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麼大的好事怎麼不早點把我叫醒!」聽聞此訊,我激動得從床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穿好鞋子,一邊埋怨著南風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南風則站在一旁,看著那碗只吃了兩口的飯,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如果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等我吃完飯再告訴我呢。
我一路小跑到了慕容華帳前,守門的士兵進去通傳。
突然,有些熟悉的字眼傳到我的耳朵里,是慕容華的聲音。
「衛國老國君十日前病逝,新君宴瀟繼位後力破求和派,主張和我大岑共退西夷,這是從都城發來的衛國盟書,皇兄想問問我的意思,依先生看應當如何。」
後邊韋參軍說了什麼我已聽不到了,我的耳朵里嗡嗡作響,眼前一片空白,只有四個字不斷迴響「父王病逝!」
我仿佛遭晴天霹靂般定在原地。父王死了?他今年不過四十九歲啊!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麼會驟然病逝。
定是因為我出走的事操碎了心,以致病重。若我當時不離開,乖乖嫁去西夷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巨大的悲傷和自責讓我幾乎不能站立。
旁邊的士兵見狀扶了我一把,一聲聲呼喚將我拉回現實「燕校尉,燕校尉您怎麼了,將軍傳您進去呢。」
我雙腿猶如千斤重,麻木地邁進慕容華的營帳。
慕容華看到我的面色不禁嚇了一跳。一臉關切的問道:「怎麼臉色這麼差?睡了這麼久還沒休息好?」
我仿若未聞,只是直直地看著他,雙眼通紅,淚水已經盈眶。
慕容華被我的樣子嚇到,他從沒見過我如此失態,一時手足無措。「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何事?」他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
「將軍,屬下不敢欺瞞,剛剛在外邊不小心偷聽到您和韋參軍的對話。說衛國的老國君病逝了,敢問此事是否關乎機密?」我強忍著哽咽說道。
慕容華雲淡風輕的擺一擺手「無妨,此事衛國新君已發布訃告給各國國君,幾日後天下皆知,算不得機密,聽到便聽到了。」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將軍,我……我的傷口好疼啊!」說完泣不成聲。
慕容華慌亂的伸出手拍了拍我的頭,「你這傻小子,傷口疼就趕緊回去養傷,何必這麼著急前來復命。還怕到手的校尉職位丟了不成。」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營帳。
心中思緒萬千,本來我還懷有一絲僥倖認為未必屬實,剛剛慕容華說哥哥已發布訃告昭告天下,看來是真的了。瞬間悲痛難抑。
我行屍走肉般回到營帳,南風遠遠看見便迎了上來,見我這個樣子甚是不解,柔聲道:「怎麼了?不是高高興興的去受封嗎,怎麼魂不守舍的回來了?」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眼淚像決堤般湧出眼眶,撲到南風懷裡放聲大哭:「南風,我父王去世了!他那麼年輕就離開了我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執意離開,也許他不會這麼早離開人世。他一定是因為為我操心過度,才會壯年病逝。而我卻躲在這裡逍遙自在,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我是不是太自私、太任性了?我是一個不孝女啊!」
陛下他怎麼會……南風有些無措地擁抱著我,輕輕地拍打著我的後背,試圖安慰我,但他並不是一個擅言辭的人。千言萬語到嘴邊最後只說出一句「公主節哀。」
我哭的聲嘶力竭,南風見越來越多的人向這邊看過來,再如此下去必會引起慕容華的注意。今日他便有些懷疑我們二人的關係,只好在我耳邊輕輕道了句「睡吧,公主,睡醒也許會好受一些。」然後一記手刀將我劈暈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我回到了小的時候,父王將我抱在膝頭批閱奏摺,教我讀書認字;夢到我及笄禮時他親自給我戴上髮簪,說我的宴清要一世安樂無憂;夢到我每次犯錯被母后責罰後,他總是偷偷把我叫到書房安慰我,偷偷塞給我我愛吃的棗泥糕……
校尉可以住單人的營帳,還好我可以盡情的在這裡流眼淚。夢醒的時候枕頭已濕了大半,我緩緩坐起身來,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南風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公主醒了,喝點粥吧。」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公主,人死不能復生,陛下的死跟您沒有任何關係,你不必太過自責。他在天有靈,也不願看到你如此折磨自己。你若一直這樣不吃不喝,身體會垮掉的。」南風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不應該再讓身邊的人為我擔心。我也該為我的國家考慮,今日慕容華說哥哥向岑國遞了盟書,我應該幫他促成岑衛的聯盟。想到這我的眼底終於有了些生氣。
我轉頭看著南風,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謝謝你,南風。我不會一味的沉浸在悲傷中,我要堅強起來,為了父王,也為了衛國的百姓。」我接過南風手中的粥,慢慢地喝了起來。
天亮後,我收拾好心情,準備去找慕容華。
我在他的營帳前溜達著,心裡想著如何製造一場偶遇,好打探一下岑衛聯盟的事情。正想著,便看見他朝我走來。
他面帶微笑地看著我說:「喲,這不是昨天因為一點皮外傷就在我帳內痛哭流涕的燕校尉嗎?身體可好些了?」
我裝作沒聽見他的挖苦,只是拱手作揖道:「多謝將軍關心,已無大礙。敢問昨日您提到的,衛國欲和我軍共拒西夷的事您可有定奪了?」
慕容華身材高大,和我說話微微彎下腰來,雙眼微眯,直直地盯著我,語氣中帶著一絲好奇:「還未有定論,怎麼了,對於此事你也有自己的見解?」
「不敢當,屬下只是好奇而已。衛國之前一直奉行中庸之道,向來都是儘量不與別國發生衝突。如今新君繼位,衛國似乎有了一些改變。新君想要和我國聯手,這讓我感到有些意外。」
我緩緩地說道,語氣帶著一絲疑惑和好奇。我看著慕容華,誘導他發表對此事的看法。
慕容華粲然一笑道:「衛國老國君的確一直以來都比較保守,但這次新君繼位後,他們可能希望通過與我國的合作來提升自己的實力。這樣一來,衛國不僅能夠學習到我們的作戰技巧,還能增強自身的戰鬥力。而對於我們來說,也可以藉助衛國的兵力來共同對抗西夷,實現互利共贏。」
我見他對此事並不反對,追問道:「那將軍是準備同意和衛國聯盟咯。」
「我會將此我的想法轉達給陛下。但最終的決定還是要由陛下做出。」他話風一轉又問道:「你對此事倒很上心嘛。」
「只因小人的母親是衛國人,說來身上倒有些衛國血統,所以對此次岑衛聯盟倒是樂見齊成。」我最近謊話說的多了,如今可以張口就來。這句倒也算不得什麼謊話,因為我又在心裡補了句:父親也是衛國人,我也是。
「好了,身體沒好就准你休息幾天,好了去練兵場教教他們射箭。別在我這杵著了。」
「是!」我知道此事他若同意,便成了一大半,忍不住替哥哥高興起來。抱拳行了個軍禮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