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帳內躺了三天,每日南風都會準時送餐食來。
身上的傷已經結痂好了大半,不過心裡的傷痛恐怕要用很長的時間才能治癒。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想著慕容華之前說讓我去校場教射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然後毅然決然地朝著校場走去。
還沒走到校場,我就遠遠地聽到了大家操練的聲音。那聲音震耳欲聾,氣勢恢宏,每一個人的呼喊都充滿了力量和激情,讓人不禁為之動容。
我靜靜地站在校場外,看著眼前這一幕壯觀的景象,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我突然覺得自己也被這種強大的氛圍所感染,內心深處似乎多了一些生氣和力量。
走近之後才發現慕容華也在這裡,他赤裸著上身正在和四名士兵練習拔河。
慕容華身材高大威猛,肌肉線條分明,充滿力量感,身材十分健美。雖已一人對抗四人,表情卻十分輕鬆,顯得其他人都有些孱弱了。
我盯著他看了許久,直到他眼神掃過來看到我,我才有些心虛地將目光移到了別處。
而另一邊,那四個士兵使出了渾身解數,但仍然無法撼動慕容華分毫。他們咬牙切齒,滿臉通紅,然而,無論他們怎麼用力,慕容華始終穩如泰山,輕鬆地掌控著局面。
「再加人!」慕容華一聲令下,旁邊的士兵立刻補充到了六名,但依然毫無作用。
最後他似乎覺得已經玩夠了,稍微一用力,這六個人便被他齊齊拽倒在地,狼狽不堪。
我隨眾人由衷的發出讚嘆「將軍神勇!」他轉頭看到了我,向我走來。
「你的傷養好了?」
我點點頭,「已經好多了,多謝關心。」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起來還有些虛弱,最近沒有戰事,准你多休息幾天。」
「我已經休息得夠久了。」我堅定地說道。
他嘴角微揚,「好啊,既然你這麼說,那一起練練。」
他遞給我一把長槍,自己則拿起了一把劍。我們相對而立,我能感覺到他眼中的挑戰意味。
我瞬間來了興致「好啊,能與將軍切磋,是我的榮幸。」
戰鬥一觸即發,我全神貫注地應對著他的攻擊。他的劍法凌厲,每一劍都蘊含著巨大的威力,但我也不甘示弱,用盡全力抵擋。
他一劍刺過來,我靈活地側身躲開,隨後猛地刺出一槍。慕容華向後跳躍閃開,順勢劈出一劍,直取我的面門。
我迅速舉起長槍橫擋,兵器相交,發出「鐺」的一聲響。
幾個回合過後,我漸漸感到體力不支,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慕容華看準時機,一劍挑開我的長槍,緊接著又是一連串迅猛的攻勢。
我連連後退,最終還是跌倒在地。
「還要繼續嗎?」慕容華看著我,眉目張揚肆意。
我咬咬牙,從地上爬起來,「當然!」
接下來的比試中,我拼盡全力,雖然仍處於下風,但比起之前已經有了不小的進步。
最後,當我再次摔倒在地時,慕容華伸出了手,「不錯,你的進步很大。今日便切磋到這裡。」
我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多謝將軍指點。」我知道以他的實力,若不是有意相讓,我在他手底下根本過不了這麼多招。
他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意:「你可是我看中的人,自然要好好栽培。」
我心道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但還是很感激的拱手道謝「多謝將軍!」
他聽完反倒有些不悅,眉心擰緊:「你今日怎麼這麼彆扭,謝來謝去的,你可知我最看重你哪一點?」
我被他說的有些糊塗了,眼睛裡滿是疑惑的看著他。認真思考片刻後問道:「最看重我……頭腦聰明?長的英俊瀟灑?」
誰料他聽完哈哈大笑,調侃道:「你怎麼不說我看重你臉皮厚,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爽朗而富有感染力。我一時被他的情緒所帶動,嘴角微微上揚,也跟著笑了兩聲。那笑聲如同清泉流淌過心間,帶來一絲清涼與慰藉。
笑聲過後,我突然意識到這似乎是自從得知父王去世以來,我第一次真正地笑出聲來。我默默地感謝他帶給我的這份歡樂。
他終於笑夠了,緩了口氣後繼續說道:「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從不怕我,不把我這個將軍當回事。要知道,我可是手握重兵、威震天下的大將軍,其他那些新兵見到我,哪個不是緊張的磕磕巴巴的?可你呢,卻能毫不畏懼地直視我的雙眼,甚至還敢跟我頂嘴!哈哈哈哈哈……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有著非凡的勇氣和膽識!像這樣的人,才有可能成為真正的英雄豪傑,日後必成大器啊!」
這評價也太高了吧!我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我真的承受不起這樣的讚譽。
以前,我並不害怕他,是因為我認為他只是個普通的伙夫長。
但後來,即使我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我依然不感到害怕。那是因為我天生就是公主,對於王子、將軍之類的稱呼,並沒有特別的敬畏之情。然而,我沒想到的是,在他眼中,我的這些行為竟然被視為非凡的勇氣和膽識。
最近,我和他共同經歷了許多事情,讓我對他產生了由衷的敬佩和仰慕。加之因為父王去世後我的心緒不佳。
因此,現在與他相處時,我不自覺地表現出更多的客氣和禮貌。
這種改變並非出於恐懼或奉承,而是發自內心的尊重。沒想到反而令他不適應了。
我調皮的拍拍他的手臂,隨意的坐在練兵台邊的地上。「知道了頭兒,那我以後對你儘量不客氣一點。」
「這就對了!」他在我身旁坐下,從腰間解下一個水囊,仰頭灌了一口,隨後遞到我的面前:「喝點兒?」
我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往嘴裡倒,結果裡邊裝的居然是烈性酒,我毫無防備的被辣的嘶嘶哈哈,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他笑著從我手裡拿回水囊,揶揄道:「忘了你酒量差,別一會喝多了,還得我扛走。」
我不服輸的搶過來又喝了一大口「剛才那是我沒防備,如今嘗來,這酒還不錯。」
我們兩個就這樣坐在校場邊,一人一口酒,說說笑笑,好不愜意。
他給我講起了自己剛從軍時鬧得笑話:那時候他還是個新兵蛋子,岑王為了磨練他的脾氣,把他分配到後勤部餵馬,結果他把馬餵得太飽,導致馬生病,差點被施軍法。
然後又說起第一次成功擊退西夷時的心情:那時候他剛剛十五歲,首次帶領大軍出征,軍中很多人對他並不服氣,與西夷激戰數月,最終取得勝利。他說當時他激動得想落淚,但又覺得自己身為將領應該堅強些,生生忍住了。
接著又講起邊關的月亮似乎比京城的要亮一些:因為這裡沒有繁華的燈火和喧囂的人群,只有無邊無際的草原和寂靜的星空。他說每次看到那明亮的月光,都會想起家鄉的親人和朋友。
我沉浸在他的話語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的雙眸。當他提及月亮時,我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仰望天空,恰好此時月亮緩緩升起,它那明亮的光芒仿佛與他的眼眸相呼應。
他轉過頭來與我對視,就在這一瞬間,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熾熱的目光,霎時仿佛被灼傷一般。
他猛地站起身來,有些刻意的用力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說道:「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該去吃飯了。」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急切。
我似乎有些醉了,站起來的瞬間一個腿軟,被他眼疾手快扶住才免於摔倒。
慕容華有些認命的又把我扛到肩上,心想怎麼比上次更輕了,這狗東西平時有沒有在吃飯啊。
我半醉半醒間又抬頭望了望月亮,月光里似乎映出父王那張慈愛的臉。
「父親……」我輕聲嘟囔著,有眼淚滴在慕容華的頸邊。
慕容華暗自想「原來這孩子是想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