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驚濤遙起鷺 1

2024-08-12 14:46:08 作者: 奈奈的奈
  太醫院院首陳平遙告假還鄉去了,來的是太醫院另一位資歷尚淺的年輕太醫。

  「本公主有位婢女頭部似是有疾,你可會治?」君舒窈無視掉子夏憤懣不平的表情問道。

  「回公主,臣才疏學淺臣不會。」年輕太醫抖了抖身上緋色官袍回答得乾脆利落。

  來的路上這嬤嬤說是來給公主請脈的,來了又說婢女頭部有疾,這不是糊弄人玩嗎?靈均公主身邊怎麼可能留有疾之人在旁。

  外界傳言公主性格頑劣果然不錯。

  君舒窈瞥了他一眼,好個臣不會,這太醫瞧著也不是個聰明的。

  「陳院首老家在哪兒?」沒由頭的君舒窈多問了一句。

  「在鐘山一帶,同奴婢是同鄉。」回話的是站在一旁的蘭玉嬤嬤。

  「紙夏,也是那兒的。」子夏依舊含糊不清的刷起存在感來。

  鐘山。

  雲亭以南,鐘山半腰。

  君舒窈腦海中閃過幾點子零星碎片卻是想不起來其他的什麼,點點頭讓蘭玉嬤嬤送這年輕太醫走。

  蘭玉嬤嬤本想讓太醫給君舒窈請個平安脈,但想著她家小公主不喜她嘮叨便也算了。

  嘮叨得太多,自己也覺著煩。

  蘭玉嬤嬤帶著一股無可奈何花落的憂愁轉身送太醫走,看的君舒窈心裡直犯嘀咕。

  今日怎麼沒有嘮叨了,最少也應該勸自己讓這臣不會搭個脈再走啊。

  「嬤嬤,我有話同你講,子夏,你去送送太醫。」想著前世蘭玉嬤嬤和子夏的消失,君舒窈又突然開口道。

  「是。」子夏福了福身領著臣不會走。

  年輕太醫當即臉色變了變,才行禮告退。

  特意讓這不太聰明的小宮女送他,這不是折辱是什麼?

  真真劣童也!

  「公主,有什麼話要同奴婢說?」蘭玉嬤嬤面容祥和,天庭飽滿,耳垂在金耳環的襯托下更顯得厚大有福氣,真是個極好的面相。

  「公主?」見君舒窈看著自己發愣蘭玉嬤嬤又輕喚了一聲。

  「我……」君舒窈回過神來,一時沒想好有什麼話要說,隨口扯出吃飯時與惠文帝商量出的事來:「父皇說讓我正式拜紀老先生為師。」

  「是帝師紀大人?」蘭玉嬤嬤一聽還真是要事。

  這可不得了,若君舒窈是男兒身,惠文帝此舉幾乎就是定下了她儲君的位置。

  「是他不錯,嬤嬤得幫我準備著六禮,待欽天監選個日子出來便要正式去拜師了。」

  「好,好,好。公主與皇上師承一人傳出去也是一樁佳話美談。奴婢這就去清點一遍庫房先挑些合適的出來給公主慢慢選。」

  聽到肯定的答覆後,蘭玉嬤嬤臉上的笑紋都藏不住了,一雙圓眼眯成了半圓形。

  「嬤嬤,慢些來不著急,聽聞紀老先生喜愛瓷器,嬤嬤可著重選些瓷器來。」

  見蘭玉嬤嬤轉身走的飛快,君舒窈躺了回去懶懶的小聲說了句,也不管嬤嬤聽見沒有,又吩咐秋蘭伺候筆墨。

  躺下去就不想起來的君舒窈,決定讓秋蘭代筆給她的便宜表哥回信。

  回信大致內容是告訴他,自己要拜紀老先生為師了,另外糕點糖人吃膩了換點新花樣來。

  君舒窈闡述出個大概意思來,如何寫就是秋蘭的事了。

  吩咐完,君舒窈雙眼一閉,安心休息。

  只等著便宜表哥明日的回信了。

  信?君舒窈隱隱覺著自己還是忘了點什麼,還是得找陸院首看看腦子了。

  ……

  慕容衍洺的回信比君舒窈預想的還要快,不過兩三個時辰一封還帶著雨水濕氣的錦箋便遞到了君舒窈面前。

  隨之一起的是幾個竹條編織的小兔子,用料粗糙,做工卻很巧妙,顯然是從民間集市上手藝人哪兒花了個幾十文銅錢買的。

  兔子的耳朵還是可活動的,君舒窈把玩了一會,笑了,哪裡兒有草綠色的兔子。

  隨手給了小影子他們拿去玩,看起回信來。

  這次回信除了半篇廢話外還剩半篇是在說丞相獨子沈依斐的。


  同上一世一樣,要她選沈依斐當伴讀。

  呵,什麼伴讀,是人質才對吧。

  不過是沈家權勢太甚,二哥君舒文想扳倒為純臣的沈家,趁此機會用沈依斐威脅老狐狸沈千和站隊自己。

  二哥也不過十幾歲當真能想這麼長遠?還是看得長遠的是那淡如青蓮的蕭貴妃呢?

  或許也不是想扳倒沈千和,只是在學權衡之術。

  若是如此,上一世沈依斐何其無辜,天之驕子竟落得個身死他鄉的下場。

  君舒窈想不明白乾脆就不想了,她要去問問父皇,還有紀言蹊他也是重生之人可能知道一點她不知道的事。

  她得去問問,她還得問問要怎樣保住沈家。

  沈依斐死後,沈千和告老還鄉也因病死在了半路上。

  強行壓下難掩的悲傷,君舒窈帶著信又來到了乾坤宮。

  惠文帝在加緊處理從五湖四海呈上來的奏摺。

  見君舒窈來了,擱下硃筆來,揮揮手示意眾人下去。

  「父皇,你看這個。」

  清場後,君舒窈將信拿出來遞給惠文帝看。

  一目十行掃完,對上小女兒那雙水潤的雙眼,惠文帝便知曉了小女兒的意思。

  來找自己不是要告狀,慕容小子和君舒文利用她。

  而是想說這一世,沈依斐不能再給她當伴讀了。

  果不其然,君舒窈開口道:「父皇,我不要沈依斐當伴讀,你尋個沈家的錯處讓沈千和從丞相的位置退下來吧。」

  「窈兒,你可想過沈家離京朝中必然生變?」

  「那兒臣不要沈依斐當伴讀了。」前世她年幼不懂,給她當了伴讀的人會全部算作她的黨羽了。

  惠文帝沉呤片刻後才道:「如今局勢不明當以不變應萬變。」

  言下之意,要循蹈前世還是得牽扯進沈依斐來。

  難道真如那算命的道士所言,沈依斐就一定活不過弱冠之年?

  見女兒如此模樣,惠文帝心底輕嘆口氣,還是沒告訴她前世滅國的事。

  她可以保沈家全退,那餘下千萬家要如何保?

  ……

  一時無話,君舒窈腦海中猛然閃過什麼畫面,昨夜醒來時的頭疼感再次傳來。

  「窈兒,你怎麼了。」惠文帝慌張起身將君舒窈攬在懷中,寬廣的衣袖帶翻了桌案上的一盞清茶。

  「宣太醫。」惠文帝高聲朝門外喊道。

  「父皇,別……」君舒窈無力的扯了扯惠文帝的衣服,聲音顫抖。

  痛到眼淚如殿外未停歇的大雨般落下,君舒窈淚眼模糊中看見了惠文帝匆忙中帶翻的茶水沿著桌案流淌打濕了的信紙。

  她想起來了。

  豐元二十六年孟秋,雲亭以南大水,水至鐘山半腰,漂沒萬餘人。

  她想起來這史書上輕描淡寫的一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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