冷風上前,探頭張望。

  偌大的客廳里散落著許多雜物,地上凌亂不堪,陸知喬背對著大門,一動不動蹲在那裡,頭髮盤得隨意,穿一身簡單休閒的白毛衣和牛仔褲,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她整個人被籠罩在一片暖金色光芒里,溫柔而明媚。

  祁言微眯了眯眼,呼吸略變得深長,輕聲問:「需要我幫忙嗎?」

  那人背影一頓,手臂抬起來動了動,一陣輕微的吸氣聲,半晌才站起身,轉過來,眸里有些慌亂,聲音卻一如既往冷靜:「不用了。」

  眼睛紅得可以,分明哭過,只是不知原因。

  祁言看著她眼睛,心底某個角落突然塌了一塊,沒理,自顧自換鞋進屋,熟悉得像在自己家一樣。她低頭看了看滿地雜物,問:「這些書都不要了?」

  「不是,要放進柜子里的。」陸知喬緊張地望著她,手指蜷縮在汗濕的掌心裡,見她神情自然,心才漸漸緩和下來。

  也許昨晚真的沒看見……

  「哪個柜子?」

  「左手第二個。」

  「用收納箱裝麼?」

  「嗯。」

  祁言問一句,陸知喬答一句,嘴上說著不用幫忙,其實壓根沒法拒絕。接著便看到祁言蹲下來,一本書一本書放進箱子裡,平實整齊,她不多說話,也無多餘的動作,只埋頭理書。


  自從昨天電梯裡質問那番後,這人神色間的冷意再沒有融化過。

  陸知喬微蹙起眉,無端生出些許忐忑無措,該解釋的都解釋了,沒一句假話,究竟還有哪裡能讓祁言不快?她一時理不清頭緒,只得暫且壓下心頭,背過身,繼續整理相冊。

  旁人或許不必理會,但祁言不行,她是孩子的老師,萬一自己得罪了她,女兒在學校被穿小鞋……因為有過前車之鑑,她難免會有顧慮。

  背後,祁言揀書的動作慢下來,抬眸瞥了眼浴室,然後視線落在陸知喬背上,彎起嘴角。

  其實她看到了。

  一進浴室就看到置物架上那隻粉色的玩具,可愛小巧,還沾著水珠。

  但她選擇裝作沒看見。

  陸知喬這類性格的人自尊心極強,對自己要求頗高,私密的東西被人看見還了得,何況誰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本就不是什麼值得調侃的事情,雖然她也很想當面說出來,看對方羞怯臉紅的樣子,但終歸沒必要,給人家幾分顏面也好,留有餘地。

  只是很遺憾,她連小玩具都比不上。

  風從陽台窗戶外吹進來,卷攜著陽光的味道,卻是冷颼颼的,與客廳大門形成對流。

  陸知喬打了個哆嗦,起身把窗戶關上,轉頭見祁言已經理好了兩箱書,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倒了杯熱水放在茶几上,「祁老師,不用忙了,坐一會兒吧。」

  「喊我名字很費勁嗎?」祁言抬頭,挑了一下眉。

  陸知喬連忙改口:「祁言。」

  她半闔著眼皮,似乎欲言又止。

  祁言過去挨著她坐下,很給面子地端起水杯喝兩口,只是依舊沒有笑容,也不說話,氛圍尷尬至極。

  「昨天那個……」陸知喬忐忑開口,手心在膝上摩擦,「真的只是朋友。」

  「嗯?哪個?」

  「送我回來的那個男的。」

  祁言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忽然轉頭,嘴角勾起媚笑:「你沒有義務向我解釋,這是在做什麼呢?」說著湊過去,單手擒住她下巴,曖|昧地舐了舐唇,「難道你很在意我的想法?」

  陸知喬一怔,唇上倏地被一片溫|熱緊緊包覆,沒有任何試探便直入深處,帶著野獸般的侵略氣息,好似懲罰。

  「唔——」

  她莫名興奮,甚至有一絲期待。

  但,又是在感覺最濃時,祁言放開了她,轉過臉去,視線掠過地上的雜物,忽然停住。「那是你老公?」

  一摞相框疊放在櫃門邊,最上面是男人的照片。

  陸知喬順著她目光望去,臉色微變,慌忙起身把相框塞進柜子,瞥了她一眼,垂眸道:「不是。」

  「所以,是誰?」

  陸知喬抿了抿唇,沒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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