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宮門，雪臨放慢了腳步，將身形移動到了與凰月相平行的位置。
在凰月的帶領下，兩人不過多時便已經走出了長安城。
這……
看著視野中開始多起來的樹木，雪臨一時間也不知道凰月這是要去哪裡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威脅，他甚至都要懷疑凰月是不是在這裡埋伏了殺人。
畢竟現在兩人的位置已經出了長安城有一段距離了，已經看不到巡邏士兵的身影。
「就是這了。」
雪臨疑惑之際，凰月終於在一條潺潺小溪前停下了腳步。
小溪邊的土地因為濕潤環境的緣故而有些泥濘。
不過凰月似乎並不在意這泥濘的土地會弄髒自己的衣裙，在小溪邊緩緩蹲下，伸出修長白皙的小手輕輕在水面點頭，鳳眸中閃過一絲追憶。
「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麼要來這裡？」
凰月低著頭，撥動著這澄澈的水面，雖是在詢問雪臨，但總感覺更像是自言自語。
雪臨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了她的身邊，而後緩緩蹲下，從溪邊撿起一枚碎石，隨意一扔。
小溪水面上，綻放出一朵朵水花，不知飛了多遠，碎石才沉沒於水中。
有著宗師境的修為加持，雪臨現在打水漂的能力遠超常人。
放在前世，絕對能引來不少孩子的崇拜和驚嘆。
而這一手也讓凰月不由微微側目。
她倒是沒有想過雪臨還會這種小把戲。
在凰月看來，雖然雪臨父母早逝，但畢竟還有個丞相舅舅，過的怎麼說也是京城大多數貴公子的生活，理應不會這種平民百姓小孩的娛樂遊戲才對。
可是凰月不知道的是，雪臨是兩世為人。
正如她所想一樣，雖然父母早逝，但是莊古敬待雪臨甚至比自己的孩子還要好，各種待遇已經是無可挑剔，可以說雪臨幼時過的日子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如果是一般孩子，在這種教育培養下，自然不會跑到水邊來玩打水漂這種遊戲。
但雪臨不是一般孩子。
你讓他整天悶在府中埋頭讀那些枯燥乏味的經文，那跟要了他的命沒有什麼區別。
好不容易熬過了十多年的讀書生活，他可不想在穿越之後還要飽受
他經常會從丞相府中逃到外邊來玩，好在莊古敬也不強求他怎樣，也就順著雪臨的心意隨他去了，只是會派人保護一下安全而已。
而其實凰月的幼年經歷和他也差不多。
「當時父皇還在位，我也沒有被列為大炎王朝的未來繼承人。」
凰月低語，語氣帶著一種複雜的懷念。
「孩童頑皮，總耐不住性子。」
「當時的我總喜歡支開身邊的宮女，一個人跑到城外來玩。」
「這條小溪，便是我當時最喜歡來的地方。」
「每次都玩的不亦樂乎，雖然每次回宮都會被父皇責備一頓，但我卻依舊很開心。」
說著，凰月似是自嘲般輕笑一聲。
「我當時還一直以為每次都能從宮中逃出來靠的是自己的本事，為此還沾沾自喜了許久。」
「直到後面，我才知道，這都是父皇故意吩咐過的。」
「若非如此，一個小女孩，怎麼可能每次都那麼順利從皇宮逃出來呢？」
「父皇雖然每次都會嚴肅的訓斥我一頓，可他又特意吩咐了宮女侍衛們讓他們故意放我離開。」
「可是，後面就變了……」
凰月的聲音低了下來，情緒也變得明顯有些失落。
「當後來母后離世，父皇也感覺到了身體的逐漸蒼老，他開始意識到，是時候為這個大炎王朝立下一個繼承人了。」
「因為一種特殊疾病，父皇雖然有著母后和各種妃子姨娘，但生來下的子嗣卻少的可憐。」
「其中男丁，更是一個沒有。」
「於是父皇只能將我這個嫡長女立為了儲君。」
「而儲君和公主這兩個身份的不同，也就代表著我的生活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父皇一改之前對我的縱容，開始嚴格要求我學習各種技能知識，為以後繼承皇位做準備。」
「女子繼承皇位，本就會有所異議，所需要的能力要求自然也會高上許多。」
「從那時開始，我便再也沒有來到過這裡。」
「現在算來，應該也差不多有近十年了……」
近十年。
雪臨沉默了。
凰月如今也不過二十歲出頭。
也就是說，從十歲開始，她就被徹底束縛在了那座皇宮之中，一日復一日地進行各種系統學習，幾乎沒有休息娛樂的時間。
哪怕是他，對這種生活也會感到厭惡，更何況凰月可並沒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那時的她，不過是一個有著儲君身份的小女孩而已。
「所以……」
「你恨先帝嗎？」
沉默許久，雪臨再次開口卻不是安慰，而詢問。
「恨？」
「自然不會。」
沒有任何猶豫，凰月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比起這世界中那些還處於戰火中顛沛流離的孩子，我出生於不用為衣食住行操心的皇家為何還還要有怨恨？」
「更何況我心裡清楚，父皇和母后都是愛也的。」
「如果不是因為大炎王朝實在是需要支撐，父皇也不會讓我去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
「我知道，他也不想，也很無奈。」
「我來這裡並不是想抱怨什麼，只是想回憶一下當初而已。」
凰月神色柔和，眉宇間正如她所說，沒有埋怨，只是淡淡對過去的緬懷。
聽到她的回答，雪臨還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什麼怨天尤人的白眼狼回答，不然在那種三觀的君主統治下的王朝中，他還真不好安心躺平。
「往事不可諫，無論是美好還是壓抑，也只能是心底回憶的一部分而已。」
「既然已經決定了走上了怎樣的道路，那便不用過多煩惱，安心向前即可。」
「無論前路如何，我始終站在陛下身後。」
雪臨輕輕將凰月垂落在側邊的髮絲挽到耳上，安慰開解之餘還不忘表明一波忠心。
「是嗎……」
凰月抿了抿嘴，回過頭看向了身旁雪臨的臉龐，目光有些發痴。
這傢伙，似乎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