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躊躇滿志

  心內、心外合入心臟中心並不費多大周章，空間改造完成後，為專用手術室添置齊儀器設備，其他的基本沿用之前的物資。病房按內外專業做了分區，人員做了調整和編排，自此管理上相對更為集中。遇到有爭議的治療方案，渝冬生會組織大家一起討論，避開之前都想為自己科室創收各自為政的弊端，更多從病人實際病情所需考慮，制定出一套系統適用的最佳方案，再集全中心之力去組織實施。加上所有的檢查診斷治療手術康復護理都在中心內享受一條龍服務，病人的整體感受和滿意度大幅度上升。

  經過半年的試運行，收效頗豐，心臟中心盛名享譽省內外。秦大勛局長在省衛生廳工作大會上被點名表揚，回來後親臨市中心醫院召集班子成員和重點科室負責人現場辦公，「一個市級醫院可以把省會城市的心臟病病人吸引過來，那是相當的實力。我們市衛生工作被評為先進，任院長，你們可是有功之臣。」

  「都是秦局您高瞻遠矚，領導有方。」任一鳴滿臉是笑，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

  「成績要保持，還要發揚光大哦。你們後面還有什麼新舉措？」秦局長追問任一鳴，看他沉浸在喜悅中，一時沒接上話，又把徵詢的目光投向按排位坐在會議桌末端的渝冬生。

  現場突然沉寂，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正埋頭做筆記的渝冬生抬起頭對上秦大勛的眼睛，「秦局，前天任院長組織我們討論了一個近期發展方案，還不甚成熟。也不知道現在匯報合不合適？」說完，望著任一鳴像是徵求他的意見。

  任一鳴會意，朝他點頭，「關起門來都是自家人，計劃不完善相信秦局也不會介意，你報告就是。」

  於是渝冬生匯報了他心中關於心臟移植中心建設的打算，「我省能做心肺移植手術的市級醫院目前還是空白，我們在建設心臟中心的時候已經納入考慮，層流手術室就是專門為此建設的，專業人才也已開始在個別培養，目前主要是還差設備，團隊建設，以及和各級器官移植中心的對接等手續。這個項目資金投入和人力投入都比較大、周期也比較長，短期收益不會很明顯。畢竟需要做移植、符合條件的患者不多，還受心肺源的限制。但它的建成可以進一步提升我們心臟中心的規格和層次，兩個中心既是隸屬關係，還能起到相互促進的作用。」

  任一鳴雖然早知道渝冬生有這個打算，今天還是第一次在正式場合聽他談及此事，關鍵按他所說早就已開始布局，心中有不滿也只能強行摁下，臉上堆笑不停點頭附和，「渝副院長和我討論過，資金缺口挺大的，我準備把上次剩下的一點專項資金用在移植中心建設上，不足的部分再想辦法。」

  「任院長，要錢就明說。」秦大勛哪裡不知道任一鳴的心思，「我會向上匯報的，局裡還有一些項目資金，我看能不能調劑過來。」

  眾人紛紛熱情鼓掌致謝。

  會議一結束，渝冬生跟進任一鳴的辦公室，態度誠懇端正的道歉，「任院長，對不起，我擅自說起移植中心的事，剛剛事發突然，沒能提前請示您。」

  事情已被擺到明面，且向好發展，關鍵還是自個兒讓他說的，任一鳴自認找不到理由怪罪，只好順坡下坎，「哪裡哪裡，你這個想法非常好，我全力支持。不過，你要跳出心外專家、中心主任的角色，除了在心臟病這塊兒做文章，再多想想其他專業的發展。要是能齊頭並進，多管齊下，豈不更好。」

  渝冬生連聲答是。

  上任三年來，親手把自己所想一步一步變成現實，渝冬生春風滿面。

  另一位春風得意的當屬任一鳴院長了，醫院取得的成績和榮譽，被各級領導肯定、稱讚，作為一把手，自然代表醫院出面受禮。領獎台上，在同行的一片羨慕和讚揚聲中，他感覺從未有過的自豪。

  自豪感沒持續多久，任一鳴便從飄飄然中清醒過來。醫院發展前景越來越好，腰上的錢袋子也鼓起來，誰的功勞最大，幹部職工心裡像明鏡兒似的。能力的強弱、潛力的大小，諸如秦局長、宋副市長等領導們是明知就理的。這一切的一切，任一鳴自個兒也心知肚明。他忽然覺得，這些個榮譽變得虛幻起來。尤其在想到自己還有一年就要屆滿卸任之後，這種空虛無力感更甚。反觀渝冬生，一副激情飛揚、躊躇滿志的樣子。是啊，42、3歲正當年，精力和實力並存，自己拿什麼跟他較勁兒呢？還較什麼勁兒呢？

  渝冬生自是不知道任一鳴的這番思想鬥爭，只發現他不再催著各部門做方案，不再急著要分管領導報進度，張定坤副院長那一塊的工作也放了手，感覺他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鬆懈下來。

  幾位副職一時沒適應這樣放手且不插手的院長大人，但也都鬆了一大口氣，一邊疑惑一邊抓起手中的活兒幹起來。

  張定坤副院長主動敲開渝冬生的門，「冬生，擴建第三住院大樓的事，我們合計合計。」

  隨著業務的拓展，心臟中心規模從三層樓擴展到五層樓，其他科室的住院病房告急。又聽說渝冬生在著手把各科的重症監護室往重症醫學中心發展，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場地，作為基建項目的分管領導，他責無旁貸。當然要是擱以前，他可是領導怎麼說，他怎麼做。

  「坤哥，這個事情我們需要整體規劃，從長計議。」渝冬生高興至極，他從醫院的業務總體布局、發展現狀和未來方向、重點專業和之間聯繫、建設規模和要求等等因素，對著張定坤細細分析籌劃，邏輯之清晰、思維之縝密，表達之順暢，仿佛這一幅藍圖早已畫就在他心中。

  張定坤看著眼前這位激情四射的年輕人，油然起敬。也許他自己並沒意識到，他的站位已遠不止於一個分管業務的副院長。

  然而，如此大的項目要決策要落實，涉及牽連內外上下、各方各面，沒有一把手來親自牽頭推動，只能是紙上談兵。

  此時此刻，放飛自我的一把手任一鳴邀約起張雲飛、翟宏良等酒飯搭子正在推杯換盞。幹事的激情減了，酒癮酒量未曾減，每天不喝上幾杯，總感覺渾身不自在，仿佛只有喝至高潮處，才能忘卻那份空虛失落。

  德勝的張斌總帶著兩位年輕漂亮新助理殷勤地倒酒敬酒，掌控著酒桌氛圍恰到好處的活躍，若即若離的曖昧，便開始稱兄道弟，哥前妹後。

  「一鳴兄，你對小弟的關照，我銘記在心。」張斌單手搭在有些熏熏然的任一鳴肩上，「我唯一不服的是，醫院幾個項目都被金瑞分走一大瓢羹，一群女流之輩搭建的小作坊，竟然能與我們資深的大公司抗衡，你知道她們憑藉的什麼嗎？」

  任一鳴故作茫然狀，「她們憑什麼？」

  「那個李莎是你們醫院普外於浩的老婆，但於浩一個普通醫生，掌握不了什麼重要信息。關鍵是她從我這兒撬走的葉曉曉，那女人有幾分姿色和非常手段，在我們公司的時候就勾搭上渝冬生了。聽說渝冬生待她很不一般，他倆保不齊暗地裡互通款曲，要不然翟科長給我們的消息，她們從何得知。」

  「據我所知渝冬生一門心思撲在業務發展上，他對你們這塊並不上心，很少關注。」任一鳴酒醉心明白，「是你小看那位李莎總了，她的背景深厚著呢。」

  說完這句，任憑張斌如何引誘敲擊，任一鳴都閉口不再談有關李莎的種種了。

  席散，張斌只能暗罵「老狐狸」結帳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