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九陌不知明月高 1

  惠文帝停箸，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說道:「朕是想召見紀言蹊的，沈家小子不過是順帶的。問過他功課後就讓他走了。」

  「哦。」君舒窈慢吞吞舀著魚羹。

  就一聲哦？不問問為什麼想見紀言蹊？也不問問他們聊了什麼？

  惠文帝皺起眉來，女兒一夜之間長了數歲，心思愈發難猜了。

  「蕭母妃為何只居偏殿？」

  察覺到老父親表情不對，君舒窈又重提了蕭貴妃的話題。

  自她記事以來，蕭貴妃就是住在右側偏殿，玉清宮主殿空著。

  自古左尊右卑，如此便算是居於她之下。

  君舒窈曾問過蕭貴妃這個問題，正在修剪花枝的貴妃笑著說在宮裡住哪兒都是沒有好壞之分的。

  當時不理解，如今君舒窈隱隱的明白了幾分。

  「你為君，她為臣。她自是不敢居於主殿，且當時朕將你抱至玉清宮時，吩咐過她只是名義上撫養你，你的吃穿用度她不必經手。她自己主動帶著她兒子搬離主殿，以表忠心的。」

  惠文帝想起了君舒文臉色難看的緊。

  當時左左剛消失於這個世界上，君舒憂受了刺激精神不太正常，被丟到了邊疆歷練。

  親近的人一下少了兩個，見不到娘親和兄長的還沒滿一歲的窈兒總是哭鬧。

  五六歲的君舒文很喜歡窈兒這個妹妹，在他將窈兒送至玉清宮後，幾乎天天來看窈兒，哄的窈兒又開心起來。

  這才讓惠文帝晉了蕭妃的位分，也對君舒文多了些關注。

  養不熟的白眼狼。

  「父皇召見紀言蹊是想讓他當我的伴讀嗎？」

  見著惠文帝有些陰沉的臉，君舒窈忙轉移話題。

  上一世紀言蹊不知道怎麼成了她的伴讀的。

  聽見女兒發問，惠文帝臉色緩和些，給君舒窈夾了筷子離她較遠的菜，回道:「不全是，昨夜朕瞧見他在橋上走過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想見見。」

  「看我的眼神？」君舒窈回想了一下昨夜裡相逢時紀言蹊的眼神。

  卻只記得燈火盈盈，少年眉眼好看了。

  壓根沒注意到什麼眼神。

  「那父皇問出了什麼？」君舒窈終於問到了關鍵點上。

  惠文帝略帶欣慰的拿起筷子夾了個松燴三鮮丸給有點不太聰明的小女兒。

  「他同朕坦白，他也是重生而來的。」

  「！！！」君舒窈剛低頭咬上丸子，就被震驚的抬起頭來看向老父親，小嘴裡叼的丸子掉了下來，從銀紅的襖裙上經過滾了下去，落到地上還滾了幾圈。

  君舒窈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自己女兒是不如紀言蹊聰明的。

  惠文帝掏出帕子來，替君舒窈將衣服上的油漬輕輕的擦了擦後，又夾了一個松燴三鮮丸給還呆呆的女兒碗中。

  「這世上機緣萬千，不必太過震驚。」

  君舒窈點點腦袋，又夾起松燴三鮮丸來，還沒咬上就聽到她慈愛的老父親說:「你娘親還不是這個時空的人呢，朕與她相逢在另一個時空，後來她才來的這裡。」

  「！！！」君舒窈再次愣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是鬼嗎？另一個時空是什麼意思？

  松燴三鮮丸再次順著襖裙滾落到底上，這次還彈起來了兩下。

  惠文帝:「……」

  從前不與她說，是怕她聽不懂和嚇到她，沒想到女兒重生後還是被這奇幻的事嚇住。

  「那我母后是又回去了嗎？」君舒窈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君舒窈對娘親的印象僅存在於父親口中，以及蘭玉嬤嬤會偶爾提起一下又很快閉嘴不言，她的娘親就像是畫本子裡的人。

  「朕不知道。」惠文帝搖搖頭，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絲頹敗，「朕並不知左左是被傳送回了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還是真的已經死在了那場大火里。」

  「不過朕隱隱感覺左左還在等著朕去找她。」惠文帝摸了一下君舒窈的小腦袋，「以後若是你聽到有什麼奇怪的人出現了，一定要讓人保護好然後去見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