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徒增笑料。」
能量爆發之後,只過了半年多鹿城就如彗星一般崛起。
而後更是雄踞西南俯瞰中土。
就連強大的天竺在第一次進攻的時候也只敢翻越雪山走中線而不是越過西南東進。
中土有過很多次機會。
沈星雖然無意統治,但如果中土誠心實意跟隨,相信沈星也不會置之不理。
南國和八桂就是很好的例子。
可這一切都在【正統】的誘惑里煙消雲散了。
到底誰才是穿著長袍脫不下的孔乙己?
······
中土的最後一次機會,是兩年前在神都召開的聯合會議。
如果當時有人能鼓起勇氣加入鹿城,那今時今日必定不是這般風光。
現在再去求鹿城。
可不就是跳樑小丑了。
「從一開始,中土民眾犯的最大的錯,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相信他們。」
·······
「這個人有點意思。」
鹿山上,沈星看著那個實力不弱的青年。
中土暗中還有高手,雖然這樣級別的高手已經無力回天了。
「這種人不少的。」
周行想起當年第一次外出遊歷的時候在江城爬山虎絕地遇到的那個傢伙。
那個【重力半神】。
實力強勁,團隊默契。
如果不是他對自己動了歪心思,能活到今天的話必定也是叱吒一方的風雲人物。
當時殺死對方,周行本身也是受了傷的。
包括楚興思也是一樣。
一個敢於打破規則的野心家和實幹派。
但楚興思畢竟還是受了舊時代的影響。
他只敢對鹿城動手。
早期京城緘默,楚興思本人又和劉衛國有一縷香火師承,如果楚興思膽子再大一點,直接北伐藍田的話。
就能雄踞關中平原,到時候進可攻退可守。
但舊時代的烙印刻在了楚興思的心裡,他只敢對野路子出身的鹿城動手,對於藍田,他仍然心有畏懼。
匿於荒野的高手也好,只能通過叛亂掌權的楚興思也好。
甚至就連潛伏於陰影之中的永生教。
這些都是中土文化自己催生出來的。
比起這些人。
京城掌權者們麾下的傢伙實在是要庸碌太多了。
【鬥爭】
斗個屁。
「如果仁宗一脈在郭懷安進京的時候就能順勢掌權,那八年時間只要他們真的能一掃乾坤陰霾,這個世界未必不會改變。可惜他們還是【不行】。」
「小家子氣。沒有背負【叛亂者】的勇氣。」
「不想要美名,但也不敢背【惡名】,只能說一般般。」
······
海腥味越發濃烈了。
濃烈到有些嗆鼻。
河套新城裡響起了一陣陣沉悶的腳步聲。
那些正在屋子裡閉目等死的人睜開眼睛。
陸陸續續有人開始朝著東邊城牆而去。
舊中樞雖然昏聵,但畢竟不是傻子。
河套新城的城牆修建地極為高大堅固。尤其是東牆。
倖存者們看著那些或快或慢湧向東牆的人。
「柴哥?這是幹嘛去?」
「死也要死出個樣子來。我沒家人,就當——」
被鄰居稱為柴哥的男人握著一把仍在滴著泥漿的短刀定了定之後說:「就當是為自己。不為別人。」
【為自己,不為別人。】
望著柴哥逐漸模糊的背影,鄰居沉默了一下之後四下張望起來。
「在街心。」
屋裡的女人輕輕開口:「我聽人說,每個街心都有武庫。」
男人聞言低頭一笑,隨後轉過身看著屋內的妻兒:
「柴哥為自己,我為妻兒。」
也沒有什麼為不為。
兒子早就死了。
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橫在妻子的懷裡。
妻子也被酸雨感染,渾身燒得通紅。
「老婆,我這一去,大概就不回來了。」
屋內的女人已經燒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但仍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去吧,給兒子報仇。」
「得嘞。」
男人回到屋內抱了抱渾身滾燙的妻子:「咱客死異鄉,總要拉上個把墊背的,不行捅他媽的兩刀也好。」
渾身無力的妻子用臉頰蹭了一下丈夫: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下輩子我還找你。」
「那你多堅持一陣,我去給你把路趟平。」
說完男人起身出門,在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妻子卻已經沉沉睡下了。
「狗日的···」男人的心揪成一團。
雨又逐漸大了起來。
男人循著記憶拼命朝著街心跑過去,越往前,人就越多。
但和往日的吵鬧喧囂不同。
這一次沒有擁擠和推搡。
每個人都在找到趁手的武器之後就快速離開了。
這一次他們不再是為了誰。
不為星辰大海。
不為大國崛起。
為自己。
他們也沒有想過要活著回來。
目的只有一個。
儘自己所能——捅他媽的兩刀!
······
城牆下的孟湘儀和無名青年看著陸續從成立走出來的人們。
他們散亂不堪,全無紀律。
不像是出來打仗的。
倒像是出來送死的。
但即便如此,孟湘儀依然沒有動。
甚至還悄無聲息地脫下了軍裝外套。
「我以為你會選擇振臂一呼。」青年略帶調侃地說。
孟湘儀脫掉軍裝外套之後又把軍帽丟進泥濘中:「我看起來應該不是那麼蠢的人。」
「當然,」青年點了點頭:「被李建平和方青松寄予厚望的人,就算不如鹿城女王,也必定不是利慾薰心的蠢人。」
【不如鹿城女王】
這個評價算不上貶低。
哪怕沒有周行,沈星自己也有一番天地。
只是周行的存在天然拔高了鹿城和沈星的上限。
孟湘儀轉身入城的時候青年低聲問道:
「這算是什麼?」
「什麼都不算,」孟湘儀腳步堅定:「不是什麼事都要長篇大論的。」
孟湘儀走遠之後青年微微一笑。
這麼簡單的道理,過去為什麼不明白?
也是。
你孟湘儀畢竟也是草根出生。
······
「那些人呢?」
鹿城中央別墅區外的會議室里,文韞眾人連續幾天都沒有合眼。
神農谷的蜂鳥群依然在幫他們搜集情報。
按照預估,伊邪那美率領的海獸群馬上就要逼近河套了。
河套沒了。
但他們面前還有另外一個問題。
那些躲藏在超大型防禦圈周圍的人要怎麼辦?
超大型防禦圈內部風和日麗,外部狂風暴雨。
那些人也沒有做什麼,只是貼著超大型防禦圈求生存。
驅趕?
似乎有點不合理。
而且海獸群對周先生的忌憚遠遠超出了預估。
不光超大型防禦圈周圍,就連防禦圈外一百公里都沒有海獸涉足。
那些倖存者就藏在這一百公里的範圍內。
「先——不管。」
文韞沉吟了片刻之後看著其他人:「留在這個範圍之內本身也是需要勇氣的,既然現在是我們決定。那就先讓他們在外圍避難吧。」
其他人聽完都沒有做聲。
做這個決定也是需要勇氣的。
而且將來未必有什麼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