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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度田令實施,在實際操作中也是困難重重,各地世家大族自然是不想去犧牲自家利益的,而之前那些在都城信誓旦旦的各州州牧,也有不少人態度變得曖昧起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於是一時間各地郡縣連連奏報,上書勸諫要暫緩執行度田令,再加上朝中本就反對的朝臣們,這奏章一下子便堆滿了文帝和太子的書桉。
這就給了太子很大的壓力,畢竟相對於心智堅定的文帝,太子的性格明顯更好對付,因此也就被視作打破度田令實施的最好突破口。
所以這日李皓來到東宮,便難得見到這裡人流如織的場面,不少官員都在東宮這裡求見太子。
其中一些官居千石以上的重臣,譬如太傅長史欒治、尚書令寇光、將作大匠蒲岐等人,已經進到殿裡和太子勸諫了。
李皓見這場面,自然擔心太子應付不來,萬一要是答應了些不該答應的,就麻煩了。
因此也是加快了腳步往殿內走去,東宮的人自然不可能來攔李皓,於是李皓很快便進來了。
然後便看到霍不疑已然早早就到了,顯然這傢伙對於太子也是不太放心的。
進來後,便只聽太子說道:「父皇欲要實行度田令,本意便是清查人口、田畝,核實戶口與稅收。
如此既能豐盈國庫,又能對州郡情形有所了解,還能抑制那些不理會朝廷政令的宗族兵長,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並非是針對某家某戶,此等用意本就是好的。」
「殿下此言差矣。」當下便有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出,「要說用意,前朝戾帝那些新政的用意難道不好?
當初他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引經據典,尋常大儒還都說不過他呢!結果呢?」
「正是正是!戾帝那所謂的新政,一會兒改幣制,一會兒變稅法,還要實行王田、私屬制,那說的也是冠冕堂皇。
可最終除了讓天下動盪,百姓民不聊生之外,又有何成果,殿下可要引以為戒啊」隨後又有人出聲附議。
眼見太子這被逼的不知該如何回答,霍不疑當下便要反駁,結果看到李皓到了,就乾脆把話給吞了回去。
那李皓肯定沒法坐視不管,當即說道:「戾帝得位不正,乃是一依仗婦人之勢篡權奪位的小人!陛下卻是一兵一馬一州一郡籌謀奮戰,拿血肉打下來的江山!
你怎敢以戾帝之證來比擬陛下,如此胡言亂語究竟意欲何為!」
突然被扣了這麼一頂大帽子,頓時就讓那些剛剛還義憤填膺的官員消停了下來。
不過等他們看清,說話的人是李皓之後,當下便說道:「袁子仰,莫要忘了,你家可也是膠東的世族,田地莊園連綿數縣不止。
度田令之下,你家難道就能置身事外不成。」
李皓定睛一看,說話的是尚書令寇光,當即回道:「尚書令說笑了,既是朝廷政令已下,我等臣子自然是一體遵從,哪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而且正如剛剛太子殿下所說,朝廷頒下度田令,為的是清查各州郡縣的田地與人口,便於日後稅收管束。
天下者,社稷之天下;社稷者,朝廷之社稷,清查田地人口本就是朝廷理所當然之事,諸位何必做如此反應!」
此時霍不疑也反應過來,說道:「不錯!戰火兵禍數十載,如今終得天下一統宇內澄清。然前朝所記載的田土人口與今日已是大相逕庭,如果不加清查,何以治國!
總不能僅憑你們擔心,朝廷就不做事情了,若有問題到時再改便是,陛下又不是戾帝那般暴虐無能之人,你們何必如此擔心。」
被兩人這麼一說,他們倒是不好在政策上說什麼了,否則總不能說他們不相信文帝的為人吧。
由此房中就沉默了一會,然後李皓向太子示意先把人給趕走,太子會意後說道:「今日便議到這裡,度田令先繼續實行,等遇到了問題再行商議。
諸位都先回去處理公務,就不要在這耽誤時間了,順便把外面的官員也一併帶走。」
眾人聞言向太子施了一禮,隨後便都退下去了,連帶外面等候的官員也被他們給帶走了。
等眾人走完,太子長舒了一口氣,說道:「今日幸好你們兩在,否則只怕孤得被這幫大臣給煩死,此次度田令要在他們口中奪食,只怕孤日後的日子是不得清閒了。」
李皓聞言回道:「這是陛下相信殿下的能力,殿下應當為此高興才是,而且這不是有子成相助嘛,以他之才殿下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聽到李皓這有甩鍋給自己的傾向,霍不疑便說道:「子仰說笑了,論起對各地世家豪族的了解,我怎麼也比不上你,這事想辦成便是要對各地情況了解頗深,因此還需要你多出些力才行。」
論吹捧人,這李皓能認輸嗎,當即便繼續夸,誓要把霍不疑給吹的飄飄然,讓他大包大攬的事給辦了。
結果顯然沒啥用,顯然李皓有點高估自己忽悠人得水平呢,再加上霍不疑被吹捧得太多了,對這方面產生了極高得抗性,只把糖衣吃掉,然後就把炮彈給吐出去了。
文帝和太子這邊執行度田令的決心沒變更,那地方上就還需要按令辦事。
可地方上得官員大多數是豪族世家出身,縱使不是得也幾乎都受制於他們,因此可以想像到這第一次度田得成果會是怎樣。
各地官吏或執行不力,或故意錯誤執行詔令,使詔書在實際執行中完全走樣。
其中執行不力得倒還罷了,至少對百姓得危害不大,反倒是那些估計錯誤執行得。
他們把百姓們召集起來,拿出度田的詔書,說朝廷現在要度田,你們名下有多少田,就是自家的房子、房子旁邊的巷子,都得查清楚!
以此來誆騙百姓,把豪強名下的田地移到窮人名下,這樣一來在上交的帳冊上。
當地的田畝確實是增加了,只是這增加的賦稅全部被壓到了百姓頭上,而那些豪族世家還是不用繳稅。
而這一點,文帝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因此在得到各地奏報之後,也沒多相信,只是想著要循序漸進,便沒打算直接發作。
可就在這時,這幫地方官員卻自己鬧出了烏龍,把文帝給徹底惹毛了。
在文帝翻閱陳留郡的奏報文書的時候,發現在裡面夾了一封信,似乎是誤夾進去的,上面寫著「馮翊、弘農可問,河南、景枡不可問。」
開始文帝不解,訊問陳留奏事吏員是什麼意思?哪知這吏員卻推說是在街上撿的,不小心夾了進去,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文帝一聽就怒了,這是純把他當傻子湖弄是吧,當下便對吏員怒聲呵斥,這才逼的他說出真話。
原先這是司隸校尉給底下人的度田指令,因為河南是帝都所在,多天子近臣;而景枡郡是帝鄉,多皇帝近親,自然是能不招惹的最好。
其實後面冷靜之後,文帝心中就已經有了猜測,只是對這情況就更為不滿了。
因為這件事透露了兩個信息:首先是地方官們沒有嚴格執法,而是根據各地豪強們的勢力大小看菜下碟。
然後,馮翊、弘農、河南、景枡的信息,怎麼出現在了陳留官吏的手裡?他們本身就查不到這四家啊?
只有一個可能,這所有地方的主官們都已經串通一氣了!這怎麼能不讓文帝惱怒。
於是文帝當即便在朝堂上發作了,勒令司隸校尉下廷尉府審問,馮翊、弘農、河南、景枡四郡太守一併追拿回都城。
另外派出了御史,徹查各地度田情況,一時間讓各地官員人心慌慌。
但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是需要驚慌的,因為根據御史的回報來看,之前各地奏報的數據可以說是胡編亂造。
只有豫州和徐州稍微好些,袁沛和梁無忌在這次度田上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但也僅止於此,畢竟各郡縣探察還是得用地方上的人,他們能直接盯到的地方很是有限。
而青州和兗州,因為梁家、曲家和袁家配合的原因,也算是有幾個郡縣的數據拿的出手。
這次證據在手,文帝便開始了行動,他知道這件事情需要下狠手了,否則一旦此時讓了一步,這度田令也就真的執行不下去了。
不過文帝也知道,這種事情讓太子做只怕會拖泥帶水,於是便親自出面主持。
在前面抓的司隸校尉都還沒處置的情況下,就以度田不實為由把剛剛上任的大司徒歐陽歙給抓了,那可是三公之一,連帶著還有其他諸郡太守十餘人,再下面的各地方官吏就更多了,事涉荊、青、徐、益等數州之地。
這下也算是讓朝野驚醒,一時間為這些官員求情的人絡繹不絕,來往於東宮與宣德殿。
見此情形,李皓便建議太子統統擋駕,不要插手這些官員的處置,畢竟太子自己下不了狠心,現在文帝幫著給解決了,這是好事。
太子現在只要閉口不言,不去拆文帝的台就行。
只是對此霍不疑卻有不同意見,他倒不是覺得太子應該去救人,而是認為太子應該學著改變,光是一味的仁厚是治不了國的。
這點李皓也是認同的,只是做事還是得循序漸進,而且李皓本來也不想太子能變得殺伐果斷。
要不然李皓當初乾脆就不聞不問,讓三皇子上位得了,何必弄的這麼麻煩呢。
為此,李皓和霍不疑在東宮也是吵得不可開交,但太子這次是站到李皓這邊的,故而霍不疑最終也是沒轍。
而後隨著歐陽歙這批人死在了牢獄中,狠狠的震懾住了那些有心思的官員,這也讓朝廷在地方上推動度田令一事,總算有了不小的進展。
太子見到這一幕,不由對李皓和霍不疑感慨道:「度田令一事前後周旋了一年多,死了十數位兩千石以上的官員,終於看到曙光了。」
李皓則深知此事絕沒到守得雲開的日子,只是看著太子沉悶多日,終於鬆了口氣,便沒有再去打擊他。
但霍不疑明顯就沒這麼體貼,直接說道:「太子殿下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那些豪族世家怎麼會這麼快放棄,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人家好端端的當著土皇帝,田地越兼併越大,家奴越收攏越多,連縣令郡守都要看他們臉色。如今官府非要插手進去,他們哪裡會輕易罷休,這點血只怕還不足以讓他們清醒。」
太子聽到這話,習慣性的就轉頭看向了李皓,詢問李皓的意見。
可既然霍不疑說破了,李皓自然也沒必要說謊,便說道:「確實如此,如今的平靜只是暫時的,後面只怕還得真刀真槍得打上一場,才能真的把這事定下。」
「那些人真的有這麼大得膽子,敢公然謀逆?」太子本來聽到李皓也認同霍不疑得話,已經有心裡準備了,結果聽到還會有戰事發生,不免驚疑道。
李皓回道:「公然謀逆或許不至於,但在暗中挑動叛亂,以此逼迫朝廷讓步,他們還是敢的。
畢竟那些大姓兵長有人有地有兵械,要是不鬧一場,怎麼能真的死心呢?」
對於李皓的想法,最終太子還是將信將疑,畢竟在他看來,如今朝廷一無外患,二無天災饑荒,怎麼會有人叛亂找死呢。
結果後續事情的發展,確實就如李皓所說得一樣,在沒有天災、沒有饑荒、沒有戰亂的這一年,各地仿佛商量好了似的,突然冒出一群群的反賊,劫掠鄉里,攻打城池,好不熱鬧。
朝中得到了消息,自然便要開始安排平叛事宜,文帝當即便召集眾人上宣德殿議事。
首先是介紹了一下此次叛亂的具體情況,雖然叛亂是席捲了徐、青、豫、冀、幽、兗、益、荊、揚九州,但真正激烈的還是青、徐、幽、冀四州,其餘州郡大多都被限制住了。
說來袁家這次是真慘,袁沛執掌得徐州是重災區就不說了,問題是就連袁家大本營所在得青州也陷了進去,這運氣也真是沒誰了。
雖然這些領頭不會刻意對袁家下手,但李皓對於這幫叛軍得軍紀可沒什麼期望,等把這次得叛亂壓下來,只怕袁家得損失不會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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