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族老後,姜婉寧轉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許久未曾回來,這院中依舊還是和以前一個樣。
一棵楓樹,一個鞦韆,一汪池塘,還有她的一處小藥圃。
姜婉寧走到藥圃邊看了看,以前這裡種滿了各種藥草,全都是她親手所種,如今卻是空了大半。
那些珍貴的藥草在她嫁給林謹言的時候,也隨著她被搬到了林府。
「秋梨,等回去之後就把藥園裡的那些藥草都提前搬回來,免得被人糟蹋了去。」
「姑娘放心,奴婢明白。」
聽到這聲久違的稱呼,姜婉寧訝異的回頭看向秋梨。
秋梨俏皮的吐了下舌頭,「夫人恕罪,奴婢剛才看到您站在藥圃前的樣子,一下就回想起了以前您未出嫁時的模樣,下意識的就叫錯了口。」
姜婉寧輕笑,「不,沒叫錯,很快我就又是你們的姑娘了。」
房裡頭聽到動靜的春桃出來喚了一聲,姜婉寧這才收起思緒進去。
當一炷香時間後,重新從房間裡出來的姜婉寧已經是滿面寒霜。
就連春桃和秋梨二人臉上的神色也都不是很好看。
「春桃,把陳阿嬤好好送回去,今日之事就有勞阿嬤了。」
陳阿嬤面不改色的接過春桃端上來的賞銀,那滿滿一袋不用掂都知道數量之可觀。
「姑娘放心,老身這嘴嚴實得很,日後姑娘若有需要,可讓春桃姑娘來知會一聲。」
至於是何處有需要,就只有姜婉寧聽懂了意思。
「夫人,大爺實在是太過分了,他怎麼敢這麼作賤夫人您!」
春桃和秋梨二人都替姜婉寧委屈不已。
她們萬萬沒想到,夫人嫁入林家整整五年,那林謹言竟是從未碰過她們夫人。
由此可見,那平日裡與她們夫人一派恩愛和氣的,分明就是一個虛偽小人!
但比起她們替自己的委屈,姜婉寧更多的是感到背後生寒。
林謹言,一個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個當初還需要他們姜家接濟的落魄子,卻是從五年前就已經在謀劃這一切。
難怪她身體明明康健,卻還是沒有孩子,原來問題根本就不在她身上。
所以林謹言到底是使了什麼手段,竟能讓自己從始至終都毫無所覺?
要知道,她可是從小就與藥草打交道的人。
若是林謹言對她下了藥的話,她不可能會一點都察覺不到。
姜婉寧眼神稍稍銳利。
看來,在和離之前她還得查清楚林謹言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晚間,等姜婉寧帶著春桃她們回到林府的時候,天色也已經不早了。
她剛跨進大門,裡頭一個似乎已經等了許久的奴才一看到她就慌慌張張的迎上來。
「夫人,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您的藥園吧!」
上前來的奴才正是姜婉寧安排去看守藥園的劉二,也是她從姜家那邊帶過來的。
因其性子本分老實,又識得一些藥草,知道如何照料,所以姜婉寧一直讓他負責照顧藥園。
「出什麼事了?」
劉二跪在地上,連忙將今日發生的事道出——
原來今日上午,姜婉寧出門不久,就有一道小身影不知怎的尋摸到了藥園門口。
劉二和其他人一樣,早就得了秋梨的叮囑。
雖還未親眼見過大爺從外面帶回來的那三個孩子,但他還是眼尖的認出了面前這四歲小兒的身份。
「二少爺,這裡是夫人的藥園,沒有夫人的吩咐,您不能隨便進。」
「哼,我爹可是狀元大人,這裡是我家,我憑什麼不能進!」
林慎雲不高興的踹了劉二一腳,瞪著他說:「你這狗奴才要是再敢攔著我,我就讓爹把你給發賣了!」
他說完這話就直接往裡沖。
劉二連忙去攔他,誰知林慎雲仗著自己少爺身份,知道劉二根本不敢拿他怎麼樣,便橫衝直撞的往藥園裡沖。
只苦了劉二一個小奴才,既不敢傷了他,又不敢冒犯他。
只能急得滿頭大汗,「二少爺,您不能進去,您真的不能進去!」
「哈哈哈,這裡果然好多花,我要多采些拿回去送給娘親!」
林慎雲也不知道從誰那兒得知藥園裡開著許多花,一進去看到那些花花草草,也不管是不是藥,直接亂拔亂折一通。
劉二嚇得臉都白了,「哎喲,二少爺使不得啊!這些可都是夫人費盡心血培育的藥草,每一株都價值千金,您不能這樣折啊!」
「不過就是些花花草草,你少嚇唬我!」
一會兒時間林慎雲懷裡就折了一大捧。
劉二越是攔著他,他就糟蹋的越凶,只是折了花的也就算了。
可有不少是連根拔出,拔出後又嫌不好看,扔在地上還踩了兩腳。
看得劉二兩眼發黑,心道完了。
要是夫人回來看到這些怪罪他的話,他就算把命賠上也賠不夠啊!
「別跪著了,先起來吧,待我去看看再說。」
等姜婉寧到藥園,一進去就看到了滿地的狼藉。
「天啊!這麼多藥草都被糟蹋了?!」
「這些可都是夫人的心血啊!」
春桃和秋梨忍不住暗罵一聲。
以前她們日日夜夜陪在姜婉寧身邊,看著她親手將這些藥草一株株栽種、呵護,尤其是好幾樣難以種活,費了姜婉寧不少心思才養活的珍稀藥草,如今卻全都被拔了時,兩人簡直恨不得現在就去把那柳氏的小崽子給拖過來,讓夫人收拾了解氣。
姜婉寧仰頭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將那股怒火強行壓下後,她才道:「春桃秋梨,先看看還有哪些能活的,動作仔細著,別傷了根。」
「劉二,叫幾個人去把我之前培育過藥草的陶盆都拿過來,今晚就將這些藥草全部移走,帶回姜家去。」
劉二「哎」了一聲,麻利的就跑去叫人。
等林謹言得知消息,過來找姜婉寧的時候,就看到她不嫌髒的蹲在地上,滿手沾泥的收拾那些蔫噠噠的藥草。
「婉寧,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聽說你要把藥園裡的藥草給連夜移回姜家?」
林謹言一來就是質問。
她以前怎麼就沒聽出來,這人溫和的語氣下一直都藏滿了對她的不滿。
「夫君的耳朵還真是靈通,可怎麼就只聽說了我要把藥草移回姜家,而沒聽說今日上午林慎雲闖進我藥園裡摧殘我這麼多藥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