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延遲心動> 晉江文學城獨家

晉江文學城獨家

2024-08-12 22:59:50 作者: 耿其心
  從餐廳出來後,倪裳看到紅色摩托旁還停了一輛黑色別克。

  司機從駕駛座上下來拉開後排車門,朝他們頷首微笑。

  炎馳下巴抬了下,示意倪裳上車:「到了給我發條微信。」

  倪裳眨眨眼沒有動,回頭看男人,無聲詢問。

  炎馳有點意外,嘴角勾了下:「怎麼,還想讓我帶?」

  他淡淡瞥了眼女孩的旗袍開叉。

  大晚上的,這坐摩托不灌一身風。

  「不帶。」男人懶散散道,又故意逗她,「稍微開快點兒你就嗷嗷的,叫的老子耳朵疼。」

  倪裳:「……」

  倪裳輕嘁了聲:「誰稀罕你帶啊!」

  她本來是看起風了,想說要不還是別騎摩託了。

  現在看來……

  就讓這個男人挨凍吧!

  「再說了——」炎馳抬手拍了把摩托座,撩起眼皮盯她,「我這車后座,可是只給未來媳婦兒坐的。」

  他眉梢別有意味地挑了下:「你都占兩回便宜了,這怎麼說?」

  倪裳心裡快跳一拍,偏頭避開男人的注視。

  她也沒接他的茬,只小聲說了句「走了」,便兀自去到別克車後排,款款坐了進去。

  司機為她關上車門。汽車發動,倪裳回頭,看見紅色摩托晃了晃車燈,也跟了上來。

  他沒有像之前一樣飈速,一路不疾不徐地跟著別克,仿佛無聲護衛的騎士。

  一直等到過了第一個紅綠燈,倪裳看見男人抬起一隻手,食指中指並在頭盔上點了一下,像在跟她遙遙告別。

  隨後他倏地轉彎,轉瞬消失在拐角。

  倪裳收回視線,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唇角,一直是上揚的。

  別克在老巷巷口停下,倪裳跟司機禮貌道謝。

  司機下車打開副駕的門,拿出一隻打著絲綢蝴蝶結的紙包裝袋遞給她。

  倪裳瞥見裡面裝的是鞋盒。她想了想,沒有推辭,提著紙袋回家了。

  院裡奶奶還在工作室里盤花扣,見她回來,連忙問談得怎麼樣。

  其實今天的談判,四捨五入就等於沒結果。但得知還有商量的餘地,老人看起來寬心不少。

  倪裳幫著奶奶給一件旗袍收了尾。提起炎馳也要跟文物局的人一起來看老宅,倪鴻幸倒沒什麼反應,只說了句沒想到他們這次的負責人這麼年輕,而且「看著不像做生意的」。

  倪裳猶豫了下,把嘴邊那句「其實他是賽車手」吞了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讓奶奶知道她和炎馳有私交……

  上樓回到自己房間,倪裳打開裝鞋盒的紙袋。

  鞋子是最基本的簡潔款式,奶油純色,圓頭,平底。

  倪裳一眼就看出來,這雙鞋的用料和做工都很好。

  上腳試了試,出奇得合適,純羊皮的質感很舒服。

  倪裳把包裝袋和鞋盒,包括鞋底都看了一遍,居然沒找到一個logo。

  她想了下,把鞋子放回盒裡,拍了張照,在微信上給男人傳了過去。

  霓裳有衣:【謝謝。】

  霓裳有衣:【這雙鞋不便宜吧?】

  炎馳回復很快。

  YC:【怎麼,又想給我轉錢了】

  霓裳有衣:【點頭.jpg】

  YC:【那你看著給吧】

  霓裳有衣:【哈??】

  YC:【之前的886不發得挺6麼】

  倪裳:「……」

  切,還挺記仇。

  倪裳上網找了找大牌的類似款式,又兀自估量了下,最後轉了個自認挺恰當的數目過去。

  過了半晌,對方收款。

  倪裳鬆了口氣。正想放下手機,對面又發來一條消息:

  【對方向你發起一筆轉帳

  金額:99】

  倪裳沒有收。


  霓裳有衣:【?為什麼要給我99】

  YC:【99諧音nightynight】

  倪裳:「……」

  英文不怎麼好的中文系畢業生打開了百度。

  輸入第一個單詞後,後面的釋義便自己跳了出來:

  「nightynight是一種道晚安的,比較可愛萌趣的說法,一般用於哄小朋友睡覺。」

  哄小朋友睡覺??

  倪裳輕笑,茶色眼眸漾出一抹甜。

  屏幕上端接連彈出兩條微信消息。

  YC:【nightynight】

  YC:【晚安安。】

  **

  五天後,文物部門的鑑定人員如期而至。

  倪裳打開大門,看見炎馳居然和工作人員們一起過來了。

  男人單手抄著兜和人交談,姿態隨意落拓。進來後,他目光在院裡隨意掃了圈,轉而對身側道:「胡伯,那您就給看看?」

  他身旁的人點頭應下。

  倪裳上前和幾個鑑定人員打了招呼,又走到男人身邊小聲問:「你認識他們啊?」

  「算是吧。」炎馳漫不經心道,「家裡老頭子就喜歡鼓弄這些。」

  鑑定人員跟倪鴻幸詢問老宅信息,倪裳走到海棠樹下的石桌邊,為客人斟茶。

  她剛倒好一杯茶,炎馳就過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喝完又從盤裡拿了塊綠豆冰糕。

  就挺不把自己當外人的。

  見他掰下一塊綠豆糕走到魚缸旁,倪裳快步過去,啪地在男人手背上打了下:「你不要再亂餵我們家魚了!」

  她不滿嗔他:「上次都差點給你撐死……」

  炎馳乜她一眼,低笑了聲,抬手把綠豆糕填進自己嘴裡。

  胳膊落下,掌心又在挨打的手背上不動聲色地抹了把。

  貓勁兒撓他了。

  還他媽怪疼的……

  一手搭上魚缸,男人的指尖在陶瓷缸邊沿上輕彈了下:「這是個老玩意兒啊。」

  倪裳輕「嗯」了下:「比奶奶年紀都大呢。」

  炎馳轉眸打量四周:「你們家這樣的東西,還真不少。」

  他輕嗤:「要我們家老頭兒過來看見這些老寶貝,非賴你家不可,讓他睡地鋪他都樂意。」

  倪裳笑了下:「哪有你這樣說你爸爸的。」

  炎馳散漫笑:「我們家就這樣。」

  他又問:「你這性子,跟你爹媽說話也隨意不起來吧?」

  倪裳一怔,眼睫抖了抖,沒有回答。

  炎馳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沒有繼續追問。

  兩人相對而坐,陷入沉默,男人的目光找到空隙,慢悠悠凝到女孩身上。

  這兩天秋老虎,氣溫又起來了。

  她的旗袍也變薄了。

  旗袍佳人立在海棠花下,眉眼如畫,擺弄茶具的姿態自然優雅,怎麼看都是賞心悅目的。

  倪裳今天穿了件倒大袖,袖子的材質是半透提花棉,精緻菱形花格之下,兩條如玉細臂若隱若現。

  這條旗袍最別致的設計在於,立領處加了條絲帶做裝飾,薄紗細帶輕盈飄逸,從側領墜到胸口,又仙又美。

  炎馳的目光順著絲帶落至女孩腳面,目光頓住。

  奶油白的小平底鞋很適合她,稱得一雙纖足更加秀氣。

  而且她皮膚比鞋面還要白皙,比羊皮還要細嫩……

  他眉梢很輕地抬了下,大方讚賞:「好看,配你。」

  倪裳順著男人的視線垂眸,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她嘴角彎出細微弧度。

  見男人杯子空了,倪裳端起水壺,眼神詢問。

  炎馳搖頭:「不要了。我不愛喝這玩意兒,澀嘴。」

  倪裳放下壺,很小聲:「我也是。」

  她品不出茶香來,只覺得後味都是苦的。

  炎馳摸出手機:「那我點兩杯奶茶咱們喝?」


  倪裳眼睛一亮,隨即又搖頭:「不行,奶奶要看見,又要說我了。」

  男人輕呵了聲:「管你這麼嚴呢?」

  倪裳撇撇嘴:「也不讓我點外賣,說那裡面都是地溝油……」

  倪裳沒告訴男人的是,她會在晚上趁奶奶睡著後,偷偷點外賣。

  讓送餐的騎手繞到後窗,她拿繩拴著小籃子放下去,把「地溝油」宵夜拉上來……

  「這好辦啊。」炎馳揚起眼尾,「以後你想吃什麼給我說,我給你送過來。」

  倪裳睇他一眼:「奶奶才不會給你開門呢。」

  炎馳抬眸看二樓,唇角微勾,語氣浪蕩狂放:「老子兩下就能翻上去。」

  他俯身就近她,玩味低語:「你給我留個窗,行不?」

  男人的嗓音壓得沉緩,濕熱的吐息撲灑白嫩耳廓,倪裳耳尖一燙,頭皮都泛出酥麻。

  她呼吸微滯,隨即側頭閃避曖昧:「你又——」

  「囡囡!」

  倪裳一驚,下意識立刻和男人拉開距離。

  她轉過身,看見奶奶不知道什麼過來了。

  老人的視線在他們之間晃了晃,面上無瀾,只說:「人家叫你們過來呢。」

  「來了!」倪裳應著,趕緊端上茶盤走開,一眼都沒再看男人。

  炎馳盯著女孩燒紅的耳朵看了兩秒,舌尖頂了下腮幫,也邁開長腿跟了上去。

  工作人員已經完成了初步查看。

  跟炎馳那天預料的一樣,倪家的老宅缺失太多,還多次修建改造過,確實很難夠到文物的標準了。

  不過鑑定人員倒發現不少貨真價實的古董,從院裡的陶瓷魚缸到屋內的金絲楠木雕,個個都很有看頭。

  那位姓胡的工作人員又問起已故倪老爺子的信息,在考慮是不是能將老宅鑒為「名人故居」之類的。

  倪向黎留下的東西,大部分都存放在儲物間。

  倪鴻幸用鑰匙打開儲物間的門後,跟進來的好幾人都不由發出輕聲喟嘆。

  這哪裡是雜物間啊,簡直一個老時代的小型博物館嘛。

  一屋子的紅木,樟木,楠木打的立櫃和書櫃,裝的除了老書舊籍外,都是手藝人吃飯的本事和家當——布料,工具,圖樣,還有一些老式的成衣成裙……

  倪裳打開立櫃翻找太爺爺的資料和相冊,她身後有人突然出聲:「那個——」

  倪裳扭頭,看見一位戴眼鏡的工作人員高高指向她旁邊的書櫃頂端:「那也是個古董老箱子吧,是黃花梨的?」

  「我不太清楚。」倪裳答。

  他又懇切問:「那可以給我看看嗎?」

  倪裳頷首:「您自便。」

  工作人員推了下鼻樑上的鏡框,臉上帶著隱隱的興奮。他個頭不算低,站過去稍一墊腳便抓上木箱,胳膊用力往外一抽——

  倪裳後背一緊,像感應到某種危機提示,刷地抬頭看。

  那隻黃花梨老木箱上,居然還疊著幾個扁平的木盒。木盒驟然失去支撐,一個個搖搖欲墜,其中一個眼看就要砸到下面的桌子上。

  倪裳一驚,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

  「小心!」

  男人高聲急呼。

  倪裳已經不管不顧撲過去,將桌上的東西抱進懷裡。

  幾乎同一時刻,她自己又被圈進一個結實的臂彎中。

  炎馳將女孩緊緊護在懷中,將自己的後背亮給高空墜物,一條胳膊又眼疾手快地擋開掉下來的各種小東西。

  他身後的鑒寶人員嘩啦啦涌了過來,啊啊哦哦驚叫出聲,手忙腳亂接東西。

  「怎麼樣?」炎馳握住倪裳的肩膀,將她從自己懷裡扶出來,急切問,「砸著你沒?嗯?」

  倪裳置若罔聞,她脫開男人的手,一臉緊張地翻看自己懷中的東西——是條色澤晦暗的老裙子……

  「對,對不起——」戴眼鏡的工作人員慌張道歉,「我真沒看見上面還有東西!」

  他坐在地上,一條眼鏡腿歪到脖子後面,懷裡還緊緊抱著那個黃花梨木箱。

  除了面如土色的倪鴻幸,一屋子鑑定人員都摔得人仰馬翻,齜牙咧嘴的,但手裡的老物件全都接住了。


  懷裡的月華裙沒事,倪裳剛緩出口氣,就聽到奶奶的聲音:「炎先生,你是不是傷著了?」

  她心中驟緊,抬頭一眼就看到炎馳手上觸目驚心的紅——從虎口快到手腕,不長不短一道傷口。

  應該是被剛才盒子裡掉出來的東西劃的。

  男人沒受傷的手還攬在她肩頭,他抬起流血的手背瞟了眼,語氣稀鬆:「沒事兒。」

  倪鴻幸又忙去攙扶地上的工作人員起來。

  倪裳看著男人手上擴散的血跡,齒尖慢慢咬上下唇。

  她扯了下炎馳的袖口:「你跟我來。」

  他們離開儲藏間,來到堂屋。

  倪裳讓男人坐在木沙發上,很快找來醫藥箱,又利索翻出藥棉,消毒酒精,繃帶……

  拿起棉簽擦拭傷口時,倪裳的指尖在微微打顫。

  一顆心依然跳得很厲害,卻不是因為剛才的意外。

  她想起了在高原營地的那個夜晚,男人將橡膠套纏在大臂上的場景……

  這是他,第二次因為自己受傷了。

  「抖什麼啊你,嚇著了?」炎馳吊兒郎當的跟個沒事人一樣,就好像受傷的不是他。

  倪裳沒理會男人的話。她輕輕抓上他沒沾血的手指,翻過受傷的手掌仔細檢查,眼睛還往他另外一條胳膊上看:「你別的地方,沒傷著吧?」

  「沒。」炎馳漫不經心的,黑眸出神般定在牽著他的那隻小手上。

  女孩的手纖白柔嫩,搭在男人又是血痕又是青筋的麥色手背上,對比扎眼。

  柔軟的掌心貼上他指尖時,觸感好像溫溫糯糯的小布丁……

  倪裳皺起眉,還是有點不放心:「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

  炎馳不屑嗤聲:「這點兒口子,怕還沒到醫院就癒合了。」

  他真心覺得這就不叫事兒。

  摩托車手摔車受傷是常有的,他傷過筋骨也動過骨。這麼道小口子,根本算不得什麼。

  倪裳:「……」

  倪裳沒再說話,抬眸深深看了男人一眼,目光中有不安心的關切,又像在嗔怪他太粗糙。

  這小眼神,又有軟刺兒扎人那勁兒了。

  炎馳給扎得唇角勾起來,眼尾也彎了。

  他輕呵出一聲,粗糲拇指在女孩拿著棉簽的手腕摸了把。

  「這麼關心我啊?」

  倪裳像被男人手心的體溫燙到,垂落的睫毛輕抖亂顫,手上也換了個相碰不著的方向,繼續給男人擦拭傷口。

  血跡清理完,她也鬆了口氣。

  傷口並不深。皮肉傷,問題就不大。

  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創可貼不牢靠,又拿出消毒紗布裹上炎馳的虎口。

  正低頭腦袋一圈圈往上纏時,頭頂的男人悶笑了聲。

  「笑什麼啊?」倪裳有點沒好氣。

  受傷了你還挺高興。

  「我是想起來裡面那些——」炎馳朝儲藏室抬了下下巴,笑了,「胡伯那人你不知道,他在家,孫子摔地上他都不帶扶的,剛為了接那箱子,差點沒把褲/襠扯爛。」

  男人的描述精確又頑劣,倪裳也沒忍住笑出聲。

  笑完又替鑒寶人說話:「他們做這行的,看古董肯定都跟看寶貝一樣,情急之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炎馳深幽睨了她兩秒,又問:「這麼說,你剛撲過去抱的,也是你的寶貝兒了?」

  倪裳愣了下,鄭重點頭:「是的,那條月華裙對我很重要。」

  「那,你還記不記得——」男人緩聲再問她,又別有意味地頓住,

  「剛才我撲過去,抱的是什麼啊?」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