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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深宮直筆(中)

2024-08-12 23:51:11 作者: 漢滴
  趙佶此時已是驚弓之鳥,林靈素說什麼他自然都是信的,他即刻下命令,封林靈素為國師,號通真達靈先生,著令新修上清寶籙宮。

  林靈素帶著小童登頂太平興國寺,這座太宗年號命名的國寺也在著手修改成道觀了。看著一群穿著袈裟的聖人換上了道袍,留長了頭髮,林靈素很是滿意。

  有拒絕穿道袍的僧人,被林靈素命令剝去袈裟,打斷臏骨,跪在新立的天尊像前。

  這位僧人,緊閉著眼,雙手合十,緊念著《金剛經》,直到生命一點點消逝,也不為所動。

  其他僧人對此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看著林靈素胡作非為。

  「他們怨恨我們,會不會怨恨官家?」小童張如晦見此情景,十分擔憂,「哪天官家忽然不認我們了。又該怎麼辦呢?」

  「官家不會的,我能這麼做,全是因為我遂了官家心意。」林靈素撫摸著美髯,俯瞰整個汴京城,胸有成竹。

  「所謂天下一人,官家是要做天下所有人的官家。」林靈素對小童說道,「如今官家已經做了百官百姓的官家,做了全天下讀書人的官家,也做了全天下畫師的官家,他也做了咱道教的官家,只要認他是『天下一人』,我們便可長久興盛下去,有何不可?」

  「天下一人?」小童似有所頓悟,「師父懇求官家當神霄教教主,擁他為道君,也是因為如此?正因為我們捧著官家,而那些僧人從來只認釋迦,才會招致敗落的?」

  「你知道就好。此事切不可多說。」林靈素偏愛小童,便也對他承認了。

  「那他們確實活該,不能怪我們壓倒了他們。」張如晦心中最後的一點疑慮也消除了,誰讓這群僧人冥頑不靈,自尋死路呢!

  厲芙清得聞林靈素的所作所為,也長長嘆息,這林靈素是蔡京引薦給官家的,偏偏官家篤信這妖道。藥發傀儡事出,反倒令林靈素這妖道又藉機為禍了。

  反觀清流這派,又再受波及。藥發傀儡案最先難倒的竟是宣和畫院,蘇漢臣當日婚宴上就被皇城司帶走審訊,時隔多日,也不見放出。

  蘇漢臣最大的疑點是,他為何偏偏畫了《侲童傀儡圖》,而在他獻圖不久後,藥發傀儡便發生了爆炸,屬實有點巧合。

  「那日,我去潘樓東街巷逛街,恰巧看到有人在吊傀儡,我突發奇思妙想,回了畫院就畫了《侲童傀儡圖》,我也是後來才得知婚宴上有傀儡表演的,這不司禮官把我安排在後面呈畫嘛。」蘇漢臣為自己辯護。

  「你既知潘樓東街巷有人吊傀儡,那條街巷是不允許唱傀儡戲、木偶戲的,屬實違規,你為何知情不報?」蔡攸誓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我……我忘記了……」蘇漢臣確實未想到一茬。

  「虧你還是翰林圖畫院畫師,規矩你都不守,你是真忘記了,還是在裝糊塗?」蔡攸已經抓著他的辮子,非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冤枉啊……」蘇漢臣百口莫辯,他已經無力解釋了。

  宣和畫院的畫師們全體都被帶去審查,蔡攸親自負責審訊。

  根據梁師成提供的線索,皇甫澈很快被列為懷疑對象。

  「皇甫澈,你知道蘇漢臣在畫的是《侲童傀儡圖》,對吧?」蔡攸拿著鞭子,對著皇甫澈耀武揚威。

  「蔡司監既已知情,又何須再問我呢?」皇甫澈脫去了襴袍,也只穿著紅領白衣內衫,挺直著背,絲毫不向蔡攸卑躬屈膝。

  「你剛從睦州過來,那對操縱藥發傀儡的夫妻就是從錢塘過來的,是不是你們是相識,你收買了他們,指使他們做的?」蔡攸給皇甫澈扣帽子,很顯然,一切都成立的話,他的罪責要比畫《侲童傀儡圖》的蘇漢臣更重,畢竟,蔡攸定他是幕後指使。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皇甫澈否認。

  「我們已經追查到,你來東京,在定山腳下等船過錢塘江時和這對夫婦碰面了,你們一起上的船,你還見到了他們背著的傀儡,在船上和他們也有交談,就問有沒有這回事?」蔡攸顯然已掌握了情報,他繼續咄咄逼人。

  「原來被蔡司監擊殺、不留活口的刺客竟是我見過的舊人。」皇甫澈不識表演傀儡者,而今蔡攸為污衊他的說明,反倒讓皇甫澈看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蔡攸以為捏住了他的把柄,實則是被皇甫澈窺探到了自己露出的馬腳。皇甫澈心下瞭然,但知道太多,他的處境也更危險了。

  「你總算承認你認識他們,那藥發傀儡爆炸可與你脫不了干係!」蔡攸心慌面不慌,極力掩飾自亂陣腳。

  皇甫澈如實說明情況:「我從越州來東京,肯定是要走定山過錢塘江的,秦始皇還在錢塘江邊攬船,再去越州祭拜大禹。既然都要坐船,去東京的船期十天一班,同路的人湊到一塊,又有何稀奇?」

  「一派胡言!」蔡攸並不給皇甫澈解釋的機會,對此早已十分有針對,「你因為你父親被貶謫,兄長接連去世,是否仍對官家心懷不滿?」

  「官家特點我入畫院,此是莫大恩典,我不思如何報恩,反倒要心存怨恨?讀書人最夢寐以求的功名唾手可得,我皇甫澈何必自毀前程?」皇甫澈有理有據反駁。

  「你給了他們錢,收買他們,這又當如何解釋?」

  「我根本不知他們是要去太子婚宴上表演的,我之所以給他們錢,也是因為他們說了自己的悽慘遭遇……蔡大人還想要聽嗎?」皇甫澈不退分毫,反唇相譏。

  「你自己都洗不清,還想瞎編胡造其他事?」蔡攸顯然被激怒了,他一鞭子揮過,皇甫澈的白衣內衫裂開大口子,血痕畢露。

  「我有沒有胡造,蔡大人自己心知肚明。我不需要洗清自己,急著滅口的人才需要洗清。」皇甫澈一點也不懼這會噬人的皮鞭,更不懼這快氣急敗壞的蔡攸。

  「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還不從頭招來!說!你是如何命令這對夫婦用藥發傀儡謀害官家的?」蔡攸話音剛落,又一鞭落在皇甫澈身上。

  白衣上已血漬浸染,皇甫澈卻緊咬牙關,攥緊拳頭,連身體都不肯屈伸分毫。

  皇甫澈越是不為所動,蔡攸越是不依不饒,緊接著又連續幾鞭子下去。皇甫澈實難承受,他抓緊刑架上的繩索,緊緊握著,強撐著自己不至於摔下去。

  「還是別打了,畢竟大人手上已經收了兩條人命,再鬧出人命,怕是不好交代……」蔡攸身側一親信指揮小聲提醒。

  蔡攸也自知不能直接要了皇甫澈的命,也只能暫時作罷了。那對夫婦身上背負的秘密,很可能皇甫澈是知道的,他還是不能讓皇甫澈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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