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華回到自己的營帳後,心緒不寧,一直在回想今天燕九看向自己那個眼神。
他在軍中有不少弟兄,大家一起出生入死,他很確定,他們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
反倒是京中那些女子,每次他凱旋迴京,夾道歡迎的人群中經常會有這樣的眼神看過來。
難道這個小子真是斷袖,還對自己產生了非分之想?
慕容華越想心裡越發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胳膊。
他並非那種對於感情之事懵懂無知、毫無經驗的人。
事實上,從小到大,他一直與京城那些公子哥們廝混在一起,經常聽到他們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風流韻事。
他之所以沒有陷入兒女情長之中,只是因為他早早就將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行軍作戰上,將自己的個人大事都拋之腦後。
可是,如今面對燕九,他卻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燕九似乎也並非像對待其他人那樣。
他發現自己總是不由自主的想關心他,遠遠超出了對其他人的關注。
今日他早早便發現他情緒不佳,還主動講故事給他聽,目的就是想讓他高興。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困惑,甚至有些害怕。
畢竟,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情感波動。但是,當看到燕九開心的笑容時,他又會跟著一起開心。
難道他自己也……可他為什麼偏偏是個男人!
他雖然從未真正談過感情,但從小到大一直認為自己和普天之下大部分男子一樣,喜歡的都是香香軟軟的女子啊!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似乎對一個男人產生了異樣的感覺,這讓他感到十分彆扭。
慕容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這個問題,心中一片混亂。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最後有些崩潰的睡了過去,多年行軍打仗養成的習慣。即使心裡再亂,該睡覺的時候也能強迫自己睡著,養精蓄銳。
就這樣二十二歲的平夷將軍第一次做了一場春夢:
夢裡他回到了那日的西夷大營,不過他不在樹上,而在那營帳之中。他端坐在榻上,一人背對著他,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那人身姿曼妙,身著一襲舞裙,輕盈地舞動著,如同一隻美麗的蝴蝶。
那人轉過身來,慕容華定睛一看——竟是燕九!
只見燕九柳眉微蹙,眼波流轉間滿含情意,露出一抹嬌羞的微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滿慕容華的不解風情。
慕容華心中一盪,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觸摸他的臉龐。但燕九卻巧妙地避開了他的觸碰,轉身走到桌前,拿起一杯美酒,優雅地端起酒杯送到唇邊,輕抿一口,然後身姿婀娜的湊過來欲將那酒渡入自己口中……
「不行!」從夢中驚醒後,慕容華滿身大汗,心跳加速。他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夢。
他匆匆起身,洗了個涼水澡。冰冷的水讓他的身體漸漸冷靜下來,但內心的波瀾卻依然難以平息。
慕容華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夢,不能代表什麼。但他的心卻無法平靜下來,難道自己真的是斷袖?
亦或是自己太久沒見過女子憋壞了?燕九這小子長的白嫩又秀美和軍營里其他糙漢子確實不一樣。
不不不,他應當只是對燕九一人感興趣,否則為何那日看到那西夷貴族和男寵嬉鬧會如此反感。一年前回京有女子向他示好他心中也毫無波瀾。
思來想去只有這一種可能了,想通了這一點他便不再為難自己。喜歡便喜歡了,他做事向來果斷。
男子又如何,他慕容華喜歡誰敢說個不字!既然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明天就把燕九調到自己身邊來,讓他離那個二蛋義兄遠遠的,早看他不順眼了。
第二天一早剛一清醒,慕容華就派人來傳我過去。
昨日和他暢談又大醉後我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幾日以來鬱悶的情緒也得到了釋放。
我自然不知道他昨夜內心所想。
這麼早傳我過去,難道我昨天喝醉後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燕校尉,走吧,將軍等著你過去呢。」傳令官見我愣在原地,忍不住上前催促。
我懷著疑惑來到了慕容華的營帳門前。
「將軍,您找我有事?」我恭敬地問。
這邊慕容華傳令後,便開始等待燕九前來。他一邊處理軍務,一邊想像著燕九到來後的情景,心中充滿了期待和緊張。
慕容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故作鎮定地說:「沒事就不能找你嗎?蔡圭現在不在軍中,我有許多事情需要找人商議。他離開前曾向我舉薦過你,所以我決定以後就讓你來我的營帳里辦公。」
聽到這,我更加不解了。就算是參軍也不至於直接到主將的營帳內辦公啊!然而,既然將軍已經下令,我只能遵命進入營帳。
慕容華在一旁看著,心中暗自竊喜。
「今後你就在此協助我處理軍務。」慕容華指了指命人在營帳內為我設立的席位,示意我坐下,「這裡是記錄糧草、軍械的文書,你核對一下,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隨時問我。」
我乖乖聽命後,坐了下來。
得,這是看我日子過得太清閒了,給我找點事做。
我認命的開始翻閱桌上的文件。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的我昏昏欲睡。
看了半晌都沒聽到慕容華的聲音,我還以為他出門了,正想著偷會懶。
不料抬起頭,目光正好與慕容華那雙灼灼的眼睛相對。
一時間我們兩個人都有些慌忙的移開視線。
慕容華清了清嗓子說道:「若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下。
我命人準備了一些茶水和點心。」說完,他親自為斟了一杯茶遞了過來。
我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道了聲謝。慕容華笑了笑,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處理公務。
雖是各忙各的,但兩人的心中都泛起了一絲漣漪。
我低頭看著眼前的茶水,心思卻完全不在其上。
偷偷抬起頭瞥了一眼,慕容華今日看來無需練兵。身上未穿軍服,罕見的穿了一身鴉青色圓領衫袍。
他儀表堂堂的端坐在主位,捧著一卷文書看的十分認真,倒有幾分光風霽月的味道。
慕容華用餘光悄悄把這些小動作看在眼裡:小樣,迷不死你,上次看到蔡圭這麼穿你好像很驚艷嘛~
看了許久,我終於發現一處數據似乎有些問題。
「將軍,這份文書有些問題......」我指著其中一份文件說道。
慕容華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務,走過來查看。他湊近的瞬間,我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原來只當他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卻也有佩戴香囊的習慣。
那香香氣清冽好似陽光下一棵挺拔的白楊,我在心裡暗嘆,倒是很襯他這個人。
慕容華從我手中接過文書時,仿若無意的觸碰到了我的手指,我似被燙到般收回手。
「這裡的數據的確有誤。」慕容華仔細看了看,然後低頭頗為欣賞的看看我。
「你做得很好,還有其他問題嗎?」
我連忙收回目光,低下頭,聲音略微有些結巴,臉頰也微微泛紅。「沒...沒有了。」
慕容華見狀,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那就好。」慕容華拍了拍我的肩膀。
說完,他又回到了座位上,繼續處理公務。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重新投入到文書的核對中。然而面前的字卻一個都看不進去。
「將軍!我有些困了,出去走走!」說完也不等他回應,逃也似的離開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