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言走近兩步,望著姜婉寧側顏,頗為懇切的開口:「夫人見諒,是雲兒那孩子太不懂事,說是只想摘些花送給他娘親而已,我已將其教育了一番,還請夫人大人大量,別與那孩子計較。」
姜婉寧聽著這些話,心中冷笑不已。
她將最後一株藥草做了補救之後重新種回陶盆里,隨即拍拍手起身。
「夫君如此說話,我若還與一小兒計較,倒真是顯得我更不懂事了。」
春桃端來一盆水,給姜婉寧洗去了手上的泥土,秋梨又遞過毛巾,等姜婉寧擦拭完手上的水珠,二人之後退下,換作劉二幾人拿著什麼東西站在姜婉寧身後。
林謹言不錯眼的看著她收拾完,再次上前兩步,「為夫當然不是那意思,夫人向來賢惠體貼,怎會不懂事呢?」
姜婉寧輕笑一下,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嘲諷。
虛偽。
林謹言天黑沒有看清,只以為姜婉寧是讓他哄好了所以才笑,他也就跟著笑了起來。
「這次的確是雲兒那孩子的錯,不過等雲兒過繼到夫人你名下,日後就是夫人教導,想來定能很快學會懂事的。」
他這話一邊幫姜婉寧數落林慎雲,一邊又暗示著姜婉寧可以快點過繼了孩子。
若是她不計較今天這事也就算了,若是心中還存有不滿的話,說不得真就想著要把孩子過繼了然後好好收拾一番。
但這樣的話,可就真如了林謹言的意。
姜婉寧心中覺得好笑。
她身後的春桃和秋梨更是惱得悄悄瞪了一眼。
虧得她們以前還覺得大爺雖然家窮但人好,如今知道了真相後再聽他的每一句話,都覺得虛偽無比。
【呸,不要臉。】
【就你和那毒婦的豎子也配做我們姑娘的孩子。】
姜婉寧如今覺醒了讀心術,又一次見識了林謹言無恥的同時,自然也聽到了春桃和秋梨在心中對她的悄悄維護。
姜婉寧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她淡淡瞥了眼林謹言,正好借著今日這事發作道:「夫君怎的如此著急,就算我有意收人,可雲兒對我如此排斥,若強行過繼只怕會適得其反吧?」
「再說了,我身為林府主母,過繼子嗣就是在選定嫡子,如此事關林家未來,更應慎重慎行才對,夫君身為讀書人,難道連『欲速則不達』這般道理也不懂?」
林謹言臉上表情一僵。
他沒想到平日裡向來和氣溫柔的妻子,今晚竟是半點不給他面子,還發作起脾氣來了。
林謹言心中頓時升起一陣不滿。
但仔細想想,昨日雲兒那不懂事的孩子態度的確惡劣,對著當家主母又是辱罵又是衝撞,今日還把人家的藥園子給毀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就算人脾氣再好怕是也忍不了。
林謹言難得「將心比心」了一下,這才覺得姜婉寧生氣也是正常。
若是一直都不生氣的話,他才覺得奇怪。
心頭不滿的情緒散去,林謹言作出一副深情丈夫的樣子,一臉寵溺的笑道:「好好好,夫人說的對,是為夫的錯,那就……過兩日再說?」
這事一日不定下來,林謹言就一日放不下心。
可誰讓那小兔崽子到了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他要是再緊逼下去,只怕姜婉寧就要察覺到什麼了。
面色沉了沉的林謹言不再多說。
姜婉寧對此不置可否,等他離開以後才扭頭看向劉二手中提著的那些壞了的藥草。
「秋梨,把這些糟蹋掉的藥草列個單子,每一株價值幾何都寫在其中,明日就送到柳氏手上。」
「夫人,那咱們是要個幾倍賠償,這麼多珍貴的藥草,要個一萬兩銀子也不算多吧?」
秋梨興沖沖的說。
既然姑娘屬意她去,那她必須得給姑娘多要些賠償回來不可。
「不急。」
姜婉寧淡淡道:「這麼多帳呢,一點一點要多沒意思,都給他們記好。」
等挑個良辰吉日,再叫他們割肉放血來還。
敢算計她姜婉寧,她便非要林家的天塌了不可。
林謹言拍拍屁股走了,可姜婉寧卻不打算就這麼算了。
她帶著春桃春桃來到林老太太的院子,剛到院門口,就聽到屋內大人小孩兒滿屋子的歡喜聲。
「難為二少爺這么小就知道孝順老夫人,還專門給老夫人摘了花來。」
「祖母喜歡雲兒摘的花嗎?要是喜歡的話,雲兒明天再去給祖母摘!」
「喜歡喜歡,雲兒摘的祖母當然喜歡了,還有風兒和芷雨,都是祖母的寶貝孫兒~」
林老太太心情很好,不過這個心情在門口奴婢報「老夫人,夫人過來了」之後就戛然而止。
「母親。」
姜婉寧跨入屋內,無視那股尷尬的氣氛,衝著老太太福身行了一禮。
「是婉寧來了啊,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一趟,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林老太太淡淡開口,也沒說讓姜婉寧坐,就那麼讓她站著回話。
【不識眼色的丫頭,白日裡推三阻四不肯收下我的孫兒們,現在還過來破壞我們一家子的氣氛,真是晦氣。】
姜婉寧嘴角幾不可聞的扯了一下,表情更淡了些。
柳小魚坐在老太太一旁,這會兒她倒是不似白天那麼熱切,反而笑眯眯的盯著姜婉寧,像是準備看好戲一般。
「本不該這麼晚來打擾母親休息,不過今日上午藥園那邊出了點事,便過來給母親說一聲,明天開始母親的藥需得斷一些時日了。」
老太太一聽這話,頓時怒了。
她以為姜婉寧是因為白日裡自己幫著柳小魚他們母子幾人說話,所以這會兒過來存心跟她計較。
「姜氏,你這是什麼意思,想拿老身的藥來要挾老身?枉費老身平日裡還覺得你有幾分孝道,如今看來真真是個小肚雞腸的不孝貨色!」
姜婉寧身後的春桃一下變了臉,氣得當場就想替她們姑娘懟回去。
她們姑娘怎麼就不孝了?
這五年裡姑娘送到這院兒里來的藥材難道還少嗎?
這屋裡的一針一線,所有東西哪樣不是她們姑娘為了孝敬老太太而送來的?
做了那麼多,她們姑娘過來才說了一句,竟就被直接打上了不孝的名頭?
「春桃。」
姜婉寧在春桃開口之前就攔住了她,「母親這話說的可真是讓兒媳心寒。」
「自從嫁入林家,兒媳日日在母親跟前侍疾,這五年來,就算是母親的其他兒女加起來,也沒兒媳伺候的時間多吧?如此也能算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