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一頓。
這話說得確實是她無法反駁。
在姜婉寧嫁進來之前，她那幾個兒女也還算是孝順，但凡她生病吃藥都是輪番照顧。
可自從姜婉寧嫁進來之後，這些事情便全都丟給了她這個大兒媳。
就算是以前柳小魚進門，也都沒姜婉寧照顧的細緻。
但這又如何？
林老太太板著一張臉，冷冷道：「既然嫁到了我們林家，作為兒媳婦不就是應該伺候公婆嗎？你如今說這些又是什麼個意思？覺得自己委屈了？」
以往她話都重到了這個份兒上，她這性子「懦弱」的大兒媳都會選擇沉默，然後退讓下去。
可今天的姜婉寧卻不知怎的，好似真的委屈極了一般，竟再次反駁——
「當然委屈。」
姜婉寧抿唇，作出一副無奈的模樣，扭頭對春桃道：「讓人拿進來吧。」
春桃聽懂了，沖外吩咐一聲，劉二和另外兩個下人便提拎著一摞又一摞的藥草進來。
「哪兒拔來的野花雜草，你叫人拿進來放這兒做甚？」
林老太太皺著眉，顯然是還沒認出那些藥草來。
坐在她身旁的柳小魚卻在看清那些「野花雜草」之後倏地明白了什麼，看了看她雲兒手上那束花，趕緊開口：「母親，我看夫人她……」
她這會兒才想打圓場，可惜姜婉寧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了。
「這些可不是野花雜草，而是母親平日裡喝的藥，對了，您再仔細看看，正和您身旁孫兒手中那摘來孝敬的花一樣呢。」
林老太太一愣，目光下意識看向自家孫兒手中那束花。
越看越眼熟，再聯想姜婉寧的話，她緩緩睜大了眼睛，「雲……雲兒，你這花是從藥園裡摘來的？」
林慎雲似乎還不明白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一臉天真的衝著林老太太笑道：「對啊祖母，那園子裡有好多漂亮的花呢，孫兒可是就專門折來送給祖母。」
娘親說了，只要他們討得祖母歡心，這府中上下就誰也不敢再欺負他們母子！
尤其是這個搶了他爹的壞女人！
姜婉寧昨天便看穿了柳小魚母子的真面目，如今再聽到林慎雲這小娃娃的心思，還真是半點都不覺得意外。
林老太太臉上表情一時間有些繃不住，頓時垮了下來。
整個林家誰不知道，姜婉寧那個藥園裡種了不少珍貴的藥草，裡頭起碼有一半都是她平日裡喝的。
雖然她是不怎麼喜歡這個大兒媳婦，但這方面對方做的確實讓人挑不出茬兒。
如今再看姜婉寧讓人丟在地上的那些糟蹋嚴重的藥草，林老太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難怪姜婉寧突然跑來說要斷藥。
敢情雲兒這孩子竟是折了她的藥來當花獻佛！
「你……你那藥園子明知道種了那麼多的藥，怎麼也不派人看著點！」
林老太太越想越氣，可她剛誇了這才接回來的孫兒孝順，不想自打臉的她便將氣撒在了姜婉寧身上。
「母親，你這話可真是又冤枉兒媳了，兒媳的藥園子一直都有派人看管，這事就算您不知道，夫君也是知道的。」
姜婉寧淡淡道：「今日若不是雲兒非要強闖，那看守的下人又怕傷了主子，如此這般，那一整個藥園裡的藥草又怎會平白被人糟蹋？」
柳小魚生怕老太太回過神來把氣撒到林慎雲身上，趕緊解釋：「雲兒確實是年紀小，不懂事……」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難道也不懂事嗎？」
姜婉寧輕飄飄的一句話堵住了她。
柳小魚臉上表情一僵，還想再裝可憐糊弄過去，可惜姜婉寧懶得再搭理她。
她今晚過來的目的只有一個——
「母親，這五年來兒媳為林家，為您做的也夠多了，到底是孝還是不孝這一點上，兒媳不欲與您爭辯，只不過如今您既然已有更貼心的媳婦，那之後就有勞小魚妹妹來代替兒媳，在您身旁好好伺候了。」
姜婉寧說完，還低聲呢喃一句：「想來如此安排應該才更得您心吧？」
這最後的話不輕不重，卻噎得林老太太和柳小魚二人皆是如鯁在喉，憋屈不已。
看見她們臉色難看，姜婉寧的心情就好多了。
想把我獨獨排除在外，只你們一家子表演母慈子孝？不可能。
既惹得我不高興，那大家就都別高興。
等姜婉寧帶著春桃幾人離開後，林老太太房中的氣氛瞬間冷凝下來。
「祖母？」
突然被老太太一把推開的林慎雲踉蹌一下，疑惑回頭時，卻看到先前對他還寵溺不已的祖母，這會兒只板著一張臉，嚴厲又嚇人。
「母親恕罪，都是兒媳的錯！」
柳小魚意識到不妙，立刻撲通下跪，兩眼一紅，便哭著認錯。
「是你攛掇著雲兒去姜氏的藥園裡折花的？」
林老太太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她生了六個孩子，林老爺子去得早，再加上她心疾纏身，若是沒點手段，又怎麼可能一個人拉扯大六個孩子？
她如今人是老了，但又不是老年痴呆。
氣過後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便知道是柳小魚在從中耍了什麼手段。
那雲兒四歲大的孩子，昨日才接回府，連林家大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若沒人給他指路，他一個孩子又怎麼可能找得到藥園的位置？
「姜氏有句話倒是說的對，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難道也不懂？」
林老太太嚴厲的臉上掛著冷笑。
對姜婉寧她尚且看不過眼，對這柳小魚她更沒什麼瞧得上的。
本就是個鄉野村婦，沒什麼教養的丫頭，渾身上下更無半點配得上她家言兒。
若是回來安安生生的也就罷了，可這賤婦竟然還攛掇著孩子來糟蹋了她的藥。
要不是念在這賤婦是言兒的原配，還給言兒生了三個孩子的份兒上，她非得讓言兒直接休了這敗家婆娘不可！
柳小魚沒有讀心術，更是不可能知道林老太太的心中所想。
她只知道不能惹怒了這老婆子，否則就算是夫君也不會保她。
柳小魚不敢狡辯，只得跪著再次認錯：「是兒媳不知所謂，眼見著夫人與夫君親密無間，心生妒忌，才……才攛掇著雲兒去折了夫人的花，可兒媳是真不知道那園子裡種的竟然是母親的藥啊！」
不能只認錯，還得哭訴委屈，「母親您也是知道的，兒媳離家五年，回來也才一日半的時間，若是早知那園子裡的東西事關母親身體，兒媳再怎麼樣也是不敢碰的啊。」
果然，聽到她說「離家五年」這四個字，林老太太就算再怎麼惱她，也還是熄了一半的火。
柳氏和她兒子計劃的那事她也清楚一些。
甚至當初還是她說讓柳氏直接把孩子帶走，既然要做就得先讓她言兒清白一身，等事成之後再帶孩子回來，那姜家的女兒便只能認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