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不是下雨天,
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
周天,江城迎來了初夏的第一場雨。
風中略微帶有一絲涼意。盛艾從宿舍往外走,許薇於床簾之中探出頭來叫住了她:「小艾,幫我把那本書也還一下吧。」
「好啊。」盛艾趁周末假期結束之前去圖書館還書,順便替許薇把她借的書也給帶過去。
許薇躺在床上,不願意動一下:「親親小艾,就在桌子上面。」
盛艾走到她的位置上,拿起了那本《邊城》。
轉頭望向窗外,正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於是她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過了傘,這才抱著幾本書走出了宿舍。
今天是周末,且又在下著小雨,校園裡面來往的人很少。沿路是接連不斷的黃桷樹和香樟樹,修剪整齊的草叢及花圃更是綠意蔥蘢。
然而梔子花的如期綻放卻是為周圍這片綠色的世界增添了一份純白。
盛艾獨自撐著雨傘,沿著操場後邊的小路慢慢靠近圖書館。
她遠遠地便瞧見圖書館門口站著一個人,一米八幾的個子,身著白色體恤和黑色運動短褲。
那人眉眼精緻,眼皮懶洋洋地耷拉著,面無表情地靠在牆邊——是夏文嶼。
盛艾神色如常經過他身旁,正準備進圖書館,卻意識到自己手中的傘剛剛被用過,濕漉漉的,不能帶進去。於是她朝他開口:
「同學,你好。可以幫忙拿一下傘嗎,我進去還書,馬上就出來。」
聽到盛艾的聲音,夏文嶼立即收了手機。
他低頭看了看眼前的女生,披著中長發,皮膚白皙,穿著天藍色的連衣裙,五官端正,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他點頭,接過了她遞的傘。
「謝謝。」盛艾說完,立即進去還書,生怕自己過多耽誤他的時間。兩三分鐘之後,盛艾小跑出來。
夏文嶼正望著前方,雨變大了。
她走過去,又道了一句謝,他把傘還給她。盛艾注意到他的手中並沒有傘,禮貌問道:「要一起走嗎?」
夏文嶼沒有別的動作,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了,等人。」聲音涼涼的。
盛艾點點頭,朝他做了個拜拜的手勢,然後撐傘走進了雨中。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到地面上又濺在她的腳踝上和裙邊,冰冰涼涼的,夾雜著泥土和碎屑。盛艾嘆了一口氣,只出來一會兒,回去又要洗澡了。
夏文嶼望著盛艾走遠的背影,摁亮了手機屏幕開始撥打電話。待對方迅速接通了之後,他不耐煩道:「叔,怎麼還沒到呢?」
陳泰接到夏文嶼的電話,立即回應:「馬上!馬上就到了,少爺。」
夏文嶼被住校的朋友叫來學校打球,打到一半突然下起了雨。朋友都回了宿舍,叫他也一起。他搖了搖頭說等下還有點事,於是打電話讓自家的司機來接他。圖書館就在操場旁邊,他暫時來門口躲雨。
陰雨天,整個學校的顏色都是灰濛濛的,夏文嶼繼續不耐地等著,眼底卻莫名浮現出了方才那條連衣裙的顏色。
操場公示欄面前的女生,他認出了她,然而對方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目光讓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幾乎是在對方開口的那一瞬間,夏文嶼內心就生出了一絲望而卻步的退縮感。
一定是自己哪個地方判斷失誤。夏文嶼有些懊惱地看著前方越來越急促的雨滴,突然朝半空中伸出了手——雨水接觸到皮膚的一瞬,涼意蔓延開來。
情緒外露的少年嘴角向下攤開手掌,接受著源源不斷馬不停蹄來自天空的饋贈,眼神也愈發地倦怠。
盛艾回到宿舍,洗了個澡,也躺回了床上。下雨天的周末最適合睡懶覺,幾人的作業都早已經完成,整個寢室都是昏暗的。江城二中高中部都是四人寢,上床下桌,盛艾的對床便是許薇,且兩人都在高二三班,文科重點班。另外兩位舍友是理科生,在高二十二班,理科重點班。
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下雨都不願意出門去食堂,於是幾人在宿舍裡面拿出方便麵來泡當晚飯。
覃筱橙坐在位置上打遊戲:「我走中。小艾幫我泡下面好不好,我這把剛開。」
「好啊。」盛艾拿出自己的面,順帶幫覃筱橙也泡了她的。泡好之後盛艾將面放在了覃筱橙的書桌左上角,害怕她打遊戲時不小心將面打翻。
許薇在一旁拿出了一袋火雞面,要她們都得去嘗嘗。盛艾夾了一點:「啊,辣死我了。」
「哈哈哈,小艾,你也笑死我了。」許薇見盛艾辣的鼻尖冒汗,拿過盛艾的水杯幫她打開遞了過去。另外兩位舍友也說辣,都不願再夾。於是只剩下許薇一人吃的滿臉通紅。
吃過了晚飯,盛艾拿出手機給媽媽通電話,然而對方沒有接。盛艾的母親是一名律師,很早便和盛艾的父親離了婚,盛艾從小跟著她媽媽兩個人一起生活。媽媽工作忙,顧不到盛艾,她就自己一個人慢慢地學會了獨立,小學到高中,都是住校。儘管這樣,盛艾和母親的關係依舊很好,她的母親很開明,從來不會管東管西,而是尊重盛艾的選擇。當然,盛艾也很懂事,成績優秀,品行也好,不會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母女倆雖然是母女的關係,但實際上更像是知心的朋友。
夏文嶼這邊下了車,便要去參加一個晚宴。他衣服都還沒換,就徑直走了進去。
不過他的衣服可能沒有人認識,但他這一張萬眾矚目的臉卻不可能有人不認識。江城頂級豪門夏家的小少爺,父親從商,母親從政,這夏家小少爺從一出生便註定是不平凡的,唯一一點就是聽聞這小少爺脾氣不太好,不大愛理人。
夏海鵬此刻正站在一樓的大廳中歡迎來賓,看著自家小兒子就這麼穿著個體恤和短褲進來了,直接血壓飆升,他吼道:「你衣服呢?衣服都不換就直接過來,有沒有點規矩?!」
夏文嶼望著他老爹:「來都來了,不讓我進,那我走了。」說完轉身要走。
「你給我站住!」夏海鵬頭疼地叫住他,又擺了擺手:「算了,今天先給我上去。再有下次老子一腳把你踹出去。」
「嘖。」夏文嶼上樓前給了自家老爹一個「外強中乾」的眼神,奈何夏海鵬和他有代溝,根本理解不了。
今日的晚宴是為了慶祝夏文嶼的哥哥海歸,夏文嶼和他哥夏文崢相差了整整十三歲,從小夏文崢便管著他,他看他哥也不像他哥,像他爸。
「哥。」夏文嶼剛到樓梯口便看見被圍在人群正中央,身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掛著得體笑容的夏文崢,如同眾星拱月一般。
見夏文崢望了過來,他做口型:「歡迎回來。」
夏文崢抿唇一笑,知道自家弟弟不愛湊熱鬧,只點了點頭,示意他去一邊坐著。
夏文嶼隨意挑了個角落坐下,拿出手機上線跟朋友一起打遊戲。
「喂喂喂,嶼哥。」方執進了隊伍。
夏文嶼打字:開不了麥,這邊太吵。
方執也打字:okk。
路璋也進了隊伍:「三排?」
方執嘻嘻哈哈道:「我拉兩個妹子。」
路璋也笑:「喲喲喲,執哥,一拉拉倆啊。」
方執害羞叫罵:「滾啊你,我姐跟她同學!」
進了遊戲,id小橙子的女生講話:「我走中。小艾幫我泡下面好不好,我這把剛開。」
「好啊。」可能是戴耳機的緣故,那邊的聲音格外清晰地透了過來,傳到夏文嶼的耳中。
他當下便覺得這道聲音有些熟悉。
夏文嶼挑了個打野的英雄,那邊又有相同的聲音傳來:「啊,辣死我了。」
「哈哈哈,小艾,你也笑死我了。」
不知道受了什麼的影響,夏文嶼的心情莫名有些煩躁,他強忍著不爽繼續打手裡面的遊戲。
「咦,這不是夏家的小少爺嗎?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一位五官大氣且明艷,但夏文嶼並不認識的女人自然而然地在他身邊的空位上面坐了下來。
女人仍在喋喋不休,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發火的前兆。「要不要姐姐帶你去玩啊?」女人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臉上是精緻得體的妝容,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千金小姐。
「滾。」夏文嶼抬起眼,看向她。
「小屁孩兒怎麼說話呢?」牧之桃見夏文嶼一個人坐在這裡,小孩兒的長相又格外出挑,於是忍不住過來跟他搭話。
結果對方一開口就是暴擊,現在的小弟弟都是這樣的性格嗎,牧之桃的心靈遭到了重創。
「行。」夏文嶼見她不動,於是自己從容起身朝另一邊走去。
「你!」牧之桃雖然生氣,但也想的起來是自己主動找人家搭話,現在被人家罵了,也沒有理由再罵回去,只得自己一個人在旁邊生悶氣。
夏文崢遠遠地便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他立即擺脫人群走了過來,對著牧之桃柔聲詢問道:「怎麼了?」
牧之桃將身體轉到另一邊:「你別跟我說話,我現在看見姓夏的就來氣。」
夏文崢好脾氣地追問:「發生什麼了?」
「我跟你弟講話,他竟然叫我滾!」牧之桃的美眸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跟他講什麼話。夏文崢雖然這樣想,但他並不敢這樣說,只簡單說了一個字:「好。」
「好什麼?」牧之桃好奇。
夏文崢一臉嚴肅:「他這個月零花錢沒了。」
牧之桃伸手去扯他的領帶,壞笑:「哈哈哈,那我的零花錢呢?」她因為自身工作性質特殊的緣故,財政大權並不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於是只能偶爾找自家男朋友開下小灶了
「加一倍,我弟那份也給你。」夏文崢用嘴唇去貼她的手背,然後平靜道:「——剩下的,找你爹要去。」
「我去你的!」牧之桃試圖推開夏文崢,未成想被他圈地更緊。她爹也由於她自身工作的原因限制住了她的開銷,他又不是不知道,感情逗她玩兒呢這是在。
這兄弟倆沒一個好東西,她惡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