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了一個星期,日理萬機的小顧總被一通電話叫出來,林沐沐跟他的共同好友宋仁從國外回來了,此刻正在酒吧包廂里接風洗塵,大說特說吃沙拉像糠咽菜的日子,放眼未來,大展宏圖,然而回到現實,建功立業正如浮雲遮月般無望,只能在家當寄生蟲忍氣吞聲,云云。
顧久澤開完會才來,正堵在路上,另外倆人對他發起語音轟炸。
「顧總裁,您就離開一個晚上,您堅如磐石的商業大廈塌不了懂嗎!」
「老顧你重利忘義!敢放我鴿子!你的心是黑的嗎?」
兩人笑得癱在沙發上,又等了半個點,顧總才姍姍來遲。
免不了被一通抱怨,宋仁出國待了兩年,看上去絲毫沒有變得成熟,一個勁嚷著要灌顧久澤。
「你這個回頭浪子真是把我們害慘了。」林沐沐在吃果盤的間隙指指點點。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顧久澤跟他們不用客氣,脫掉西裝外套,舒適地坐進沙發里。
「他現在,還給我安排起工作了。」林沐沐沖宋仁說,後者一臉「啥啥啥?」的表情湊過來。
「哪敢,只是提供少許支持。」顧久澤假裝要遞過酒杯,「還得敬林總監一杯。」
被林沐沐直接一推:「少來這套!」給打發了。
顧久澤於是笑著自己喝了。
席間,顧久澤出去接一個工作電話,包間裡的兩人就著啤酒扒著小龍蝦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他今天沒帶女伴啊?回頭得這麼徹底?還是真為事業當和尚了?」宋仁好奇地問。
林沐沐嘴角抽動:「他轉性了。」
「啊?什麼意思?」宋仁眨著特別無辜的眼睛問,「他取向從性感尤物變成溫柔小言了?」
「他的取向?」林沐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端起酒杯,「聽說,他現在是蘭路酒吧的常客。」
「那是什麼?……不正經的場所嗎?」宋仁正浮想聯翩。
林沐沐抿了口酒,簡短地說:「一個gay吧。」
宋仁直接噴了出來:「啊?!」
顧久澤這時走了進來,聽見宋仁的慘叫,就問:「怎麼了?」
兩人忙打哈哈說沒什麼。
宋仁給林沐沐偷摸發消息:「你說兩年前那件事是不是對他打擊很大啊?」
「可能看開了吧。」林沐沐回他,「聽說遭遇變故後,人都會看清世界,想為自己而活。」
宋仁:所以他有帶過男伴嗎?
林沐沐:沒見過。
宋仁:我去!他不會暗戀我吧?你知道,小說里不都寫那種歸國白月光?
林沐沐:……
林沐沐:絕無此種可能。
林沐沐:你少看點不正經的。
宋仁:不對啊可那種一般都是心機婊,難道我是這種人?
林沐沐:你沒有當心機婊的潛質……
宋仁:那我是什麼設定?(星星眼)
林沐沐:炮灰。
然後發送一個捶臉表情包,關了對話框。
結束後,顧久澤又回到公司處理工作,艾米進來敲門。
「顧總,之前您要的消息查到了。」
「這麼久……」顧久澤伸手要來文件夾,翻開之後卻愣住了,「怎麼回事?」
「目前來看是這樣。」艾米謹慎地選取措辭,不禁在內心吐槽秘書難當,老闆派的都是什麼活兒啊。
「所有的招聘平台都監控到了,他沒瀏覽過任何原畫、插繪相關的崗位,我們這邊投放的也給他推了,標註特別往他的條件靠攏了,但目前還沒收到回音,最新狀態是他在……住處附近的餅乾廠打工,已經上班了。」
「我不相信。」顧久澤皺起眉,「再給我看他在獄中的醫療記錄,我要知道最後一個月,他有沒有受傷,尤其是手上……」
「好的,您僱傭的私家偵探等會兒過來跟您匯報詳細的情況。」
空氣安靜了兩秒,艾米問道:「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顧久澤嘆了口氣:「不如你來說說建議。」
「顧總,事已至此,您要考慮調整計劃,採取新的措施嗎?」
「怎麼做?把那家工廠收購嗎?」顧久澤無奈地苦笑。
「這種業務……在顧氏的產業里還是空白,您忽然這麼做,很難不傳出消息,何況,也需要點周期。」
「那怎麼辦?我辭去在顧氏旗下的一切職務,也進那家餅乾廠打工嗎?」
「您說笑了。」
但顧久澤沒有笑,他淡淡地說:「我很想,艾米,但我不敢去。」
「如果您真的想做點什麼,可以為您安排私下裡入股,不容易被察覺,等講了用得上的時候也有準備,近水樓台。」
「暫且這樣吧。」顧久澤扶額,一副很是頭疼的樣子。
見顧久澤心累到疲倦,艾米答應下來,便退出去了。
精明能幹的女秘書不明白老闆為何對一個剛刑滿釋放、父母雙亡、社會關係簡單的年輕人事事關注入微,執念深到讓人都有一點汗毛豎立的感覺,可是他又不願正經接近人家,為了給人創造工作可以在半天內拉起項目,對於見面又是刻意迴避,奇了怪了,可能有點心理問題吧。
顧久澤確實感到頭疼。
他原本以為可以做得不著痕跡、滴水不漏。
不能繼續出現在秋稔的人生里,但又希望能暗中替他遮蔽風雪、援枝可棲,可是他沒想到少年的性子仍然這麼倔。
也是,過去三年而已,三年牢獄算什麼,當初面對死亡威脅都沒眨眼,肯轉圜便就不是秋稔了。
顧久澤思慮沉沉,心想著只能從私下的關係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