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供銷社買肉
推門進屋。
三小隻正趴在炕上，雙腳全都塞在被褥下面，聚精會神地湊在一起看連環畫。
徐慶走過去探頭瞄了一眼，嚇的三小隻全都有些慌張。
也就徐曉雅笑嘻嘻地咧開小嘴道：
「大哥，我們剛剛都學習了好一陣了，就看一小會兒。」
徐愛國知道錯了，忙將連環畫趕緊收了起來，低著頭遞到徐慶面前。
徐豐銘撇了撇嘴，一臉的意猶未盡，伸手抓起一旁的語文課本翻了起來。
徐慶知道他們三個年紀小，現在還玩心很重，便道：
「好吧，今天你們好好玩，不過明天可要好好看書。」
小丫頭瞬間撲到徐慶身邊，雙手摟著徐慶，嘻嘻道：
「當時我跟咱們班的李國華和王二牛在一起。」
「別看成天欺負人，沒想到腦袋被我一開瓢，嚇的直接就尿褲襠了。」
「嗨，不說這些了，徐慶，你現在在哪裡上班？是紅星軋鋼廠嗎？我聽我爸說，他好像在廠里見過你幾次。」馬解放轉頭看向徐慶：「不過你也知道，我爸這人，記性不太好，你來我家好幾次，他愣是沒記住。」
「結果那小子看到是好煙，一把奪了不算，還叫囂著說，後天讓我帶一盒孝敬給他，你說哥們我能忍嗎？」
傻柱不知道跟許大茂因為啥事，正吵的面紅耳赤，易中海一邊勸架，一邊轟許大茂回後院去。
「嘚，那下次聊，對了，你現在還住在原來那個大院吧？有時間，我晚上找你喝酒。」馬解放歪斜著身子，用力從棉褲口袋掏出醋瓶子，不忘感慨一番。
壓根沒想自己的事情，也沒時間和精力去考慮人生大事。
說話間，一根煙便已燃盡，徐慶道：
「徐慶你不知道，劉蛤蟆那小子看起來挺凶的，其實就是個軟蛋。」
沒爐子，這大冬天冷的人根本沒法呆在裡面。
「半斤五花。」
「切半斤五花肉。」
「嘿，徐慶，好久沒見了，哥們想死你了，你不念書，現在幹啥呢？」
「以前讀書那會喝酒，學校管，家裡管，現在好了，不上學了，也沒人管了，總算不用偷偷摸摸了。」
「徐慶，你甭扯那麼沒影的事，說真的，我感覺我五姐好像看上你了，你自己多留神啊。」
「別提這個。」馬解放吐出一個煙圈，沮喪起臉：「我表哥就是當兵的，自從去年回來，對我是橫豎不順眼，我才不去當兵，太苦，再說，我爸就我一根獨苗，也捨不得讓我去。」
徐豐銘倒是呲溜一下就將手中的課本扔到一旁，抓起連環畫趴在炕上津津有味地接著看了起來。
徐慶伸手從棉襖的口袋裡掏出五兩的肉票，和那張秦淮茹還的一塊錢，一起遞給營業員。
一探頭，看到以前同上高中的馬解放，正蹬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胸前塞了一個醋瓶子來了。
經過中院時。
「反正就算我照實說，學校依然會記處分，到時候還連累國華和二牛。」
肉票剛發的時候，分過了一次，沒法再分。
徐慶拎半斤肉，心中早想好了。待會出了供銷社，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分為二。
供銷社內，暖烘烘的，熱鬧鬧的，人多，東西也多。
徐慶呼了口氣，道：「那你沒照實說？」
營業員看了一眼肉票，抬頭仰起脖子朝切肉的中年漢子喊了一聲。
「在哪？」馬解放穿著一件軍大衣，將自行車咣當一聲撂在地上，一臉興奮道：「哥們也不念了，明年開春，跟伱一樣，上班去。」
「上班。」
「你今天要是沒啥事，到我家玩來。」
一旁的牆角搭了一個黑不溜秋的鐵皮爐子，火燒的爐子呼呼作響，窗戶上開了一個窟窿用來走煙囪。
今天周六，來買東西的人都是附近廠里的工人，全都穿著棉襖，棉褲，踩著棉布鞋，手裡捏著錢和各種票，向營業員叫嚷。
「他們倆可是立志要考大學，要是被記了處分，以後上大學就難了。」
隨之便開始給徐慶找錢。
徐慶伸手撩開供銷社門口的棉帘子。
營業員忙的不開開交，但卻井然有序。
徐慶無語，馬解放的五姐，他見過幾次，人不但長得清秀，漂亮、好看，還在文工團工作。
老同學許久未見，徐慶也挺高興的。只是他沒想到，馬解放居然也不念書了，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那可不，咱們哥們兒幾個，有一個孬的嗎？」馬解放叼著煙，雙手比劃道：
「當時我從咱們學校的後牆上，掰下一塊磚，照著劉蛤蟆那小子的腦袋就拍了下去。」
這才轉身將屋門閉好，朝大院外出去，準備去供銷社買肉。
切肉的切肉，要稱的要稱，接錢的接錢，沒一點差錯。
徐慶笑了一下，道：
「不說我了，還是說你吧，你不念書，沒想過當兵去？」
馬解放兩手一攤：「劉蛤蟆那孬種帶著他媽告訴學校了，說我無緣無故欺負帶著一伙人打他。」
「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們了。」
這年頭，教育方面管的很嚴，一旦身上背了處分，大學幾乎就等於無望了。
「解放，你怎麼不念了，以你家的條件，不至於啊？」
「有時間再聊，你趕緊打醋去吧。」
「沒，哥們我本來就不打算念了，索性就把事情全攬下了。」
徐慶靠著供銷社門口的牆問道：「那你就動手了？」
可徐慶想到自己現如今，還是個學徒工，而且還要照顧弟弟妹妹。
徐慶默默不語。
徐慶道：「那後來呢？」
馬解放將醋瓶子從胸前掏出，塞進棉褲口袋。
馬解放騎了一路的車，臉凍的通紅，也瞧見了徐慶，頓時眼中泛起亮光，咧嘴道：
「嗨，別提了，打架被開除了。」
「當時就把李國華和二牛指出來了。」
徐慶將鐵鍬放好，瞧見爐子裡的煤球又快燒沒了，從屋門外拿了五個煤球，朝爐子裡扔進兩個。
半斤變成一斤，就能吃兩頓了。
徐慶瞧了一眼，將身上的棉襖緊了緊，穿過中院和前院，沿著胡同，直徑朝供銷社過去。
「倒是我五姐記住你了，嘿嘿，她總向我打聽你。」
所以，今天這肉買完之後，這個月就沒法再買了，只能等下個月工廠發工資時，重新發了肉票再來。
「我朝李國華和二牛一招呼，我們三個打的劉蛤蟆那伙人，抱頭鼠竄，追了七八條胡同。也就那幾個小子跑的快沒攆上，不然，我非一個個全都給開了不可！」
在軍大衣里翻出一盒牡丹煙，遞給徐慶一根，又摸出一個汽油打火機。轉動火石，打著火，給徐慶點上後，低頭又將他自己嘴角的煙也點著，猛嘬一口，道：
「徐慶，你還記得咱們學.校高三那個劉蛤蟆吧，那小子仗著他哥是個混子，上個月找人堵了我，問我要煙。」
馬解放家庭不錯，父親在紅星軋鋼廠保衛科當科長，家裡光景很好。
接過營業員遞迴來的錢，徐慶低頭數了一遍，七毛六沒差。
徐慶忙搖頭，道：
「我剛買了點肉，回家要給我弟弟妹妹包餃子，沒你那麼有福氣，上頭有五個姐姐，天塌了都有人扛。」
便揣進口袋，轉身朝肉攤走去，此時切肉的漢子一刀利索地就切了半斤，上稱一要，一錢不差，用麻繩一綁，遞了過來。
味道串的卻無法形容，豬肉的生性味，羊肉的膻腥味，地上雞籠里的雞騷味，以及堆成小山一樣的白菜蘿蔔帶著的土腥味，混亂地瀰漫在整個房子裡面。
雖然上頭有五個姐姐，但馬解放可是他們家唯一的男生，五個姐姐，三個都已嫁人，別的不說，家裡光彩禮都收了不少。
這些事，馬解放以前說過，所以徐慶記得。
「回見！」
「回見！」
徐慶說完，轉身拎著豬肉，將手縮在袖子裡，快步朝大院回去。
心中卻不由地想起了馬解放的五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