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她，去見見會不會是你娘親又積攢功德穿梭時空回來了。
「兒臣知曉了。」君舒窈放下筷子來，正色道，下意識的忽略掉了惠文帝那句還在等著朕去找她。
……
父女倆這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菜都冷掉了才吃完。
蘭玉嬤嬤進來時，看到地上的丸子以為是不好吃便暗自記下，此後君舒窈再也沒在飯桌上見過這道松燴三鮮丸了。
用完午膳後，惠文帝去找了蕭貴妃。
君舒窈則在看著她名義上的表哥給她遞的書信，和信一起送來的還有外頭的一些小零嘴。
君舒窈今日才明白為什麼看起來對自己很好的外祖一家會算計自己了，原來自己母親壓根不是慕容家的女兒。
幾眼掃完全篇是廢話的信，君舒窈隨手一丟後懶懶的倚靠在美人榻上。
既然自己母親不是慕容家的女兒，那原本的慕容家二小姐到哪兒去了？
還是得再問問父皇。
「公主，您剛吃完躺著不好。」蹲在一邊偷摸吃著蜜餞的子夏脆生生的開口道，「嬤嬤看見就該嘮叨啦。」
「本公主看嘮叨的人是你，」被擾亂思緒的君舒窈閉上眼沒好氣道，「這些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去旁邊看著點，嬤嬤來了就喊我。」
倒不是君舒窈怕她，只不過是蘭玉嬤嬤嘮叨起來個不停，碎碎念念的是真的煩。
「嘿嘿，好。」子夏捧著油紙包的蜜餞傻笑著去了遠一點靠門的旁邊坐著吃。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吃東西的聲音，君舒窈睜開眼隔著珠簾看向小小一個吃東西吃的認真的人影。
就像她前世偶然撿到的那隻小兔子。
君舒窈輕微咳了一聲，子夏立刻抬起頭來嘴裡含著蜜餞含糊不清的小聲問道，「公主，你嗓子不舒服嗎？」
過了好一會見君舒窈沒反應，子夏才慢慢咽下嘴裡的蜜餞。
若是有人要收買子夏她啊，也只能從吃的方面下手了吧。
自己身邊應當是有他人眼線的，子夏這丫頭不太聰明還貪吃天生就不適合當眼線，君舒窈有一下沒一下的想著。
她這個貪吃的丫頭從小跟著自己吃遍了山珍海味，怎麼也不會被旁人用吃的收買去了。
君舒窈勾了勾唇，紀言蹊竟也敢告訴父皇他是重生之人。
這樣荒誕的事，他……
「哎呀，嘶。」
思緒又被打斷的君舒窈看向了因為貪吃咬到自己舌頭，痛到一張小包子臉皺起來卻又因為在正月里不敢哭出來的子夏。
玉清宮應該沒少這個蠢丫頭一口吃食吧？
君舒窈沒好氣的起身，開口朝外喊道:「秋蘭。」
「公主，怎麼了。」秋蘭推門而入，見著子夏擰著的一張小臉，嚇了一跳。
「去請太醫來。子夏咬到靈根了。」君舒窈想起從前聽聞毓秀宮宮女咬舌自盡的事來，決定給閒著沒事幹的太醫找點事做。
蘭玉嬤嬤緊跟著來，說道:「公主啊，這還沒出正月，若是不嚴重就不必勞煩太醫了。奴婢來瞧瞧就是。」
子夏也含糊不清的說道:「公主，不用請太乙，一會就好了哇。」
子夏吃飯時經常咬到舌頭。
「嬤嬤，去請徐太醫來。」君舒窈仿佛未曾聽到兩人說什麼，抬眼看著蘭玉嬤嬤吩咐道。
「可是公主有什麼不舒坦的……」蘭玉嬤嬤急了，這請太醫不說還要請太醫院院首來，想到昨日半夜君舒窈夜驚的事，蘭玉嬤嬤就著急了起來。
「嬤嬤，我沒事。」君舒窈默默嘆了口氣，打斷了蘭玉嬤嬤的話。
年紀小就是麻煩嬤嬤總是會覺得自己年幼不懂事，若是換做她十六七歲時……
她十六七歲時……
上一世她十六七歲時，蘭玉嬤嬤去哪兒了？
還有子夏呢？為什麼只剩秋蘭了？
君舒窈愣住了，她想不起來上一世蘭玉嬤嬤等人是從何時淡出直至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明明她上一世的記憶很完整啊。
君舒窈垂下眼眸來，密長的眼睫掩藏住心事來。
「好，好，好，奴婢這就去請。」君舒窈失神的樣子把蘭玉嬤嬤嚇到了，一時也不管什麼忌諱不忌諱了。
急忙去了太醫院喚人來。
……
「朕聽聞你當眾打了君舒文兩耳光？」惠文帝接過君舒文新作的畫來，隨意開口問道。
蕭貴妃正同兒子一起跪著，低著頭回道:「是，臣妾教子無方。」
身為母親的她是沒錯的。
「你為其母無過，你為臣當知君臣有別。」
惠文帝幾句話說的腿快失去知覺的君舒文眼睛亮了亮，抬眼看向他如面癱一般的父親，心頭悄然升起一絲期盼。
父皇這是在責怪母妃不該當眾給自己難堪吧？
「臣妾知錯。」
蕭貴妃將頭低的更低了些，髮髻上斜插著的珍珠流蘇都小幅度的搖晃著。
「舒文這畫作的不錯，有些意境來了，比之上次，進步了許多。」
蕭貴妃正等著惠文帝再說些敲打她的話或者直接說出那個秘密來，可惠文帝卻話鋒一轉評價起了君舒文的畫作來。
一時讓蕭貴妃拿捏不住惠文帝的意思來。
惠文帝上一次看君舒文畫作是在一年多以前，近兩年時間過去了能不有進步嗎？
「朕瞧著舒文繪畫天賦極好，想他入龐一蒲門下，貴妃覺得如何？」惠文帝依舊看畫，仿佛這畫真的極得他的賞識一般。
上次看是堆雜草，這次都能看出是一片草原了，嗯，不錯的，有左左的水平了。
想起左左來，惠文帝眼神溫柔了些。
這番變化落在君舒文眼中卻是讓他誤會了。
君舒文眼中霎時間迸發出了冀希的光芒來，在他鬧了一番後，父皇終於開始關心自己這個一直被忽視的兒子了嗎？
這就是所謂的否極泰來嗎？
屋裡染的香料熏得君舒文眼眶濕潤。
「臣妾也覺得極好。只是臣妾聽聞龐大師早已封筆了，怕是不肯出山教導文兒。」
這些細微變化低頭作答的蕭貴妃一無所知。
「無妨，龐大師不教，還有柳自塵。你不也畫的一手好丹青，想來舒文定是隨了你，我君氏一脈從未出過繪畫大家，朕瞧著舒文若是醉心於此來日可成大家。」
從前，她為了表現出無意皇位，有意讓君舒文學畫學琴，惠文帝如今突然要給君舒文請已經宣稱封筆不出的龐大師來教他繪畫……
這哪裡是想要皇室出位繪畫大師，這是要告訴自己，舒文醉心於同朝政無關的事才是她蕭家出路。
她兒子有沒有繪畫天賦她自己可清楚著。
蕭貴妃低聲應道:「是，文兒他也喜歡繪畫，定是會潛心學畫的。」
惠文帝擱置下手中畫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走了。
待惠文帝走遠後，織藍才急忙扶起一直跪著的蕭貴妃來，不敢怒不敢言只一臉心疼的替蕭貴妃整理儀態。
另一旁已經跪的雙腿紅腫的君舒文也被宮女攙扶起來，卻是面上帶著笑意。
看的蕭貴妃心中一陣酸澀，若是當初沒瞞著父親……
千門疑是繁星落，九陌不知明月高。
這宮牆得困住她和蕭家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